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裴遠的話,陸謹嚴暗自鬆了一口氣,不過並非為了女兒陸清歡,而是為了他自己。


    今日聽到風聲,他極可能調任入京,這可是一次飛黃騰達的機會,若是讓這個不孝女累及自己,恐怕又得錯失良機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因小失大,若她真的不能脫身,到時候少不得要狠下心,大義滅親!


    陸謹嚴眼神嚴厲的瞧了一眼陸清歡,眼底暗藏的殺機一閃而過,在這不甚明亮的小院中,很好的被掩藏了過去。隻是他語氣中抑製不住的厭惡還是泄露了他對陸清歡的厭惡。


    “還不快過來謝謝裴禦史!”


    聽見他的嗬斥,陸清歡忍不住又翻了一個大白眼,對著裴遠的方向胡亂的行了一禮,算作答謝。


    見她態度這般敷衍,陸謹嚴氣的直哼哼,藏在袖中的雙拳攥的緊緊的。一邊送了裴遠出去,一邊還不忘迴頭飛出幾個眼刀,示意她乖乖的待在院中,等他迴來再接著教訓她。


    等到二人不見了蹤影,陸清歡哼了一聲,“傻子才會等你!”


    她惦記桂寶,也懶得管王二牛的去留,鑽進桂娘房中,見她神色尚好,又得知桂寶不過是受了寒氣,這會兒喝了一點藥湯總算緩過神來,這才放下心。


    安撫了桂娘幾句,到底熬不過身體匱乏,精神萎靡的迴了自己的屋子,倒床便睡。


    等到陸謹嚴折身迴來的時候,陸清歡早就睡得天翻地覆。


    對著黑漆漆的空蕩院落,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又顧著身份不好去敲陸清歡的房門,最後隻得忍著怒氣,灰溜溜的離開了這裏。


    一夜好眠,陸清歡夢見自己正猛扇陸謹嚴耳刮子,樂的差點笑出聲來。睡得香甜,忽然被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給吵醒,王二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不好了……陸娘子不好了……”


    乍然被吵醒,陸清歡起床氣發作,操起床上的一個蕎麥枕頭砸到門板上,怒吼:“打雷了還是閃電了?總不會又死人了吧?”


    這一次,陸清歡也不得不承認她有些烏鴉嘴。


    就在聖心庵後山的一處竹林裏,又死了一人,正是昨日匆忙離開東院的忘俗。


    忘俗被人捆在竹子上,身上滿是被竹條抽打所致的血痕,胸口被一支半個小臂粗細的竹枝貫穿,鮮血染滿了整個前襟。


    和忘辛一樣,忘俗的身上也沒有穿僧袍,一身白色單衣被竹枝抽的破破爛爛,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條形血痕,麵上同樣被人毀了容,血肉模糊的麵孔以及上麵幹涸的血跡,此刻被從竹葉間隙投下的陽光一照,好似從陰間爬出的厲鬼,格外恐怖。


    陸清歡被王二牛帶到兇案現場的時候,發現原來除了她,所有的人都早就到了,就連她的便宜父親陸謹嚴也候在林縣令和裴遠身側,手中拿著一本冊子,似乎是在記錄什麽。


    陸清歡這才想起來,他是縣衙的主簿,專司卷宗記錄。


    見她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陸清歡的身上,其中有懷疑的,也有探究的。


    賀蘭玄逸亦看著陸清歡,眼中的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他在擔憂什麽?難不成自己又成嫌犯了?


    很快,陸清歡就知道他為何要替自己擔憂了。


    未等她走近,麵色不虞的陸謹嚴便已經朝著她斥責道:“還不快些過來,難不成讓裴禦史同林縣令等著你不成?”


    陸清歡撇了撇嘴,若非原主是他的女兒,她才懶得理會他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渣!


    雖然不屑理會陸謹嚴,但是陸清歡還是依言走了過去,向著幾人一一行禮。


    林縣令迫不及待的將一方繡帕遞給她,“這是在案發現場不遠處發現的,可是陸娘子的?”


    這帕子用的是上好的蠶絲,用特殊技藝織就,帕麵上是一朵顏色豔麗徐徐開放的秋海棠,一角繡著一個秀氣的“陸”字。


    陸清歡皺了皺眉,這帕子,似乎有些眼熟……


    正要迴話,陸謹嚴卻忽然道:“你自己的帕子難道還認不出?想這麽久,莫非是想糊弄裴禦史和林縣令?”


    聞言,陸清歡忍不住皺了皺眉,這陸謹嚴說話時什麽意思?他這樣一說,那她再說不是自己的帕子,想必也沒人會信。有見過對自己兒女冷酷無情,但是沒見過他這般巴不得女兒被認定為兇手的。


    這哪裏是父女,說是仇人都不會有人懷疑吧?


    表麵上他表現的剛正不阿,可是陸清歡清楚的明白,陸謹嚴定是對自己恨之入骨,巴不得趁機除掉她!


    既然說了無益,陸清歡並未做聲,隻將帕子還給林縣令,並道:“想必裴禦史和林縣令明察秋毫,定然不會冤枉兒。”


    見她不反駁,林縣令似是找到了把柄,睨了她一眼:“陸娘子,這一次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雖然不願得罪崔尚書,但是如今監察禦史就站在他旁邊,若是再包庇於她,這不是等著被參嗎?


    兩相比較之下,林縣令很快做出抉擇,決定不再優待陸清歡——若是證明她是兇手,自己多少還有些功勞,若是冤枉了她,到時候往裴遠身上一推,自己也能摘的幹幹淨淨。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麵對林縣令態度的轉變,陸清歡早有準備,在來時就仔細觀察了一下案發現場,有幾處疑點或許能替自己辯白。


    不過不等她說話,身為禦史的裴遠便開了口:“林縣令,某不知你是如何斷定陸娘子就是兇手的?”


    “這……”林縣令一愣,將手中的帕子遞給裴遠,“難道這帕子不能證明嗎?”


    裴遠昨夜宿在山下不遠的一處驛站,今晨兇案被發現之時,他比住在城中的林縣令反而更早趕到現場。在林縣令未到來之前,裴遠就已經大致的將整個現場查看了一番,心裏對兇手的作案手法多少有些了解。除了這一條繡著“陸”字的帕子,幾乎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就是陸清歡殺的人,林縣令如此草率就斷定兇手,實在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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