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說大吧?不過死了個丫鬟,在京城這種地方真算不了什麽。說小吧?今天這事兒看起來象意外,其實卻是人有意為之。老太爺隻要一想到有人躲在暗處陰謀算計朱家的人,就很難闔上眼睡覺。


    老太太輕聲勸:“不早了,睡吧。有事明兒再辦也是一樣。”


    老爺子順口問:“長安怎麽還沒有迴來?有捎信來嗎?”


    “有,前天還收著一封,說他在杭州偶感風寒,歇息了兩天,迴來的日子也要推遲幾日。”


    既然有信,那就暫且不用擔心。


    不過老太爺對這個孫子可不怎麽信得過。長安和賢哥兒可不一樣,賢哥兒小時候也有些驕縱,天真不通世事,少爺毛病也不少。但是經過家變之後,他愈來愈穩重,尤其經過書院裏頭兩三年磨礪,待人接物考量事情都越來越成熟練達,性子也沉穩。長安卻不一樣,他一直在二太太二老爺庇護下,就算家中生變,他也沒吃多大苦頭,隻是婚事上不順遂。那些紈絝習氣,他多多少少都沾染上了。這次耽誤行程,說是風寒——可是老爺子不怎麽相信。杭州是有名的繁華勝景之地,又是溫柔富貴之鄉,那裏鋪子、莊子的管事哪有不巴結他的道理?一場宴,兩場酒,難免偎紅倚翠,逢場作戲。風寒怕不是真,八成是被什麽花花草草的絆住了腿吧!


    老太爺近來精力越發不濟,可是為了子孫後輩,卻還是有操不完的心。大概人活著。就是為了受累受罪,什麽時候真的閉了眼了,才能真正的享得清閑。


    “明天後天的,李親家保不準會過來。”老太爺慢慢地說:“他這人……雖然不是那種奸滑鑽營之徒。可是也不是那種會被輕易蒙騙的人。這事兒明擺著有人衝著賢哥兒媳婦去的,他焉能放心?咱們家總得給人個交代才是。”


    老太太也覺得今天這事兒實在糟心,本想一家人歡歡喜喜去上香。結果出了這檔子事兒。一時半會兒又查不出個端倪來,讓人心裏不能踏實。


    “睡吧,睡吧……”老太太聲音放低,象哄孩子一樣。


    老太爺慢慢閉上眼。


    夫妻幾十年,丈夫就是她的天,兩人少年結發,幾十年相濡以沫。吃過苦,也享過福。吵過嘴,也曾經好得蜜裏調油。到了現在,就是個老來伴。你缺不了我,我也少不得你。老太太看著身邊的人。雖然他已經垂垂老矣,一頭華發,可是在老太太心裏,他仍舊是那披紅掛彩跨著高頭大馬來迎親的少年郎模樣。


    一晃幾十年,過得那樣快。


    他們都已經老了,沒幾的活頭了,可是老太太這一刻忽然覺得很舍不得。她真希望時間能過得慢點兒,或是,能再倒迴去點兒。讓他們再多幾年相處……


    也許連佛祖都會怪罪她太貪心了吧。


    第二天李光沛果然來了。他的消息很靈通,李老太爺敢拿胡子打賭,他必定進門之前就已經得知了事情的端底。可是這也不代表朱家就可以對這事兒不置一詞,含糊的混過去。


    兩人書房說了半天話,具體說的什麽,旁人並不知道。然後李光沛去看望女兒。


    又林覺得比昨天已經好多了,本來也沒有什麽事,隻是……受了點兒驚嚇。


    她一直以為自己膽子挺大的,可是昨天的事情想起來實在讓人後怕。


    李光沛和又林坐在院子,桃樹的葉子綠得很嬌嫩,在陽光下葉子細細的脈絡都看得分明。李光沛放慢了說話的速度,語氣溫和,就象女兒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一樣同她說話。


    “咱們家的買賣,在京城也有個分號,你以前看過賬簿,心裏也有數。離朱家是稍微遠了一點兒,來富也知道地方。要是缺什麽短什麽東西,直接讓來富過去說一聲。要調東西調人都方便。婆家就算好,可是畢竟不能麵麵俱樂,更不能事事指望著他們,時間一長,縱然別人不厭煩,也多有不便之處。”


    “我知道,讓父親和母親現在還為**心,實在是女兒不孝。這迴的事情……我也沒有受傷,不算是什麽大事兒,父親迴去之後,就不要和家裏人說起了,以免祖母和母親掛心,弟弟還年少,沉不住氣,要是影響他的功課,那就更不好了。”


