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歡抬頭,看見夏金花正站在劉明身側,麵上沉靜如水,眼底卻帶著一絲悲憫的神色。


    “阿姐?”夏銀花臉色微變,姐姐不是說不能說嗎?


    “銀花,阿姐對不住你……阿姐不該讓你說謊的……”夏金花長歎一聲,跟隨劉明身後,走了進去。


    看到陸清歡看向自己,劉明的臉上帶了一抹愧色,雖然他並沒有做出徇私的事情,但是這樣堂而皇之的同夏氏一道出現在這裏,總讓他覺得有些心虛。


    在陸清歡清澈的眸光下,劉明硬著頭皮道:“陸娘子,夏娘子有事要坦白,我便將她帶過來了!”


    在他說話間,夏氏跪到地上,向著林縣令磕頭道:“妾並非故意隱瞞此事,請林縣令容稟。”


    林縣令對蕭大郎一案並未過問,此時也不太了解情況,於是看了一眼陸清歡,見她朝自己點頭,便道:“說吧!”


    夏氏又重新磕了一個頭,沙啞著嗓子道:“妾昨日並未迴娘家,而是住在送子觀音廟內。”


    “什麽?”劉明大驚,他昨日明明見過夏氏,為何她會說自己根本沒有迴娘家?


    夏氏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劉明,垂下脖頸,露出後頸上一大片沁白的肌膚,她苦笑一聲,“昨日劉郎看見的,想必是妾的妹妹銀花。”不敢再去看劉明的神情,夏氏淺聲道:“昨日我想去送子觀音廟祈福,在送子觀音廟門口,我灌了車夫一碗迷藥,等到他醒過來之後,車上便隻有銀花一人,然後由著銀花假裝和我一起的樣子,讓車夫送出城。之後擔心露出破綻,我讓銀花中途將車夫趕迴來,這樣便不會有人懷疑我沒有迴娘家而是去了送子觀音廟。”


    聞言,陸清歡眉頭微蹙,果然是這樣——她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何在城門口聽見蕭府馬車上有人說話,卻無人迴應,那是因為車上隻有夏銀花一個人,而之後夏銀花假裝夏金花指使車夫返迴城中,獨自迴了家,再冒充夏金花,讓劉明看見,以作不在場證明。


    夏氏所言與陸清歡猜測的差不多,但是對於她的在觀音廟住了一晚的說辭,陸清歡並不十分相信。


    “你說你在觀音廟住了一晚,可有人證明?”


    夏氏點頭,“我昨日是與觀音廟的惠明師父約好的,她可以替我作證。”


    “觀音廟離蕭府並不算很遠,你為何不迴蕭府,卻要住在觀音廟?為何又要撒謊說自己迴了娘家?”陸清歡盯著夏金花,想要從她臉上的表情中看出破綻。


    也不知夏氏是不是坦然無懼,麵上沒有絲毫的心虛表現,隻是露出一種自憐的悲傷,“因為……因為我想祈求觀音賜我一個孩子……”


    蕭大郎不是不能生育嗎?為何夏氏還要去求子?這種說辭實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夏金花顯然也知道自己有些勉強,便道:“那是因為大郎這些時日一直在服食調理身體的藥物,所以我想去求一求觀音,希望那藥能有些作用……”


    陸清歡尚未說話,一旁的夏銀花急急忙忙道:“阿姐沒有騙人!她告訴我想去送子觀音廟祈福一晚,又不想讓別人知道,免得被人看了笑話,所以才讓我裝成和她一同迴村子的樣子……”


    夏金花將袖中的陶土娃娃掏了出來,呈給陸清歡,“這是惠明師父昨日所贈,若是不信,隻管查證!”


    這個陶土娃娃,正是之前陸清歡撿到的那個,後來從送子觀音廟的尼姑口中得知,昨日才開始發放,她才懷疑夏金花昨日去了送子觀音廟。


    至於她口中所言的不在場證明,陸清歡並不著急,因為她一早就派人去了送子觀音廟,就等著人迴來稟告。


    陸清歡嗬嗬一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劉明,“我早就派人去問了,不過從惠明師父那得知,昨夜她曾到你房間去查看,發現你並不在房中。”


    她的語氣有些冷,就連眼神都顯得有些嚴厲,讓地上跪著的夏金花驀然心驚,她咬了咬唇,“興許那個時候我恰好去了茅廁,所以才沒看見我吧……”


    “可是我聽說,”陸清歡挑了挑眉,滿腹狐疑的模樣看著夏金花,“送子觀音廟的茅廁那夜因為屋頂梁柱忽然塌了,需要修繕,所以根本用不了,不知道夏娘子是去的哪個茅廁?”


    “不……不可能……”夏金花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些變化,她的眸中閃過一絲恨意,喉嚨沙啞的厲害,“不可能,我明明……”


    “明明一整晚都待在送子觀音廟是嗎?”陸清歡打斷夏氏的話語,冷然道:“可是我明明查到,你根本就不在送子觀音廟,那個時候想必就在蕭大郎的書房中吧?”


    “你……”夏金花驚怒的望著陸清歡,胸口劇烈起伏著,眼中的恨意似乎要將她燒穿。


    一直並未言語的劉明以及夏銀花也俱是滿臉震驚之色,他們都不相信陸清歡所說的,因為按照她所說,那麽殺害蕭大郎的,就隻能是夏金花。


    沉默了良久,夏金花忽然開口問陸清歡道:“你憑什麽認定我就是殺害蕭大郎的兇手?”


    陸清歡搖了搖頭,淡笑一聲,“從一開始,我就對你充滿了懷疑。”


    見房中幾人都像自己投過目光,陸清歡笑容擴大了一些,“昨日我在遊廊中見到你與夏銀花二人,夏銀花鞋底沾染了泥土,鞋幫上尚有露水,但是你的鞋子幹淨整潔,一塵不染,之後我問夏銀花,她是否和你一同迴娘家,她的迴答你還記得嗎?”見夏氏怔愣,陸清歡繼續道:“她說的是,你是和她一起迴家,而並非她和你一起迴家。雖然二者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差別,隻是主語更換,但是通常便是一個人為了強調一件事情而撒謊的緣故。”


    陸清歡並非胡謅,心理學上來說,確有這種情況,想必當時夏銀花已經提前想到了關於二人有沒有一起迴家的問題,隻是她牢記的答案卻與陸清歡的問題有些不匹配,她自己並未發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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