議論聲越演越烈,眾人的想象力也越來越豐富。張綺見人到得差不多了,偷偷摸摸的鑽了出來,混在了人群中。


    過了一會,蕭莫說道:“這地方還是不要耽擱久了,既然人已到齊,走吧。”一句話提醒了眾人,既然這裏可能有盜賊,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眾人連忙鑽進馬車,張綺也順勢入了自己的馬車。


    張錦剛坐下,便看到旁邊的馬車上,張綺上去了。她朝她一瞪,正要發火,瞅到蕭莫的馬車,終是放軟了聲音,“你剛才到哪裏去了?”


    原來張錦還注意到自己了。


    張綺不知道,張錦是一直在注意著蕭莫,這才發現張綺也不見了。


    張綺低聲道:“我,我想如廁,走著走著,卻失了方向。”見張錦臉寒如水,她急得咬住了舌頭,“姐姐,你別惱,我說,我說,是我沒有看過外麵是什麽樣,一時貪玩便走失了方向。”


    她這麽一說,張錦相信了。她瞪了一眼,壓低聲音喝道:“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


    正說著,感覺到一縷目光瞟來,她連忙迴頭。


    看她的,正是蕭莫。四目相對,蕭莫朝張錦溫柔一笑。這一笑,頓如夏日的一碟冰水,張錦通身皆涼,這次遊玩被他冷落的落寞一下子消彌無蹤。


    本來,這次冶遊就是蕭莫提倡的,當時張錦還以為,自己可以與愛郎歡快的相處半天的。


    得了蕭莫一個笑容,張錦明顯心情好轉,看張綺時,也不再那麽橫挑眉毛豎挑眼的。


    張綺看在這裏,不由忖道:難不成,大夫人已經同意蕭莫與張氏姑子親近了?


    這樣一想,她直嚇了一跳,雙手緊緊地絞著手帕,張綺想道:如果大夫人的禁令解了,廣陵王的事一解決,自己便會被一輛馬車送入蕭府。


    不行,不能這樣!


    她咬著唇,尋思道:這般被動的感覺真是不好!


    忖道這裏,感覺到有一束目光看向自己。張綺抬頭,這一抬頭,張軒衝她溫柔一笑,點了點頭。


    是九兄呢。


    在他麵前,張綺是放鬆的,她迴以一笑。


    馬車駛迴了張府。


    一落地,張綺便感到疲憊非常。迴到房中,她懶懶地躺在塌上,要不是以她的身份,沒有隨意沐浴的資格,她想泡在水裏好好冷靜一下。


    側過頭,看著紗窗外的天空,張綺想道:隻能等了。


    是的,隻能等了,不管是廣陵王的決定,還是蕭莫的動作,她隻能被動的接受。


    也許,有些人眼裏,能被這麽優秀的兩個男人索取,她得榮幸才是。可張綺深深的明白,他們索取自己,與索取任何一樣他們相中的物品沒有區別,不過玩物罷了。


    記憶中,她都不是玩物,這一世,她更不可能是一個玩物!


    想到疲憊處,張綺閉上了眼。


    直到阿綠的笑聲從外麵不時飄來,張綺才坐了起來。她從懷中掏出蕭莫給她們房契,咬著牙,趴在地上翻出先前的房契地契,然後放在一起。


    這房子,權當是自己賺來的!


    一天轉眼過去了。


    這一天,張綺過得非常平靜。


    第二天一大早,張綺尋到依舊在亭台上讀書的張軒,偎在他身邊,跟他學了一會詩文後,張綺怏怏地垂下眼。


    張軒看向她,關切地問道:“阿綺可是不適?”


    張綺搖了搖頭,小小聲地說道:“不是。”她眨著大眼,想了想好,嚅嚅說道:“我有一事,瞞著九兄。”她看向他,“九兄,你會不會怪我?”


    張軒見她表情可憐可愛,不由伸手撫上她的發,溫柔道:“九兄怎麽會怪你?”


    張綺燦爛一笑,道:“真的,九兄不怪我?”她瞅著他,悄悄聲地說道:“上一次,我繡了一副畫放在外麵寄賣,結果陛下看到了,給了我八十金……”


    張軒不敢置信,驚道:“當真!”


    對上一臉認真不似作偽的張綺,他站了起來,負著雙手說道:“當今陛下於詩畫之道,造詣極深,阿綺繡的東西竟然連陛下也喜歡?那定是極好極好。”


    張綺被他誇得紅了臉,她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從睫毛底下瞅向張軒,又是歡喜又是羞怯地說道:“便與這個一般的。”


    張軒伸手接過。


    把手帕一打開,他便是一怔。轉眼他歎道:“阿綺真真聰慧!”轉眼,他想到她學詩文時的慧穎,也不奇怪了。


    張綺又小心地掏出一個油包,朝四下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後,她咬著唇說道:“這裏有兩套房契和一些地契,便是那金購來的。阿綺想求九兄幫我售賣了。”


    她低下頭,左手絞著衣角,喃喃說道:“我原還想著,要是有一天能嫁出去,這些還可做嫁妝……眼下阿綺明白了,此身終是浮萍,說不定哪一日便給飄到了天盡頭。還是留些銀錢傍身的好。”


    她語氣低弱,小小的身軀在春風中,不勝寒意的哆嗦著。


    饒是張軒早已習慣,饒是他從骨子裏便認為,地位低微的庶女私生女,被人索了做妾是極正常的。這時刻,也浮起了一縷憐惜。


    他看著張綺,似乎直到這時刻,才發現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怕死怕孤單,怕欺淩的人。


    張軒沉默著,從她手裏接過油包。


    他剛接過,便看到張綺巴巴地望著那油包,那小臉上,除了希望,還有著緊張,害怕,甚至是惶惑……仿佛,他手裏拿的,是她一生的依靠,是她立身存命的根本。沒有了它們,她就一無所有了!


    張軒一陣心酸。


    他把油包放入懷中,伸手撫著她的臉,低低說道:“你放心,兄長必會辦得妥妥的。”


    轉眼,他又關切地問道:“換了銀錢妥當麽?”


    張綺搖頭,她低聲說道:“阿綺聽人說過,那些大府人家的妓妾姬侍離府和入門時,有些得了勢的奴仆,會搜身的。”


    張軒皺著眉尋思了一會,道:“那全部換成金子如何?金小易藏。”


    張綺大力地點著頭,嫩白的小臉又可愛又可疼,“好的好的,多謝九兄。”


    張軒這時已打定主意,到時折成金子後,自己再添點進去。便說是售價提高了。


    他伸手掐了一把張綺嫩嫩的臉,笑道:“不用謝。”頓了頓,他說道:“以後你許人,九兄會看顧點,不至於讓那輕薄荒淫之徒得了去。”


    這有什麽用?蕭莫是荒淫之人麽?廣陵王更不是。關健是,她不能以妓妾或妾侍的身份嫁給任何人。


    當然,張綺不會說出來。她調皮地朝著張軒一福,笑嘻嘻地說道:“那阿綺多謝九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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