    李光沛在心裏歎氣。


    這丫頭,要是再笨一些就好了。笨一點,很多事根本不會去想,也許會過得更快活些。這會兒想的也都是要瞞著於江的娘家人,不願意讓他們憂心顧慮。


    不過他心裏又有些驕傲,他的女兒,怎麽樣也不可能是那種平庸自私的淺薄女子。


    李光沛很想把以前發生的事情,還有他這次來京城得的線索告訴女兒。但現在真不是一個向女兒說出那些事情的好時機。女兒現在懷著身孕,不能心思太重。


    朱家人不知道李心蓮的存在,李光沛這些日子雖然托了人查訪探問,也沒有找到她的狐狸尾巴,可是李光沛就是有種感覺,他覺得李心蓮就在京城。她應該沒有死。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一次又一次要和女兒過不去,可是她已經走上了邪道,不管是為了家人還是為了整個李氏宗族,李光沛都會動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把她給除掉。這些天派人打探來的消息,禿三曾經住的那地方魚龍混雜,不太好尋。有兩個地頭蛇小混混倒是提供了比較確實的消息。


    禿三的確不是一個人來京的,還帶著個女人,說是媳婦。可是怎麽看兩人都不是一路人,倒象是他拐來的。可是拐來的又不會這麽老實聽話,總得哭一哭鬧一鬧吧,這一個好象倒是很老實的甘心的跟著他。至於長相,他們也沒仔細看清楚過那女人的臉,但是聽說話,應該也是南邊人。


    兩個人都不事生產,帶的一點盤纏坐吃山空之後也不去想法子掙錢養家,禿三死了之後,她的去向就沒人知道了。不過依常理推斷,禿三死在冬天,那會兒凍餓至死倒斃在路邊的人不少,她一是有可能也挨不過冬天早死了,二是,淪為暗娼流鶯。


    雖然沒有任何線索能表明,朱家發生的意外會與李心蓮有關,可是李光沛實在無法放下心事。如果可能,他真想留在京城,直到這件事徹底查清,又林不再置身於危險境地才放心離開。又或者她現在不是懷著身孕,李光沛也可以把這些事情合盤托出,他相信女兒會小心謹慎的應對。


    而現在他隻能加倍叮嚀胡媽媽和宋來富,並且留下了一部分人手。幾個就待在又林開的茶莊裏頭,說是充當護院。其實那麽小一個茶莊,櫃上也沒多少現錢,後院兒也沒多少存化,壓根兒使不上這麽幾條大漢。還有幾個留在會館和李家商號裏頭。他們不用做別的事情,就盯住朱府的動向,密切的保護又林,以防止昨天那樣的事情再度發生。還有就是要繼續查訪李心蓮的事。留下的幾個人裏頭,有兩個都見過李心蓮。雖然已經隔了段時間,但是一個人總不會長得變化太大,真遇上了,應該可以認得出來。


    又林心酸得很,強打歡顏送走了父親。不過好在她也沒功夫傷春悲秋,李光沛前腳走,離家快兩個月的朱長安迴來了——他可不是一個人迴來的,還帶了個俏生生的小娘子一同迴來。當然,借朱長安個膽也不敢直接把人帶到家裏來,而是先安置在外頭,迴來找二太太討主意,想向老太太求求情,以免得祖父大發雷霆斥責他浪蕩無行不務正業——


    不說老太太老爺子生氣不生氣,二太太就先氣壞了!打發他出去辦差事,那是老爺子對他的肯定,可他可好,差事還沒個說法,先弄了個妾迴來!這外路來的底細不明不白,這麽短的功夫就輕易成了事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姑娘。朱家除了大老爺那個老不修,其他人可不敢納這樣的人進門。


    紙裏包不住火,大房盯得緊,哪怕朱長安敢藏一包東西迴來都得給他翻個底兒朝天,更不用說弄迴來個大活人了。


    大太太一聽這消息立刻精神抖擻,腰不酸腿不疼吃飯都格外香。二房不是喜歡蹦達嗎?這下子可有熱鬧看了!


    朱長安有些貪花好色的毛病,沒成親的時候也有兩個房裏人,韓氏進了門之後,就含糊的先伺候著,並沒有抬姨娘。一來老太爺管得嚴,二來,嫡子沒影兒,通房隻挨邊兒站。看那意思,韓氏不生下孩子,是不會給她們什麽想頭兒的。要是生了兒子,也許會高抬貴手給她們機會,能生一兒半女的,才好抬成姨娘——就是不知道她們的青春經不經得起這麽幹耗。


    現在可好,韓氏把屋裏把的嚴嚴實實的,朱長安卻另辟蹊徑從外頭弄了一個迴來。


    連二老爺這麽個平時從來窩窩囊囊沒脾氣的人,都被兒子氣得罵了好幾聲“荒唐”、“胡鬧……粉紅票20加更的。謝謝大家投的票票。


    明天一早的飛機迴去。。為毛我總是趕在一大早出行,來的時候是,迴去的時候也是。急匆匆慌張張的,總擔心丟了這個拉了那個……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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