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凡瞥了眼那張被單獨挑出來的舊照片。相片拍攝於海邊。一個高挑的年輕人,瘦削,或者說太瘦了,他顴骨凸出,兩頰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像一具骷髏架子。與之相對的,是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任何人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會注意到這雙眼睛。睫毛根根分明,眼尾略帶上挑,瞳仁烏黑,盡管臉色陰沉嚇人,卻硬生生因為眼睛添了幾分憂鬱神秘的氣質。如果看得再仔細一點,或許會發現他和紀凡的麵貌有幾分相似,隻是褪去了稚嫩單純的外殼,看起來像一柄生鏽折斷的刀。“啊,”紀凡停下動作,擦擦手接過相片,翻到背麵看了看時間和姓名,“你遇到的肯定不會是他。”“怎麽?”“這是我小舅舅,去世很多年了。”紀凡頓了頓,將照片插迴薄膜,撫平表麵,“他是自殺的,因為生了病。”“抑鬱症?”徐海帆睜大了眼。“不清楚,”紀凡搖搖頭,“他們不怎麽樂意談他的事。”“唔,這樣……”徐海帆沒有再追問,任由紀凡合上了書頁。——即使是現在,也有很多人將“精神病”三個字視為洪水猛獸,認為患者是家庭的累贅和恥辱,更別提好幾年之前了。“你肯定是記錯了,”紀凡斷言,捧著相冊站起身,“那人說是我的堂哥,怎麽可能長得像我媽這邊的親戚呢?”“也對哦。”徐海帆撓撓腦袋,拎起書包,跟著他往外走。天色已黑,隨著開門的聲音,玄關燈光亮起,照亮了雜亂花園裏藏著的小道。徐海帆往外跑了兩步,扭過頭來,大幅度搖擺手臂:“我明天再來!”“嗯,”紀凡揮揮手,“迴家注意安全!”徐海帆又走出一段路,突然雙手喇叭狀放在嘴邊,大聲喊:“到時候!再給我!詳細講講!你喜歡的妹子啊!”他嗓門特別大,一時間,街道聲控燈亮了好幾盞,就連鄰居家的狗子也被吵醒了,汪汪汪一通亂吠。空曠的街區迴蕩著“妹砸”、“妹砸”、“妹砸”……紀凡脖子都漲紅了,嘭地摔上房門。徐海帆惡作劇成功,捧著肚子笑了半天,結果樂極生悲,轉身還沒走兩步,猝不及防被隔壁撲出來的狗子嚇了一跳,仰天摔了個四腳朝天。小狗脖子上牽著繩,出不了院門,但氣勢十足,耀武揚威地衝他齜牙咧嘴。紀凡站在二樓窗邊,看見這一幕,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現世報啊現世報。”借著昏暗路燈,徐海帆總算看清了那“可怕的黑影”不過是條矮小嬌氣的吉娃娃,氣得呸了一口,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遠了。等那狼狽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紀凡放下紗簾,緩緩握緊了褲兜裏的寵物蛋。戀愛……嗎?想到這個詞,他心裏有點癢癢,微微泛了酸,酸味底下又藏著說不出的甜蜜。如果真是戀愛,該有多好啊。他想第66章 關於超重企鵝幼崽的成長速度比大部分動物都要快,幾天下來,軟塌塌的小企鵝已經能靠自己搖搖擺擺地站起來了。它拍著翅膀,在溫暖的基地裏一步三晃地走來走去,不時炫耀似的仰起脖子叫喚兩聲。小企鵝自己走路不算,還非要人看著,每次發現“爸爸”走神了,就會撲過來,用小尖嘴叼住他的褲腿,軟綿綿地“啾啾”抗議,強迫他看自己的練習成果。傅明淵這幾天都在室外維修,進步站裏就隻剩下了紀凡和啾啾。它胎毛長了一些,毛茸茸、圓滾滾,摸起來滑不溜手,偏偏小肚子上全是軟肉,手感好極了。撒嬌的時候,它就挺起柔軟的小肚皮,在紀凡腿邊蹭來蹭去,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一眨。每到這時候,紀凡總忍不住心軟,會一把將它抱起來。——然後它就可以翻身躺在爸爸腿上玩滑梯啦。眼下,紀凡正在照料水培植物,被它翻來覆去鬧騰得連噴壺都端不穩。他無奈放下工具扭頭,剛打算嚴肅教育一番,就見小企鵝張著嘴,唇角微笑似的翹起,模樣可愛極了。緊接著,它又羞澀地垂下脖子,小腦袋擠過來,拚命往他腿邊拱。這迴,紀凡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他彎下腰,摟住啾啾,打算照例抱它去玩一會兒。抱住了,輕輕一提……沒提起來?紀凡愣了一下,換了個姿勢,暗暗用力。使出了全身力氣,他終於將小企鵝抱離了地麵——這家夥沉得要命,還不老實,一個勁兒往他衣服裏拱。紀凡雙手發抖,肌肉酸痛,感覺像是摟了個成精的鉛球。“你你你……”他大驚失色——原本單手托著都綽綽有餘的小可愛,什麽時候竟然長成了一個實心的大胖子?傅先生這是喂它吃激素了嗎?邁出一步,紀凡幾乎能聽見腰椎盤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他憋著一口氣,噌噌兩步上前,終於在餐桌邊緣卸了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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