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陸清歡曾讓人去將劉明叫來詢問線索,但是他同林縣令一起去了郊區,並不在縣內,想必這會兒是從郊區迴來了吧。


    見到劉明,陸清歡也沒有賣關子,直接將從蕭祿那裏得到的繩結遞到他麵前,“不知劉公差是否認識這個物什?”


    在見到陸清歡手中繩結時,劉明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捏了捏拳頭,長舒一口氣,這才將繩結接在手中。


    劉明輕輕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繩結,似乎還能從上麵感受到心中深藏著的那個人身體的溫度,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後才將繩結重新遞還給陸清歡。


    “是我的,不知娘子想問什麽。”


    見他這般反應,陸清歡有些憂心蕭祿所言屬實,但是事已至此,總要親耳聽一聽劉明所言。陸清歡相信,以劉明的為人,應該不至於做出勾搭已婚婦人的事情來。


    她試探著開口道:“這枚繩結,可是劉公差送與夏娘子的?”


    “是,是我從前贈與金……夏娘子,以作……”劉明的語調有些不穩,似乎接下來的話會讓他感到痛苦,他閉上眼睛,企圖讓自己平複一下情緒,許久才低聲道:“以作……定情之物……”


    原來蕭祿並沒有胡言亂語,劉明和夏氏真的認識!看著本該是硬漢的劉明,此刻眼眶泛紅,備受打擊的模樣,陸清歡多少有些於心不忍。她並非喜歡揭人瘡疤之人,隻是若不弄清楚這件事情,又該如何洗脫夏氏的嫌疑呢?


    擔心陸清歡因此誤會夏氏的為人,劉明又急忙出言解釋道:“此物乃是夏娘子嫁人之前所贈,自她嫁給蕭大郎之後,我們二人早已形同陌路,並無私交,請娘子莫要誤會夏娘子!”


    根據劉明所言,他與夏金花乃是青梅竹馬,自幼相識,本來兩家亦有結親之意,誰知夏金花的阿耶得了重病,需要大筆的醫藥費用,她的後娘嫌棄劉明拿不出大筆的財帛,便做主答應了蕭大郎的提親。


    等到二人知道時,蕭家的彩禮已經抬進了夏家,夏金花的阿耶也已經吃下了蕭大郎所贈的極品人參,若是她不答應嫁入蕭府,就算一輩子不吃不喝都還不上那些人參的錢。木已成舟,夏金花便答應了蕭大郎的提親,嫁進蕭府做了填房。


    自夏金花嫁人之後,劉明從未私下見過她,即便是偶爾遇到,也是假裝不識,更別說有私情了。


    “陸娘子,這繩結如何到了你的手中?”劉明一大早便和林縣令去了郊外查案,並不知道蕭府的事情,見陸清歡拿繩結問他,他一直擔心是不是夏氏出了什麽事。


    “既然劉公差如此坦白,我也無需隱瞞,今早蕭大郎被人發現死在書房之中,雖然根據夏氏所言,她昨日並不在府中,但是僅憑這一點也不能完全證明她無殺人嫌疑。”


    劉明唿吸一滯,他沒想到蕭大郎死了——雖然他也恨過蕭大郎橫刀奪愛,但是卻從沒想過蕭大郎會突然死掉!一時間心緒雜亂無章,竟不知是悲是喜,好在他是個心誌堅定的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據實稟報道:“昨日某公休在家,曾見到過夏娘子。”


    “大約是什麽時辰?”


    “酉時三刻。”


    劉明迴答的很快,語氣篤定,陸清歡免不了有些懷疑,雖然覺得劉明為人正直,但是為了一心愛慕著的女人,他會不會說謊?


    “你為何記得如此清楚?”


    “某每日酉時都喜歡在院中練武,一套拳法打完正好三刻鍾,所以某記得十分清楚。”


    “這個季節,酉時三刻想必天色已經擦黑,你又如何確定看見的就是夏氏?”


    “當時夏家屋內映出燈光,正好照在夏娘子的身上,某清楚記得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紫金花對襟襦襖,耳畔上還帶著蕭大郎求親時所贈的綠芙蓉耳墜,是她無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雖然這兩年見麵次數並不算多,但是劉明相信自己絕不會看錯。


    他既然一口咬定那是夏氏,多半不會有錯,這樣一來,蕭大郎死的時候,夏氏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蕭府。


    看來嫌疑最大的,還是那個名叫梧桐的女婢。不過據下人透露,蕭氏父子關係十分緊張,昨夜蕭祿又曾與蕭大郎大吵一架,甚至還傳出蕭大郎動手打了蕭祿的話來,那麽蕭祿激怒之下動了殺心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為何要動賬簿?


    是不小心推倒的,還是想從中尋找什麽?若是蕭祿殺死了蕭大郎,為何又要引火燒身前去報官?還是說,他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似藏滿了線索的案件,卻好似一個雜亂不堪的線團,唯有找到線頭,才能抽絲剝繭,將背後的真相弄清楚。


    那麽最重要的,還是弄清蕭大郎的死因。


    想清楚問題症結所在,陸清歡立刻同裴遠道出心裏的想法,以為他多少會給點指引,沒想到對方不過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便示意她自己處理。


    果然,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了。陸清歡默默的腹誹裴遠,領著念珠打算返迴蕭府去重新查探一番。


    “陸娘子,某想同娘子一道前去蕭府……”


    陸清歡擰了擰眉,默然不語的看著劉明,眸中含義十分明顯。


    見她如此反應,劉明也自覺有些壞了規矩,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請娘子見諒,某發誓,一定不會徇私……懇請娘子給某一次機會,某隻想替她找出害死夫君的兇手……”


    陸清歡尚未說話,一直品茶不語的裴遠卻忽然將茶盞將桌子上一放,發出“砰”的聲音,他麵帶不虞的肅然道:“劉明,你乃公職人員,應該知道避嫌,如此為難陸娘子,莫非是覺得她年幼可欺?”


    裴遠少有的怒態,令在場眾人皆有些膽寒,劉明當即跪倒在地,急辯道:“不是這樣的……裴禦史,鄙人絕無此意……”


    “但凡你沒有此意,就不該提出這樣令她為難的要求!”裴遠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眸光卻落在陸清歡的臉上,“雖然陸娘子沒有品階,但是卻是本禦史招入麾下,此案由她全權負責,你若想徇私,便是陷她於不義,你說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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