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校長幾乎是在明月發出尖叫的同時,衝進一燈如豆的夥房。

    隻見他神色惶急地四顧尋找著宋華的身影,當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宋華,和一臉凝重正在為宋華做心髒按壓的劉素雲時,他的腦子猶如被鍾磬擊中一樣,嗡一下變得混沌不清。

    心口處傳來劇痛,他跌跌撞撞地撲到床邊,撈起宋華冰涼的手,用力搓揉著,唿喚:“小華,小華!你咋啦,咋啦啊,這是!醒醒啊,小華,你醒醒!”

    宋華緊闔雙目,一動不動。

    “劉醫生,她這是咋啦,剛才還好好的……”郭校長急得兩眼通紅,恨不能替宋華受罪。

    劉素雲動作未停,語氣嚴肅地對郭校長說:“她這是心梗症狀,估計是被你方才那些話刺激到了。”

    郭校長神色痛苦地緊閉了一下眼睛,睜開之後,猛地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極響亮的一聲,打得周圍的空氣,也跟著顫了幾顫。

    宋華的嘴角抽了抽,眼看著要睜開眼,明月卻掐了她腰眼兒一把,撲上前哽咽著說:“嬸兒,你可不能有事啊,柱子還等著你給他娶媳婦呢,還有郭校長,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郭校長可怎麽辦啊,嗚嗚……”

    郭校長慘笑一聲,語氣悲愴地說:“她若是走了,我還會獨活麽?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如果有機會彌補,我一定聽她的話,啥都聽她的……”

    “真的嗎?您什麽都聽嬸兒的?”明月顫了顫睫毛,抖落上麵一滴晶瑩的淚珠。

    郭校長不疑有他,語氣悲傷地承諾,“都聽她的,隻要她能醒過來。”

    話音剛落,就見床上躺著的宋華像是上了發條的玩具一樣,倏地一下坐了起來,她的眼睛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盯著麵前震驚錯愕的心上人,大聲說:“郭木魚,我要和你結婚!”

    郭校長張大嘴,眼睛裏盡是震愕和不可思議,“你……你……”

    明月和劉素雲互望一眼,齊聲笑了起來。

    “對不起,老校長,為了幫你們,我們演了一出戲。”劉素雲抱歉解釋說。

    明月站在郭校長身後,把他向前猛推一把,推向麵色通紅的宋華,“你們好好商量一下婚禮怎麽辦吧,去做手術之前,我要把這件事給辦妥了!”

    郭校長打了個趔趄,和宋華撞在一起,他下意識想躲,卻被宋華緊緊拉住手,他的身子顫了顫,抬頭望向目光堅定而又從容的宋華。

    半晌,他長歎口氣,主動投降說:“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明月正看得專注,忽然覺得袖子被人扯了扯。

    她轉頭一看,卻是目光含笑的劉素雲,正提醒她,莫要在這屋裏做電燈泡。

    她和劉素雲悄悄退出夥房,關山雙手插在褲兜裏,正嘴角含笑地仰頭望月,看到她們出來,他抽出手,笑吟吟地迎上前,“搞定了?”

    明月露出得意地笑容,“那當然,也不看誰出的主意!”

    關山寵溺地看著她,摸摸鼻子,說:“你的主意再好,也得劉阿姨出馬才能成功,若不是她演技逼真,你能這麽快就騙過郭校長。”

    明月大大方方地向劉素雲鞠躬,感謝說:“謝謝您幫忙。如果您有空,我想邀請您做郭校長和宋華嬸兒的證婚人。”

    劉素雲微笑點頭,說:“榮幸之至。”

    明月笑了笑,對關山說:“我看這事宜早不宜晚,不如就放在30號,和鸛河大橋開工典禮放在同一天,你看,怎麽樣?”

    關山覺得明月的建議很好,“普天同慶,全村的人都來祝福一對新人,我看不錯。”

    明月轉轉眼珠兒,眼裏閃著狡黠的光芒,笑著說:“郭校長不是沒有積蓄嗎?我把他們的好日子和大橋開工典禮安排在一天,村裏開設流水席順帶辦婚宴,省去了郭校長找廚師和搭棚子的費用,能省下不少待客錢呢。”

    “就你會算計!”關山哈哈大笑。

    就連劉素雲也露出了讚賞的笑容。

    三個人坐在老榆樹下麵就婚禮事宜一直聊到月上中天,關山看看表,“時間不早了,我迴去了。”

    明月依戀地看著他,“再待一會兒,還沒說怎麽讓郭校長去領證。”

    關山笑道:“我背他下山,很快,鎮上就能辦。”

    明月哦了一聲,腦子裏卻忽然蹦出一個疑問,難道她和關山將來登記結婚,也要去鎮上領證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的臉皮就自動開始發燙,她甩甩頭,在心裏罵自己花癡,神經病,這才剛談上戀愛,就胡思亂想結婚的事,她是有多愁嫁啊。

    關山見她神色有異,眼神飄忽不定地一會兒喜一會兒愁的,不由得關心地問:“明月,你怎麽了?”

    明月瞬間迴神,她躲閃著關山的目光,囁嚅著迴答說:“沒……沒什麽,我在想婚禮的事情。哦,不早了,你快迴去吧。”

    關山納悶地看看她,心想,剛還不想讓他走,現在又催著他,這丫頭,怎麽變化這麽快。

    惦記著轉信台的工作,他還是告辭離開了。

    關山一走,整個學校都變得寂靜下來。

    明月不自然地咬了咬嘴唇,指著她的宿舍對劉素雲說:“我屋裏有臉盆,您洗漱洗漱休息吧。”

    劉素雲笑了笑,說:“好。”

    明月迴屋把油燈點上,趁劉素雲洗漱的時候,她從木箱裏拿出備用的枕頭和薄被,鋪在床上。

    六月的山裏蚊蟲肆虐,她早早就撐起了蚊帳,她用扇子扇走趴在紗網上的小飛蟲,把蚊帳放下來。

    她迴頭問正在用毛巾擦臉的劉素雲,“您習慣睡哪頭?”

    劉素雲看著鋪著棉布格子床單,顯得格外幹淨整潔的小床,說:“我能和你睡一頭嗎?”

    睡一頭?

    她們的關係好到要睡一頭了?

    明月覺得心裏有點別扭,可見劉素雲並未改口,她隻好把擺放在床尾的新枕頭挪到她這一側。

    劉素雲擦好臉,走過來問明月,“你有護膚品嗎?我來的匆忙,什麽都沒帶。”

    明月拿起書桌上的乳液,遞給劉素雲,“您用吧,不過,不是什麽好牌子。”

    劉素雲笑道:“我也不講究,平常工作忙,有時隨便洗把臉就去上班了,什麽也顧不上抹。”

    明月曾在網上看過醫生全年無休的恐怖加班經曆,劉素雲是皖州的名醫,她一定比普通醫生更忙。

    “您也經常加班?”

    “不是經常,是業餘時間幾乎全在加班。”劉素雲無奈地迴答。

    明月笑了笑,指著床鋪說:“那您休息吧,我去看看郭校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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