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畢竟現在他還是歸林縣令管轄,如今這般越俎代庖,讓身為巡察禦史的裴遠看在眼中,又會作何感想?


    會不會覺得自己禦下不嚴?


    想及此,林縣令深深的看了一眼陸謹嚴,暗中將他記了一筆。


    陸謹嚴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清了清嗓子,竟將自己的頂頭上司給得罪了。


    林縣令對裴遠拱手道:“請裴禦史垂問。”


    裴遠倒並非如此拘束之人,況且他也想見識一下陸清歡自辯清白的能力,是否屬實,所以揚起唇角,露出一絲和睦的笑意,對陸清歡道:“娘子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出。”


    陸清歡看了他一眼,也不矯情,繼續向賀蘭玄逸問道:“不知死者昨夜何時死亡?死因如何?”


    賀蘭玄逸向著裴遠和林縣令拱了拱手,清冷的語調將驗屍結果緩緩道出:“死者女,年約二十,死於昨日酉時到戊時之間,身體多處遭受毆打,根據傷痕顯示,多為竹枝抽打形成。麵部亦被人用削尖的竹枝傷毀,創麵外翻,出血量大,乃生前所為。其死因則是由於前胸處被徑約一又三分之一寸的竹枝穿透所致。”


    忘俗的死亡時間,正好證明了陸清歡的無辜,她昨日這個時辰還在院中,而裴遠和陸謹嚴俱在,這下林縣令即便想讓她做替罪羊也是不可能的了。


    果然,裴遠在聽完驗屍結果之後,對林縣令道:“昨夜某酉時才從聖心庵離開,曾見過陸娘子,想必她分身乏術,並不會出現在竹林殺人行兇。”


    “是、是……”林縣令沒想到裴遠竟親自證明陸清歡的清白,嚇得滿頭大汗,連連稱是。


    “既然屍體已經驗完,不知聖心庵的主持何在?”


    “主持前幾日前往臨縣化緣,並不在庵中,目前由大弟子忘塵管理庵中事務。”昨日陸清歡也曾問過主持的下落,於是林縣令著人詢問了一番,若非如此,這會兒裴遠問起來,他還不得一問三不知啊!


    “忘塵?”裴遠沉吟道:“聽說昨日報案之人,就是這名叫做忘塵的姑子?”


    “正是!昨日忘塵一大早前來報案,說聖心庵的姑子不見了一名,又說這姑子曾與人發生爭執,可能被人殺死,沒想到真的被她說中了。”


    聽了林縣令的話,裴遠和陸清歡的臉色俱有些難看,齊齊問道:“林縣令難道不覺蹊蹺?”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的目光俱落在二人身上。


    林縣令很是尷尬的搖了搖頭:“下官見她柔弱,又是出家之人,豈會懷疑於她?”


    “糊塗!”又是異口同聲。


    陸清歡忍不住咬了咬唇,瞪了一眼眸中含有捉狹之意的裴遠,一轉身,幹脆看向別處,但到底還是牽掛著案情,豎起耳朵仔細將裴遠和林縣令的對話聽了進去。


    “那今日死者又是何人發現?”


    “這……下官不知……”饒是天冷,林縣令的汗水就未曾停過,他比裴遠來的晚,也沒仔細去詢問底下的公差,哪裏知道那麽多情況。見裴遠盯著自己一言不發,他忍不住暗歎這迴飯碗難保了!


    正在這時,早早候在一側的劉明答道:“是一名叫做忘若的尼姑。”


    “人在何處?”


    “迴裴禦史,那名叫做忘若的尼姑因為受了驚嚇,已經昏了過去。”


    又是忘若?


    昨日王二牛曾說,忘若和忘辛是同一個房間,所以沒有不在場證明,如今又是她第一個發現忘俗,會不會這兩宗案件都與她有關呢?


    昨日忘俗匆匆忙忙離開聖心庵,又是為了見誰呢?為何同她一起出門的忘憂沒有出事,偏偏是她?莫非她要見的人,就是兇手?


    一連串的疑問,迅速的在陸清歡的腦海中出現,她摸了摸光潔的下巴,眉頭緊鎖。


    “不知劉公差可知,忘若是如何辨出這死的人就是忘俗的?她又是因何來此地?”


    “忘若是來此處砍柴,而她認得忘俗,是因為忘俗的耳後有一顆紅痣。”


    劉明雖然長相木訥,但是心思卻尚縝密,對於陸清歡的問題,他早就做了一番詢問,此時應答如流,與林縣令的支支吾吾不明情況,大相徑庭。


    一個看見屍體都能嚇暈過去的膽小之人,竟還能仔細去觀察屍體耳後的紅痣,看來這忘若也並非表麵上那樣簡單。


    雖然這樣想,但是陸清歡並沒有把心底的猜測說出來,她也要看一看,這位裴禦史是不是表麵上那樣精明的人。


    但是顯然裴遠並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轉而詢問起了其它的情況,試圖找出這兩宗案件的切入點。


    陸清歡沒有跟過去,而是走到賀蘭玄逸身邊,見他默默的站在屍體旁邊,表情淡漠,身上的衣袍被竹林間的山風鼓動著,看起來飄飄欲仙,好似一位謫仙。


    “賀蘭神醫!”


    聽見聲音,賀蘭玄逸迴轉眸光,落在陸清歡的臉上,良久才開口道:“叫我賀蘭便好。”


    “好的,賀蘭神醫……”陸清歡點頭,隨即笑道:“不知賀蘭有沒有驗過那支銀釵?”


    “恩,驗過。的確與死者的傷口符合,是兇器無疑。”


    “我發覺這支銀釵上的血跡有一部分被抹掉了,似乎兇手當時想要清理上麵幹涸的血跡,賀蘭覺得如何?”


    賀蘭玄逸點頭,將釵子取出來交給陸清歡,“的確如此,上麵確有被擦拭的痕跡,掉入水中並沒有衝掉所有血跡,想必當時上麵的血跡已經幹涸。”


    聞言,陸清歡凝眉思索,看來她猜測的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銀釵不是兇手故意扔掉的,若是為了陷害自己,何不將釵子留在案發現場,兇手殺完人之後,想必是想將釵子洗幹淨,可是因為水邊濕滑,兇手不甚將銀釵落入水中,但是因著天黑看不清,所以沒辦法立即撿迴去,這才被陸清歡給發現了。


    這樣想來,這枚釵子對於兇手定是有著一定的意義。


    陸清歡一想通此處,立刻找來劉明,將銀釵交給他,又細細囑咐了一番,見他了然的離開,這才放下心來。


    隻要弄清了釵子的主人,那麽兇手的身份昭然若揭。


    離念珠失蹤,已經超過二十個時辰,若是還不能抓住兇手找到她,那她生還的可能性隻會越來越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禦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曦寶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曦寶兒並收藏女禦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