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個這邊正說著話,不想白姨娘不等通報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甄夫人本就憋了一肚子不痛快,見了白姨娘這般失禮頓時放下臉來,沉聲低喝道:“這是怎麽了?背後有鬼攆你還是火燒了房子了?”


    甄鈺無語抽了抽嘴角,難怪爹娘從前會鬧得那般僵,娘的脾氣一上來,那是神佛都擋不住,白姨娘活該觸黴頭。


    白姨娘已經很多年不曾見甄夫人如此臉色神情了,心中一驚,暗悔唐突,忙斂了斂神,邁著細碎的步子緩緩上前,規規矩矩屈膝請安問禮:“婢妾見過夫人!”


    甄夫人哼了一聲,不冷不熱道:“什麽事,說吧!”


    白姨娘本來就滿心的委屈,見甄夫人又是如此態度這份委屈不由得更深了三分,暗暗摳了摳手心,動了動唇,說道:“夫人,婢妾聽說,今年春闈三公子不上場,是真的嗎?”


    甄夫人眉頭微微蹙了蹙,點頭道:“就為了這事?你不是早知道了嗎?”甄夫人此時心下頓時了然,敢情白姨娘一直不知道這事啊,難怪!她就說嘛,她怎麽一直若無其事的,也沒見鬧騰什麽!看來老爺和克守是有意瞞著她的,不知這會子她又從哪裏知道了消息。


    白姨娘心下一涼,眼淚立時就湧了上來,她抬帕拭淚哽咽道:“夫人,夫人向來疼三公子,求求夫人為三公子做主啊!三公子的學問並不差的,他若是考上了也是甄府的榮耀和臉麵,求夫人在老爺麵前說個情吧…¨”白姨娘嗚嗚咽咽哭訴個沒完,帕子一下子浸濕了一大片。


    甄夫人見她如此,越發心煩,斷喝道:“夠了!這些話是你自個的主意還是三公子的主意?”


    白姨娘一怔,垂首道:“婢妾的主意,和三公子的主意有何分別!三公子心裏委屈,又哪裏好意思說出來呢!”


    “姨娘,不如姨娘先迴去和三哥商量商量吧看看三哥是什麽意思再說不遲。”甄鈺忍不住插言。她心裏敢百分百肯定,這是白姨娘自己自作主張,甄克守和甄克善之間的約定她心知肚明。


    白姨娘不肯,嗚嗚咽咽的忍不住又傷心起來:“夫人,婢妾自問盡心盡力侍奉夫人,從來不敢僭越半分,三公子對夫人恭敬有加,比對我這個親娘還要孝順!夫人,求求夫人給三公子一次機會吧!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麽毀了呀!”白姨娘越想越傷心,悲從中來忍不住又哭起“我的兒”來。


    “住口!”甄夫人氣得火冒三丈,下勁剜了白姨娘一眼,沉臉喝道:“我不理論,你倒是越說越上頭了!克守是我的兒子,我豈有不顧他的?倒用得著你在這兒說三道四!這事有老爺的話,克守自己也是這麽個意思,他年紀還小,再等一屆有何不可?怎麽這話到了你嘴裏就變了味兒了?什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麽毀了,?你這是在說我嗎!難不成我容不下他?哼,我若真容不下他,怕你也不敢在我麵前說道這番話了!”


    白姨娘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片刻不死心又求道:“婢妾不是這個意思,婢妾知道夫人疼三公子才敢這麽說!雖說下一屆有下一屆的機會,可是這迴先上場試試豈不是更好?”


    “這是老爺的意思,你這話同老爺說去!怎麽?難不成老爺做事還需要你來教?”甄夫人瞪著白姨娘,再也不耐煩,頓時斷喝道:“是不是太平日子過舒坦了倒過出毛病來了?不挑點兒事出來鬧一鬧你心裏憋得慌?還在這裏做什麽?還不給我滾!”


    白姨娘嚇得噤聲,白著一張臉站在那裏,張惶著雙手,一動也不敢動。


    恰好甄克守得到了消息忙忙趕過來,見此神色一滯忙上前跪在甄夫人麵前垂首道:“請母親息怒!都是兒子不是,兒子早該告訴姨娘這事!不想倒叫母親受委屈了!兒子向母親賠罪也替姨娘向母親賠罪,請母親饒了姨娘吧!”


    甄夫人沒想到甄克守恰恰這時候趕了過來心裏也有些別扭和過意不去,當下緩了兩分臉色,示意王媽媽扶甄克守起來,輕歎道:“好孩子快起來,母親知道你素來是個穩重懂事的,哪兒會怪罪你呢?你來了正好,把你姨娘送迴去吧!”


    “是,謝母親。”甄克守恭敬起身,拉著白姨娘去了。


    甄夫人和王媽媽相視一眼,不禁歎氣道:“倒是委屈了克守這孩子了!”在心裏加了一句:這麽好的孩子怎麽就攤上這麽個不著調的娘!


