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凡站在原地許久,直到徹底看不清對方的影子,這才轉身離開。誰知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竟與匆匆趕來的徐海帆撞作一團。“紀小凡!”徐海帆捂住撞疼的鼻子,甕聲甕氣地吼他,“你是拉屎掉坑裏了嗎?都沒人了還在這磨蹭!”紀凡也被撞得眼淚汪汪“算我錯了嘛!剛才遇到熟人,不小心多說了兩句……”說著他便扭頭去找陳臻給自己作證,可誰知,那人不知何時竟也偷偷溜了。徐海帆梗著脖子掃視一圈,怒道“哪裏有人?鬼影子都沒半個,你分明就是騙我!”紀凡“……”徐海帆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扯起他就氣衝衝地往外走“你完蛋了紀小凡。看我媽一會兒怎麽發作你!”又熱又曬的天氣,憑空叫人等了十幾分鍾,紀凡也有點心虛。等到了校門口,大老遠瞥見海夏阿姨橫眉冷目叉著腰的模樣,他縮了縮脖子,沒敢吭聲。誰知,剛磨蹭到車門附近,卻聽憑空一聲獅子吼。“徐同學,你給我過來!”“啊?”“唉?”兩人都是一愣,旋即鵪鶉狀擠作一團,瑟瑟發抖。“媽?”徐海帆哆嗦著開口,一臉委屈,“兇我幹什麽嘛?”海夏劈手指向紀凡微紅的眼眶“你是不是又欺負人家了?說。”徐海帆唇角抽搐“……我欺負他?我敢欺負他?我活膩了嗎?”紀凡滿頭黑線“阿姨,您誤會了……”海夏扭過頭,硬生生扭轉唇角弧度,堆出一個最最溫柔的笑容“凡凡別怕啊,考試什麽的,過去就過去了。你看,以前阿姨理化生天天不及格,現在還不是照樣過得好好的。”徐海帆撇撇嘴“……我滴娘唉,你別咒紀凡行不?說不定人家考得很好呢?”“要你多嘴?一天到晚就知道給人家壓力,現在好了吧?”紀凡哭笑不得“不是的,沒關係,我這次是真的覺得還行。”“哦,還行,還行就……等等,還行啊?”海夏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眼神立刻亮了起來,“那真是好極了。來來來,走,阿姨帶你去吃海鮮。”徐海帆翻了個白眼“別人來瘋了行嗎,媽,咱們下午還要迴學校補課呢。”“吃個海鮮能花多久?就你事情多,那你別去好了。”海夏毫不客氣地迴嘴,動作行雲流水,飛速鎖上車門,一腳油門揚長而去。徐海帆吃了一嘴廢氣,灰頭土臉地站在原地,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連車尾氣都看不見了。他抹了把臉,氣急敗壞一躍而起“靠!這不是我們學校啊喂!你把我扔這算怎麽迴事,啊?喂——”h市第一高中是出了名的偏僻安靜,四周圍除了農田就是工廠,時值晌午,路邊連輛路過的拖拉機都沒有。——所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地方了。望了望左手邊綠油油的田地,又看看頭頂空蕩蕩的藍天,徐海帆掏出兩隻空空蕩蕩的口袋,絕望地抱住腦袋,往地上一蹲。然而,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一輛舊大眾無聲地滑到他麵前停住,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徐同學?”聽見這把略帶沙啞的好嗓音,徐海帆一秒抬頭,恰好看見麵容柔和的青年正衝他微笑“好久不見啊,徐同學。”“哎,紀、紀哥!”徐海帆條件反射地站直了,還抓緊撣了撣灰撲撲的褲腿。對方微蹙起眉毛“這兒可不好打車呢,我們正好要迴市區,一起走嗎?”說著,青年側過頭去,似是對駕駛座上的人說了句什麽。那司機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抬手便開了門鎖。“謝謝啊謝謝啊!”徐海帆都快感動哭了,一溜煙鑽進後座。“多謝你啊紀哥,”他搓了搓冷氣激起的雞皮疙瘩,扭頭又跟那司機套近乎,“唉,您是紀哥的朋友嗎?你貴姓啊?怎麽沒事兒跑一中來了?今天可真是太謝謝你了……”那司機麵無表情地轉過臉來,徐海帆一秒石化“陳、陳、陳……”“不用謝。”陳臻幹巴巴地道,說完扭頭開車,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平日裏,徐同學在紀凡麵前可沒少說陳臻的閑話,這會兒他半個字也不敢多說,規規矩矩坐得筆直,生怕陳臻一個不開心就把他趕下車去。然而陳臻心裏隻有開車這一件事,連半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他。副駕駛座上的青年掃了眼身旁,又透過後視鏡看了看身後瑟瑟發抖的徐海帆,忍不住無聲地笑了笑。隨後,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椅背裏,含糊道“我有點犯困,先睡會兒,到了叫我。”“嗯。”陳臻淡淡地說,“外套披著,空調冷。”青年重新扯好外套,揶揄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照顧人?”陳臻頓了一頓,說“別凍感冒了把鼻涕流我車上。”像是早就習慣了這個口是心非的家夥,青年聳聳肩,自顧自睡下了。伴隨著均勻的唿吸聲,車裏隻剩下陳臻和徐海帆兩人,氣氛尷尬得要命,徐海帆愈發的坐立難安,幾乎隨時都預備著棄車而逃。“我說,你……”“你……”兩人同時開口,陳臻瞥了眼後視鏡,緩緩道“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