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天青如水!”船夫看著段玉,說道。


    哇擦,這麽直接?!


    段玉一下子怔住了……


    他從盧小雲的口中獲知了青龍會的總壇竟在海外,而非廣闊的中原大地。


    每年的七月十五這一天,都會有一艘小舟來到東魯村海邊,接引迴歸總壇的青龍會成員——據盧小雲所說,唯有堂主以上級別的成員才有資格去往總壇。


    更令段玉沒想到的是,在當今武林中,青龍會有三百六十五處分舵,十二位堂主。而堂主以上的四位‘管’,傳說隻有一位在中原武林,連盧小雲都不知道這位神秘‘管’的真實身份!


    至於另外三位‘管’,竟分布在海外——也就是說,青龍會不僅在中原,在海外的其餘陸地上也在發展壯大!


    段玉本以為去往青龍會總壇會異常艱難,比楊子榮上威虎山搞死搞殘座山雕還困難,他甚至做好了擒獲接引使者,大刑逼供的準備。


    可一看到這位‘使者’,段玉便驚住了——黃牙黑膚,笑容質樸……這不就是貨真價實的漁夫嘛!


    而後,對方也不先詢問自己一番,直接就喊出了青龍會的聯絡暗號!


    ——這也太狗血了吧?拜托能不能嚴謹一點啊?天青如水?我日,怎麽不直接掛個帆,在帆布上寫‘青龍會’三個字啊!


    段玉很不爽,比用卯足勁的一拳打空還不爽……像是肚子很疼又便秘,好不容易憋出那麽一丁點兒,正要擦,發現忘了帶手紙!


    “飛龍在天!”


    段玉老大不情願地答道。


    “令牌!”船夫道。


    段玉將盧小雲給他的令牌拋給船夫,後者看了一眼,又用鼻子嗅了嗅,說道:“上船!”


    “啊?這就上船了?”段玉咋舌道:“你不怕令牌是假的?”


    “假不了的”船夫咧著嘴說道:“青龍島上獨有的黑礦石,有股特別的味道,我聞得出來!”


    “就算令牌不假,人卻可以是假的……你認識我嗎?”段玉抓狂道。


    “不認識。”船夫道:“你答對了暗號,又有真正的青龍令……島上的規矩,認令不認人!”


    “認令不認人?”段玉徹底無語了——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傳說中如此嚴密的組織,竟會有如此兒戲的舉措?青龍老大到底是洗頭洗多了,腦子進水。還是很久沒洗頭,腦子裏長滿了汙垢?


    “就不怕青龍會的敵人奪了令牌,冒名頂替混入海外總壇,圖謀不軌?”段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似乎是在告訴對方,自己就是那個奪了令牌圖謀不軌的家夥。


    一旁的花夜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她實在受不了段玉的亂來!


    “青龍老大說過,能奪了令牌上到青龍島的,無論是不是青龍會的人,哪怕是青龍會的敵人……已經有資格上島了!”船夫摘下鬥笠,說道。


    “我懂了!”


    段玉點了點頭——青龍老大已經不是同傲嬌與自信可以形容的了,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描述,段玉選擇……臭屁!極度之臭屁!


    “上船。”


    船夫道。


    “據我所知,沿海附近似乎並無島嶼,遠海航行,你這條小舟恐怕挨不住風浪吧?”段玉摸著下巴說道。


    船夫笑了笑,說道:“那我又是從何而來呢?”


    段玉一怔,旋即啞然失笑——船夫撐舟海外來,如果這小舟頂不住風浪,他早已死在大海中,現在又怎麽能和段玉說話呢?


    段玉不再多問,輕輕伸手摟住了一旁的花夜來。


    “小花花,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段玉柔聲道。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從之前的曖昧到這幾晚的啪啪,二人的關係有了質的變化,相互之間的昵稱也變了,他叫她小花花,她叫他小玉玉……總之,能讓他們自己落一地雞皮疙瘩。


    “嗯。”


    花夜來乖巧地將腦袋枕在段玉懷中,輕輕嗯了一聲。


    “你乖乖在這漁村等我一個月,若是一個月後我還沒迴來,你去中原段家找段飛熊夫婦。”段玉道:“告訴我娘,你已經懷了我段家的孩子!”


    花夜來的臉一下子紅了,輕聲啐道:“別胡說,哪有這麽巧……”


    “小花花,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段玉厚顏無恥道:“這幾晚,我可是‘汗滴禾下土’夜夜奮戰到天明,在你這一畝三分地上‘鋤’了這麽久,肯定是播種成功,隻等開花結果了!”