    一旁的劉姨娘更是羨慕不已。


    經白姨娘這鬧一打岔,倒正好把甄鈺的事混過去了,甄鈺見甄夫人艟疲憊之態,便笑著說了幾句好聽的哄她高興,告辭迴了自己的玉蘭苑。


    綠萼軒那邊,白姨娘免不了又哭哭啼啼的向甄克守訴了一大通的委屈和自己為他好的千般萬般的心意,甄克守隻得連哄帶嚇,安慰了她好一陣方才將這事揭了過去。


    甄克守望著母親略顯紅腫的眼眶和猶有淚痕的臉,心裏不知是個什麽滋味。他和白姨娘從來就不同,他始終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什麽該想,什麽不該想。


    上京中高門大戶無數,庶子庶女也無數,被嫡母養廢養殘或者刁難虐待的庶子庶女更是無數。每每一想到這些他的心裏就會多一分警惕和平和,他恨慶幸,他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姨娘,這事是誰跟你說的?”甄克守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狐疑的望向白姨娘。


    他正是怕白姨娘知道了整天煩他,所以才特意請求父親和哥哥瞞著,這事府中知道的人也極少,都是他們身邊近身伺候的小廝,他很奇怪白姨娘怎麽突然就知道了。


    白姨娘一怔,沒好氣瞪了甄克守一眼道:“我哪兒還記得?反正就是無意聽到有人說。這麽大的事你瞞著我,這會子還來問我這樣的話!”白姨娘說著忍不住又要哭起來,順口就道:“你眼裏——”


    還有我這個親娘嗎!


    甄克守都會背了!


    “好了姨娘,”甄克守打斷了她,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說道:“這件事姨娘不要再說了,姨娘放心,下一場我一定會好好的考!姨娘改明兒去母親那裏陪個罪吧,我還有事,我先迴去了!”甄克守說著起身,吩咐丫鬟春雨、秋雲:“好好伺候姨娘!”便出門去了。


    白姨娘頓時氣結,望望甄克守離去的背影,望望左右的春雨、秋雲,恨聲道:“他,他眼裏就隻有他的母親,我呢?我是什麽!他的母親若真疼他,怎麽會如此待他?怎麽甄克善可以上場,偏他就不行!”白姨娘覺得一定是甄夫人在甄老爺麵前說了什麽話,越想越不甘。


    春雨、秋雲聽見白姨娘越說越口沒遮攔,兩人嚇得不輕,一個慌忙出去看周圍是否有人,一個對著白姨娘苦勸不已。


    白姨娘口中哼了一聲,悶悶不樂的歪在榻上,好兩日都緩不過神來。


    夏見澤在乾清宮領了板子被抬迴去,三福、小忠子等都嚇得魂飛天外,忙著將夏見澤抬迴臥室,更衣的更衣、擦拭的擦拭、上藥的上藥、傳太醫的傳太醫,整個定郡王府鬮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恰在這時,皇帝命定郡王閉門讀書的口諭下達,夏見澤無法起身接旨,三福替他接了,定郡王府上下見了,更覺心驚膽戰,人人自危,好像立刻就要大難臨頭了似的。


    好在,午後福清公主悄悄來了一趟給定郡王送了些藥——說是悄悄,也就是沒有打著公主的旗號、穿戴著公主的行頭,並非背著人遮人耳目。定郡王府眾人見了,半懸的心這才稍稍落迴了原地。


    福清公主是皇帝心尖兒上的心肝寶貝,她來看定郡王,皇帝想必也未必惱定郡王到那個地步。


    福清公主見二皇兄傷成這樣不禁惻然,見他昏昏欲睡,陪了他一會兒就走了。


    福清公主沒走多久,計世宜又來了一趟,順便給帶來了兩瓶軍中上好的金瘡藥——還是去年從南京宋大夫那兒拿迴去的藥方配製而成計世宜的藥果然效果十分神速,不過三天功夫,夏見澤覺得已經基本上痊愈了,不過為了配合父皇演這出戲,他仍是做出一副下不得床的樣子。


    這一日計世宜又來,摒去了伺候的下人,計世宜便笑道:“郡王爺躺了這麽多年不難受嗎?橫豎無人,我扶你起來坐一坐吧!”


    兩人是從小的交情,在他麵前夏見澤也無需假裝,笑著答應一聲,便扶著計世宜的手緩緩下了床,在一壁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皇上怎麽會下這麽重的手?郡王太衝動了。”計世宜淡淡說道。


    夏見澤眸中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想了想,覺得此事還是暫時不要告訴計世宜的好,苦笑道:“若是時光倒流,我仍是會那麽做。世宜,我從沒這麽喜歡過一個女子。那天幸好是我先開了口,萬一她被迫嫁給太子,那豈不是,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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