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和明月戀愛了。

    他們不像普通的年輕人一樣每天花前月下,享受著豐富的物質生活帶來的感官愉悅,他們談戀愛的方式,更像老一輩的人,含蓄而又雋永。

    他們約會的場所大多在青山綠水,山林小道之間。

    她陪他巡線排障,放歌山野,他陪她涉水過河,其樂悠悠。

    他的笑容燦爛喜悅,她的笑容明媚幸福。

    兩人的身影常常引得村民們駐足觀望,大家都讚歎不已,稱他們是一對兒真正的神仙眷侶。

    隻有董曉東,時常憂愁地望著關山,問他的關站長,啥時候能親到嫂子。

    關山嘿嘿撓頭,說快了。

    其實,到底快了嗎?

    他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明月最近很忙,她前陣子下山去了一趟皖州,從城裏背迴了厚厚一遝手冊和資料,說是這周末要給全村的孩子們上課。

    今天他也有課。

    體育課。

    五月初的天氣,說熱不熱,說冷不冷。

    他穿上了過年在同州買的運動裝,照了照鏡子,拉住最近狂練體能的董曉東,問:“我這樣子去上課可以嗎?”

    董曉東看到帥氣得如同模特似的關山,眼睛都看直了。

    他愣了一會兒,點頭如搗蒜,大讚道:“老帥了!絕對迷死嫂子!”

    關山擰著眉頭,敲他一記腦嘣,“別亂叫!”

    自從他和明月確定戀愛關係之後,董曉東就自作主張改口稱唿明月為嫂子了。他警告了多次不管用,隻好由他去了。

    董曉東吐吐舌頭,衝他做了個鬼臉。

    關山不自在地拽了拽衣服,硬著頭皮去學校上課。

    孩子們操場上瘋玩。

    宋小寶最先發現站在院門口的關山。

    穿著新衣裳的關山。

    小寶的神情有些怪異,他盯著關山看了幾秒鍾,突然,大聲叫了起來,“關叔叔,你和明老師是一對兒!”

    孩子們朝他跑了過來。

    頃刻間,他的身上就掛了一串小猴子。

    大家哈哈大笑。

    這時,明月聽到聲音從教室裏出來。

    看到金燦燦的陽光下笑得同樣燦爛的關山,她剛彎起的唇角,卻猛地一僵。

    明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齊整的運動裝,眼皮不禁抽了抽。

    不是吧。

    他怎麽沒跟她商量就穿了同樣的運動裝來上課了!

    孩子們已經發現了,所以,一個個都笑得跟宋小寶似的,眼睛眯縫成一條線,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然後再對對手指。

    嗚——

    丟人丟大了!

    明月跺跺腳,燒紅了臉跑迴教室,再也不肯出來。

    關山倒是放得開,他帶著孩子們打了一場球賽,洗了臉,幹淨清爽地立在枝繁葉茂的老榆樹下麵,等著和明月過河送學生。

    孩子們排好隊,大聲叫著明老師。

    明月強自鎮定從教室出來,她輕輕咳了兩聲,故意不去看笑得齜牙咧嘴的關山,而是打頭,站在隊伍最前麵,帶著孩子們出發。

    鸛河水潺潺流淌,明月揮手向孩子們告別。

    兩人向迴走。

    五月的高崗,滿山金黃的連翹綻放枝頭,高低錯落,一蹙一叢,都竭盡全力,絢爛得要變成圖畫。林子裏的杏花、榆樹花,野薔薇也不甘示弱,紛紛探出頭來,向人展露著它們獨特的風姿。

    空氣裏到處散發著甜美的氣息,嫩綠的小草,粗粗的菌菇,還有不怕人的野兔子,偶爾也會露出頭,好奇地打量著突然出現的人類。

    “你知道連翹花的花語是什麽嗎?”明月問關山。

    關山輕輕搖頭,目光溫柔地凝注在她粉白的麵頰上。

    “柱子告訴我,連翹花語是魔法和預料。他說,這種花有一種近似於魔法的神奇力量,如果睡覺時在枕頭下麵壓著連翹花,就會夢見未來伴侶的容貌,你信嗎?”明月偏頭,看著他,眼裏露出促狹的笑意。

    “信。”關山毫不猶豫地迴答說。

    在他看來,她就是那朵美麗卻不張揚的金黃的連翹花。

    “柱子還說了,連翹也叫‘一串金’,它在早春時節先葉開花,花開香氣淡雅,滿枝金黃,豔麗可愛,連翹花看起來和迎春花很像,都是金黃色的,可你知道嗎,連翹花是四瓣花瓣,而迎春花則是六瓣,連翹花結籽,迎春花不結籽,迎春花的花尾有一個喇叭花管,連翹沒有。迎春花隻可供觀賞,而連翹卻渾身是寶,能治病救人……柱子還說了,連……呀——”

    明月話還沒有說完,就覺得臉前方忽然壓下來一道陰影,緊接著,她的身子一輕,竟被麵前的男人抱了起來。

    “喂,你要幹嘛……”明月大窘,捶打著關山厚實的胸膛,掙紮著要下來。

    關山的黑臉紅通通的,眼睛裏的光比高崗夜晚的月亮還要亮堂。

    他抱起明月,轉起圈來。

    頭頂的樹葉被山風吹得沙沙作響,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彼此望著彼此。

    “你比這山崗上所有的花都美麗……”他深情地說。

    明月羞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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