    “當午,莫要害羞!”段玉嘿嘿一笑道。


    ‘當午’是他和花夜來‘奮戰’時給她取的愛稱,而他自然是‘鋤禾君’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好詩好詩,果然淫得一手好濕。


    “哎……都什麽時候來,還這麽沒個正經!”花夜來哭笑不得。


    段玉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總之,無論生死,我一定會迴來的!”


    “嗯。”


    花夜來隻當段玉是在安慰她。


    段玉的心中,卻有著一抹揮之不去的陰影——如果他死了,一切都將重來,或許還能再一次遇到花夜來……可到時候的那個花夜來,還是現在的她嗎?


    若此番勝了‘青龍老大’,這一關就算闖關成功,到時候這個世界就覆滅了,消失了,化作漫天白光,進入下一篇副本!


    可她怎麽辦?


    也許她隻是遊戲中的虛擬人物,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段玉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這個‘大姐姐’——有時候比小女孩更小女孩的大姐姐!


    此番出海,不知是否永別?我還有機會再見到她嗎?


    段玉緊緊摟著懷中的玉人兒,許久不願鬆開。


    “不管遇到什麽,你一定要記住,有一個女人在海邊等著自己出海的男人迴來!”花夜來溫柔的聲音裏,滿是堅決:“玉郎……別讓我真的成為望夫石!”


    段玉心裏咯噔一下,似有一處最柔軟的隱秘禁區被人觸碰到了。


    “嗯……我走了!”


    段玉甩了甩頭,將所有的紛亂困擾甩到腦後,腳下一點,躍上了小舟的船尾坐下。


    船夫手中的竹竿在水麵上點了幾下,小舟似離弦之箭,向大海深處行去。


    好功夫,好內力!


    光憑這一手,此人已足以在江湖上排在十名以內,而他現在隻是個船夫!


    花夜來站在海邊,潮水打濕了她的繡花鞋與裙擺,她卻渾然不知,癡癡地看著漸行漸遠,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兒的小舟,久久不願離去,她的眼角,早已濕潤了……


    “段郎,對不起,是我欺騙了你……”


    花夜來喃喃自語,她的手中,赫然出現了一麵青龍令,而這麵令牌的顏色,竟是銀色的——比盧小雲手中的青銅令牌更具權威,僅次於青龍老大的金龍令!


    “你今生今世都不可能迴來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暗中保護好段家,若是老天有眼,能讓我懷上你的孩子,我一定將其撫養長大,成年後送往中原段家!”


    花夜來看著消失在海天一線的小舟,早已哭成了淚人。


    “恭喜夫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段玉這小子騙去了海外總壇,等他上了青龍島,嘿嘿……”


    這時候,漁村裏的‘王老麻子’竟出現在花夜來的身後,恭敬地說道。


    ‘啪!’


    花夜來頭也不迴,王老麻子的半邊臉卻腫了起來。


    ——花夜來的武功,竟是出奇的高!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還有,這幾個晚上發生的事要是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割掉你的舌頭……滾!”花夜來又恢複了‘女王’般的冷傲,似乎隻有和段玉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像個小女孩般靦腆害羞。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也許,女王與女孩都是最真實的花夜來,是她的兩種不同性格罷了!


    王老麻子顯然也是青龍會的人,此時已經悄無聲息的‘滾’了。


    一個年輕人已來到她的身後,恭敬地說道:“管主,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這名年輕人,赫然就是敗在段玉手中,而且還‘出賣’了青龍會最大的秘密,正亡命天涯的盧小雲!


    原來,這一切都是早已設好的局,隻等段玉入甕!


    而段玉真的上當了,當他踏上小舟的那一刻,便等於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原來,青龍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僅次於青龍老大的‘管’主,正是花夜來——女飛賊也好,二月初二龍抬頭老大也罷,都隻不過是用來迷惑段玉的身份!


    盧小雲似察覺到了花夜來的不悅,低聲說道:“憑他的武功,青龍老大或許會放他一馬的,和那些人一樣……能成為青龍老大的‘伴兒’該是無上的榮耀,像我這樣的廢物,青龍老大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一輩子都沒機會!”


    花夜來麵朝大海,沉默不語,似待春暖花開。


    “管主,也許將來有一天,青龍老大會讓你迴島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有機會再見到他!”盧小雲道。


    花夜來的臉上露出幾縷驚怖之色,寒聲道:“誰願意迴那該死的青龍島?!你沒有去過那裏,永遠不知道那裏的恐怖!”


    盧小雲是被花夜來招入青龍會的,他和其餘青龍會的成員一樣,從未去過傳說中的青龍會總壇——青龍島!


    “走吧!”花夜來麵無表情地說道。


    “去哪?”


    “寶珠山莊!”花夜來看了一眼盧小雲,說道:“該去拿迴那本該屬於你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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