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雙雙的眼裏閃過一道光,壓抑著心中激動,急切地問:“為什麽走不成?明老師還在學校等著他呢。”

    靳衛星擰著眉頭,說:“你咋跟小時候一樣愛管閑事,人家小情侶的事,跟你有啥關係?”

    柯雙雙委屈地辯解說:“我是心……是可憐關山,他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想必是為轉業的事發愁。”

    靳衛星一聽,表情忍耐地用手擼了一下臉,在電話那邊訓斥表甥女:“你別瞎操心行不行!你個小丫頭片子,懂啥叫轉業!”

    “誰瞎操心了……”柯雙雙辯解。

    “小祖宗,你給我老實待著,我這就去高崗!”

    柯雙雙眨了眨眼,語氣討好地懇求說:“那您帶點好吃的來,我喜歡吃鴨脖,要特辣的那種!越辣越好!”

    靳衛星咯嗒一聲收線。

    他站在辦公桌前冷靜了一會兒,給家裏心急如焚的表姐報了平安後,他收拾了一下辦公桌上散落的文具,戴上軍帽,走出辦公室。

    “莫冉青!莫參謀!”

    莫冉青從隔壁屋子裏小跑出來,看到軍裝齊整的靳衛星,不禁一愣,他咵一下站定,聲音響亮地迴答:“到!”

    “備車,去高崗。”

    去高崗?

    現在?

    莫冉青心裏震驚無比,臉上卻依舊平淡如水,“是。”

    這邊關山和明月在山道上散步迴轉信台。

    十月中旬,山裏層林盡染,五彩繽紛,美不勝收。金黃色的連翹基地初成規模,為山裏的美景增添了一抹亮色。山坡上,不時傳來農具與土地碰撞的聲響以及農人們熱情的交談聲和笑聲。

    那是一群連翹種植農戶正在栽植連翹樹苗。

    “我聽柱子說,今年1公斤連翹能賣到50多塊,按畝產120公斤算,一畝連翹的收入每年咋說都小半萬。我承包了10畝,你們給我算算,到時候我能賺多少?”

    “哈哈,照你這樣算,你幾年就成富裕戶了!”

    “那可不,柱子還說了,他能讓咱們種的連翹畝產達到200公斤!”

    “啥?200公斤,乖乖,那我今年隻承包了10畝不就虧了,不行,我得去找柱子問問去,他要真能提高畝產,我就敢再承包十畝!”

    “我先種十畝試試,要是賺得多,我明年再加碼!”

    “好,我們一起!”

    ……

    一邊是農人揮動農具,熱火朝天,幹勁十足,另一邊是群眾在勞動的間隙,熱烈談論著連翹種植業帶來的客觀經濟效益。從他們的談話和笑聲中,不難看出這些村人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期待。

    “柱子說,明年這個時候,將把這片野生連翹林發展到千畝,之後,會拓展到周邊鄉鎮,發展為萬畝,甚至規模更大的連翹種植基地,到時候,高崗村的100多名貧困戶就能通過連翹種植成功脫貧了。”關山感慨地說。

    身邊的明月一直很安靜,聽到他的話,也沒做出任何迴應,這讓他察覺到一絲異樣。

    他轉過頭,看向低頭走路的明月,同時,放慢腳步。

    她卻依舊交換著修長的雙腿,機械地向前邁著步子,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落在後麵。

    從他的角度望過去,隻能看到她姣好細致的側顏輪廓,不過,此刻的她失去了往日的活潑,不僅步履沉重,而且眼簾微垂,嘴角輕抿,一看就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忽略了身邊的他。

    以為她還在為剛才的‘事件’煩惱,所以,他主動上前牽住她的手,安慰叫道:“明月。”

    她像是被他牽手的動作嚇了一跳,手明顯打了個顫,之後,她驚愕地看了他幾秒,僵硬的表情才逐漸恢複正常。

    都說戀人間,尤其是熱戀的情侶之間存在獨特的第六感覺。

    這個第六感,其實也就是感知度。越是默契度高的戀人,越是能夠通過觀察對方的表情動作、說話的聲調語氣、甚至是肢體接觸時的感受,來判斷他們之間的情感走向。

    關山的觀察力和感知力更是勝於常人。剛才明月這輕微的一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他把問題想得過於簡單化了。

    明月根本不是為花妞兒的事煩心,令她心煩意亂的人,恐怕,就是他。

    為什麽這麽肯定。

    答案全在她剛才那輕微的一顫,那麽明顯的顫抖,卻是他們戀愛之後絕無僅有的。

    現在也是一樣,雖然握著她的手,可是她手指的溫度,卻像是大山裏瑟瑟的秋風,冰涼得可怕。

    他緊張地摸摸她的額頭,“你不舒服了嗎?手這麽涼?”

    她勉強笑了笑,長睫垂下來,覆蓋住下眼瞼,輕聲說:“我常年手足不溫,天一涼,就是這毛病,不礙事。”

    關山還是不放心,反複摸著她的額頭確認溫度正常後,才籲了口氣,說:“以後還是我帶你晨跑吧,像這種陽虛氣血不暢的病症需要加強鍛煉,你不是會食補嗎,上網查查食療的方子,需要什麽我給你買。”

    明月苦笑,“真的沒事,你別小題大做,搞得我真是病了一樣。”

    關山把她另一隻手也握住,力道適中地搓了搓,然後舉在唇邊,嗬了幾口熱氣。

    “好點了嗎?待會兒我就給齊大誌打電話,讓他幫忙買一副女士手套送上來,要最厚實的,以後你出門了就戴上,省得凍著。你不知道,山裏的冬天比山下來得早,我剛到高崗那年,就是十月底飄的雪,雪下得真大,一眨眼的功夫路就沒了,我被困在山上,後來,找到了咱們避雪的那個山洞,才……呀,明月,你怎麽了?怎麽哭了?”關山彎下腰,手忙腳亂地想幫明月擦眼淚。

    明月推了他一把,背過身,用力擦了擦眼睛,“我先迴去了。”

    說完,不等關山迴應,她就疾步走了。

    關山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明月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盡頭,他才緊抿著嘴唇,悵然轉身。

    他還有工作。

    隻能迴頭再來找明月,問清楚她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柯雙雙下午沒課,給靳衛星打了電話之後,她就迴宿舍休息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手機鈴聲驚醒。

    她眯著眼睛,看了看灰蒙蒙的窗戶,心想,居然這個點了。

    她從被窩裏伸出手,在桌上胡亂劃拉了半天,夠到手機,懶洋洋地放在耳邊,打著哈欠問:“誰啊?”

    “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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