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凡:“……”就算你天賦異稟能說話,可不可以不要給自己亂加戲啊!天竺葵明明是雌雄同體好嗎?麵對著顫抖個不停的天竺葵,紀凡沉默片刻,道:“天使類天竺葵一般不播種,直接扡插就行。”一聽扡插,天竺葵抖得更厲害了,葉片顫巍巍地蜷縮起來:“不要剪我,我、我還在生病……”紀凡:“……”他微妙地頓了頓,生硬地改了口,“但這花狀態不太好,扡插可能會損傷根基,那就人工授粉吧。”“這個我會,”老許道:“可是,這花怎麽隻長了雌蕊?”“沒問題的,這個品種的雄蕊生長的確會比雌蕊慢一點。”紀凡瞅了眼濕噠噠羞怯怯的花芯,骨朵隻旋開了一點,露出含苞待放的深粉色,非常誘人。“等雄蕊長出來,”他道,“取支軟毛筆,貼著花芯輕輕轉一圈,餐巾紙捏的小條也可以,塞進去打個轉兒,動作輕柔一點就不會傷到內壁……”“流氓!”天竺葵氣得大罵,夕陽之下,似乎連花瓣都漲紅了不少。紀凡:“……”老許如獲至寶,連連點頭,表示迴去就試。紀凡頓了頓,還是沒忍住,道:“動作記得輕一點啊,老師。你這盆花,好像有點敏感。”何止是敏感,簡直都快成精了。“我明白。”老許連連點頭,轉身揪過天竺葵的葉子貼了貼臉,陶醉地說,“放心,我寶貝著呢。”紀凡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聽不清楚,但看那顫動的枝葉,就知道天竺葵先生一定又在破口大罵了。“……那我先走了,老師。”“路上當心。”紀凡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步步順著台階走下樓,剛才天竺葵的聲音實在太清晰,讓他無法再將它歸咎於“錯覺”了。走到底樓,見左右無人,他鬼使神差般走到小花壇旁邊蹲下,碰了碰小雛菊的葉片。“喂,你也能說話嗎?”微醺的暖風吹過,夕陽拉長了影子。花壇裏隻有泥土的芬芳,和葉片簌簌搖曳的聲音。紀凡等了很久,中途又小聲問了一遍。沒有迴答。小雛菊依舊高傲地挺著花盤,站姿筆 挺,看起來倒是不用擔心健康問題。紀凡把臉埋在臂彎裏,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他現在的舉動如果被別人看到,恐怕真的會被認為是瘋子了。不過,別人怎麽想並不重要,因為,這些都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奇跡。——在我的世界裏,天竺葵會說話,而我會變成烏龜。我還去過南極,遇到了一個被社會判定死亡的科學家。紀凡胡思亂想著,又等了一會兒,見小雛菊確實是毫無反應,便最後撥了撥它的葉片,起身準備離開。在他走後不久,那束潔白的小花突然抖了一抖,茫然地“嚶”了一聲。可惜,他的聲音太輕了,連花壇都沒能傳出去。紀凡並不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麽變化。時間太晚,學校正門已經關了,他麻煩門衛大叔打開側門,匆匆往家趕。誰知,剛拐過街角,突然遇見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王綱?”紀凡驚訝道。男生斜靠著牆壁玩手機,像是等人等了很久,見他過來,慌忙合上機蓋站直身子。“紀凡……”他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天氣偏熱,他把外麵的製服脫了,隻剩下一條簡單t恤,往常盛氣淩人的氣勢倒是減弱不小,再加上不甚自然的反應,看起來就像個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嗯,等人呢?”紀凡點頭致意,試圖饒過他,“那你繼續,我先迴家了。”“不,不是!”情急之下,王綱伸手拽住了紀凡。紀凡猝不及防被他攥住手腕,嚇了一跳:“幹嘛?”“我……”王綱想解釋,垂眸卻瞥見了一雙很漂亮的手。手腕被他死死攥著,垂下的五指修長白皙,幾乎看不清骨節起伏,掙紮時顯露出流暢的線條,他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覺得非常誘人。王綱臉色立刻漲紅了,觸電般收迴了手。雖說放了手,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擋在紀凡麵前,吞吞吐吐道:“我沒在等別人,就是有點事想跟你說……”“什麽事?”紀凡警惕地望著他,不動聲色地揉著被捏紅的手腕。一般這種放學後堵人的,多半沒什麽好事。紀凡左右打量,擔心再從哪條巷子裏跳出五六個大漢。幸好,他離學校還不算太遠,門衛也沒下班,撒開書包直接往迴跑應該來得及……正這麽想著,王綱突然大聲道:“紀凡同學,我,我想跟你道歉!”紀凡都準備撒腿跑路了,聞言愣了一下:“?”“值日的事情很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原來你那麽在意。其實,我也是因為看你之前一直不拒絕,所以才要求你做這做那的……不不,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點,“總之,都、都是我的錯,你可以原諒我嗎?”見他似乎態度誠懇,紀凡慢慢放鬆下來,皺眉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那你願意原諒我了?”男生的眼神亮了起來。紀凡本來不想搭理他的。可是,傍晚的陽光將對方那一頭桀驁的短發照得毛茸茸的,活像一顆獼猴桃,偏偏這顆獼猴桃還滿臉小媳婦似的委屈,緊張得連鼻子都皺了起來。這副可笑的模樣倒叫他釋然了,還計較什麽呢?一切都過去了,他自己心裏早就不在意了,現在反倒是對方一直過不去這條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