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起眉,扯下手套,在傅明淵手心裏寫了個“花”,又用力畫了個大大的問號。“是的。紀念一下而已,”傅明淵替他正了正帽子,漫不經心地說,“畢竟我們就要走了。”不、不對!紀凡掙脫他的懷抱,仰起臉打量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怎麽了?”傅明淵反手摸了摸臉。就在這時,紀凡趁勢將手指插進對方衣兜,果不其然,從裏麵掏出了一朵精巧的紙折玫瑰。——純潔而美麗的白玫瑰,恰如安德烈吹給米沙聽的那支口琴曲。他一手握著那脆弱的玫瑰花,一手固執地寫道:“米沙?”傅明淵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他們……的確在一起了。”紀凡沒說話,單是靜靜地瞅著他。過了許久,等到火堆即將熄滅,傅明淵垂眸與他對視,低聲道:“嗯,他們沒有活下來。”“我騙了你。”微弱的火光閃了一閃,徹底熄滅了。“別,”黑暗猝然降臨,傅明淵略帶慌張地上前抱住了他,像是在尋求某種安全感,“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隻是怕你難過。”“……”紀凡埋在他胸口,半晌,甕聲甕氣地哼了一聲。“怎麽了?”傅明淵忙鬆開他,卻也不敢完全鬆手,死死拽著紀凡帽簷上那圈軟軟的毛邊。攤開對方緊張的手指,紀凡慢吞吞寫道:“下一次,你該告訴我實話……”“嗯,我保證。”傅明淵立刻答應。“告訴我,我才好幫你一起折啊。”寫完,紀凡踮起腳,安慰般拍了拍對方後腦勺。“……嗯。”傅明淵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沒生氣?”“暫時沒有。”紀凡將最後一朵花還給他,“那這個呢?燒嗎?”“按照俄羅斯的習俗,祭奠的花應該用雙數,數量已經夠了。至於這朵,這朵……”伶牙俐齒的傅先生不知為何結巴了起來。清清嗓子,他總算補完了下半句:“這朵多出來的,你想要就送你好了。”多出來?紀凡挑了挑眉。憑傅明淵的數學直覺,就算他閉著眼睛,一邊唱俄語版東方紅一邊折紙,也不可能平白多疊一朵花出來。——分明就是這家夥特地折的,隻是不好意思說罷了。又撒謊。借著黑暗掩護,紀凡的手指很不老實地往上爬,直爬到腦袋旁邊,輕輕扯了扯對方的耳朵以示懲罰。他們並肩站了一會兒。曠野裏滾過喑啞的風,唿嘯著挾卷起紙玫瑰的灰燼,一路飄蕩,飄蕩,直到飄落遠方,與火山灰融為一體。風、雪、灰燼,混合在一起,像一場無聲而盛大的祭祀。看著落下的新雪重新覆蓋了火堆的痕跡,傅明淵握住紀凡的手緊了緊,簡短道:“我們迴去吧。”冰雪唿嘯,掌心溫度火熱,口袋裏藏著最後一支紙玫瑰。紀凡點點頭,不知為何,先前躁動不安的心緒漸漸恢複了平靜。第74章 告白與告別“所以,你覺得那個人是……”紀凡搖了搖頭,麵孔還殘留著些許蒼白。說實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想法太過荒謬,簡直像是科幻小說的產物。“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忐忑地瞥了傅明淵一眼,繼續寫道,“如果真的還有另一個世界,如果我們沒有遇到,事情會變成什麽樣?”傅明淵單手支著下巴,沉思片刻,突然笑了:“不,他知道我,還會送你來見我,就說明我們總會遇見的,隻是時間早晚而已。”燈光映在他眼底,熠熠生輝,是誌在必得的模樣。“說到底,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無法用唯物主義來解釋。也有人說,科學的盡頭是哲學,哲學的盡頭是神學。但是,就算時間和空間不斷變化,也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紀凡微微睜大了眼,隨後,就見傅明淵傾身過來,親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道:“比如我們一定會遇到。而我……”而我,注定會被你吸引。傅明淵在心底無聲補完了下半句。紀凡正認真地盯著他看,那雙眼睛太過明亮,以至於傅明淵不得不抬起手掌,擋住了對方澄澈的視線。睫毛掃在溫暖的手掌中心,紀凡目不能視,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緊張起來。就在這時,有人湊到他耳畔,輕聲道:“我說過的,你很特別。”耳邊傳來灼熱氣流,紀凡的睫毛顫了顫。這句告白,他曾從對方口中聽過無數次,卻沒有任何一次像此刻這樣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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