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紀凡和傅明淵都很清楚,早在海浪凍結的瞬間,它們的生命就已經隨之凝固了。“這……”直麵如此恢弘蒼涼的墓碑,饒是傅明淵也不由微微動容。磷蝦隻有在繁殖期才會集體聚集在淺海,約會交|配,產下無數蝦籽。然而,這個繁殖期注定是不會有新生命誕生了。暖洋流沒有把它們帶向正確的方向,反而帶來了可怕的死亡。如果說,是極端氣候導致了暖洋流凍結,或許就能夠解釋,為什麽南極磷蝦的數量會在如此短時間內大幅度下滑。還有那個水族培養箱!紀凡腦中靈光一閃——所謂“拯救大磷蝦”的任務,大概就是為了在極端氣候中保留一絲生命的火種吧?還記得任務完成的那天,一群群磷蝦吐著氣泡向他告別,甩動尾巴,依依不舍離開培養箱,迴到了解凍的海灣。大磷蝦繁殖很快,度過了這個艱難的冬季,或許隻要一年,族群就會重新恢複繁榮。可它們的父輩卻永遠留在了陸地上。多麽殘忍的生命更替。“原來如此。進步站觀測到的火山活動異常,大概是因為附近頻繁的地殼變動,”傅明淵低聲感慨,“滄海變成桑田,也隻需要一瞬間的功夫。”本來,大塊碎冰凍著蝦群和無數浮遊生物,在海麵上漂流。隨著地殼運動,它們撞擊、擠壓、變形,成了一處巨大的冰脊,之後,又慢慢和大陸架連在了一起——這才有了他們眼前的這一幕。冰山撞擊,那該是一副多麽壯觀的景象啊!紀凡百感交集,歎了一聲,抬手輕抹過冰層表麵。突然,身邊響起了輕微的轟鳴聲。他嚇了一跳,扭頭看見傅明淵竟然從背包裏掏出了一架便攜手持式切割機,正在認真調試。這是要幹什麽?注意到他的目光,傅明淵挑挑眉:“既然都來了,就別浪費了。”浪費?紀凡眨了眨眼,有些發怔。下一秒,突突作響的切割鋸片已經直插進了一處冰層。他這才明白“別浪費”是什麽意思。磷蝦是很適合小企鵝食用的獵物,對帝企鵝而言,眼前大概就像一個凍滿了美食的大冰箱。傅教授這是準備廢物利用,順道給兒子捎點零食迴去呢!紀凡滿頭黑線,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旁邊,傅明淵已經熟練切割下一整塊冰塊。還真是實用主義啊……傅明淵動作利落,切了大約三四塊形狀規整的冰塊,取過粗繩捆紮在一起,嚐試著拖動了一下。冰塊邊緣互相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吱聲。“正好基地的魚蝦剩的不多了,我之前還想著該去哪兒捉魚,這下倒不用擔心了。”傅明淵直起身,抹了把額汗,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招唿紀凡來搭把手。紀凡本來還有點搖擺不定,結果,聽說自家幼崽沒東西吃,一秒鍾迅速倒戈。他雙手合十,在心裏對倒黴催的磷蝦道了聲抱歉,顛顛兒跑到傅明淵身邊,拉住了另一條繩子。兩人連拖帶拽,終於把一大塊“冰凍海鮮”運到了越野車邊。傅明淵從後備箱翻出大型隔熱盒,安置好冰塊,再用繩索捆綁固定在車頂,滿載而歸。越野車重新發動,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後視鏡裏,幽幽綠光被遙遙拋在身後,閃爍的螢火也愈發微弱,像是在作最後的告別。車輪轉向,拐過另一座山壁,無論磷蝦還是冰層都看不見了。“謝謝。”紀凡無聲地比了個口型。歸途比來路更清晰。追著透出淡淡光芒的地平線,他們一路向北,很快迴到了最初的出發地。不知不覺,一整個晚上都快過去了。基地裏,小企鵝早就醒了,頂開保溫箱蓋跑了出來,甩著大腳板滿屋子找爸爸。見他們開門迴來,它興奮地張大嘴巴,嘎嘎大叫,搖搖擺擺衝上來,緊接著就是一個猛撲。紀凡眼疾手快,立刻閃到了門後——憑它現在這個噸位,大概能把他直接頂翻在地。傅明淵笑著張開手:“啾啾……”話音未落,他語調往下一沉,變作一聲變了調的悶哼。這家夥竟然踩到了他的腳趾。每一隻小企鵝都很懷念躲在爸爸腳背上躲避風雪的溫暖,即使啾啾不像普通企鵝那樣長大,卻也對腳背情有獨鍾。它一屁股坐在爸爸腳上,撒嬌似的仰起脖子,發出一串希律律的清脆叫聲。“啾啾~”(爸爸,你帶宵夜來了呀!)看著傅明淵咬牙強忍的表情,紀凡忍著笑,舉起寫字板:“減肥?”傅明淵表情有點扭曲,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減,必須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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