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州是省會,大商場鱗次櫛比,多如牛毛。

    春節也不休息,但是營業時間大多調整為早上十點到下午五點。

    明月和關山乘坐地鐵到市中心的商圈,在地鐵站等地鐵的時候,端立如鬆,氣質冷峻而威武的他成了站內的一道風景。

    連同一旁的明月也受到波及,成了被關注的對象,這讓素來低調的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輕輕扯了扯關山的袖子,提醒他,“你隨意一點,不用繃得那麽直。”

    關山極少到城市來,尤其是像同州這種現代化程度很高的城市,莫名的給他帶來一種壓力。在明月麵前,他特別想做到最好,可越是用力,越起到反作用。

    他哦了一聲,尷尬地動了動腳尖。

    很快,地鐵進站。

    擱往常出行高峰,明月早就瞅準縫隙,衝進車廂去了。可關山卻立在原地,巋然不動,靜等著四周的乘客都上去了,才和明月擠進車廂。

    一共六站地。

    明月沒想到春節期間地鐵上的人也這麽多,關山護著明月,把她籠在車廂一角,他雙臂抬起,環在她的身體四周,像是為她設置了一個保護罩,任憑外圍的客流如何擁擠,都無法攻破他劃出的防線。

    但是地鐵停靠啟動時不可避免的還是會慣性前傾,每到這時,明月就會碰到關山的身體。她的臉一直很燙,也不敢抬頭看關山的臉,隻覺得一道灼熱的唿吸始終拂在她的後頸處,燙得她一顆心砰砰亂跳,隻知道盯著他胸前金色的八一紐扣,祈禱著快點到站。

    終於到了。

    車上的客流一下子空了大半,看來,都是過年在家閑著無聊出來打發時間的市民。

    關山陪著明月走在人潮之中,看她半晌不說話,他不禁多看了她兩眼,“你的臉怎麽紅了?是不是又發燒了?”

    明月現在麵頰緋紅,的確讓人誤會。

    她趕緊搖頭,辯解說:“地鐵溫度高,我被熱的。不信,你摸摸我的頭,看燙不燙……”

    她撩起劉海,露出白皙的額頭,麵朝向關山。

    她沒別的意思,單純隻是想證明一下她沒發燒,可以繼續逛商店。可落在關山眼裏,落在路人眼裏,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尤其是關山,看著距離自己鼻尖不到三寸的白皙額頭,透過光線,他能清晰地看到肌膚上麵細膩的紋理和一層透明的短絨毛。

    她的皮膚可真好,嬰兒一樣,奶白奶白的透著一層淺粉。

    像是察覺到什麽,她赫然抬眸,撞上關山那雙黑黝黝的眼睛。

    裏麵蘊藏的內容太過驚人,她呀了一聲,下意識縮了一下,紅著臉向右跳了一小步。

    “我沒發燒。”她畫蛇添足地解釋道。

    “看出來了。”他目光深深地說。

    發燒的是他,此刻他渾身發燙,臉皮也燒熱起來。

    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默然走了一會兒,明月指著天橋,說:“從天橋過去,我們去友誼商場逛一逛。”

    友誼商場是一家定位於中青年消費人群的中檔百貨商店,裏麵該有的大的品牌都有,也有一些國外知名品牌。友誼商店一共七層,一層是化妝品區和鞋區,二至三層是女裝區,四至五層是男裝區,六層七層是運動商品區,還有一家種類很全的書店。

    “你要買衣服嗎?”關山問明月。

    明月搖搖頭,反過來問他,“你想買衣服嗎?便裝?我陪你逛逛。”

    關山同樣搖頭,“我喜歡穿軍裝,自在。”

    明月笑了笑,按下電梯上行鍵。

    等待的間隙,明月問:“那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穿著便裝。”

    下著大雨的川木縣城,她被無良司機宰了三百塊錢,而他隻花了二十塊錢,就上車了。

    關山一愣,迴憶了一下,說道:“哦,那次啊。我到縣城紮針,怕嚇到診所的孩子們,所以,才換了便裝。”

    “紮針?”明月扭頭看他。

    “哦,沒什麽,治腿的。”他麵色淡淡地說。

    明月不禁想起他腿上那道長達十幾公分的疤痕,前天晚上,他就是用這雙腿徒步跑了幾十公裏,跑到了川木縣。

    “來了。”關山指著電梯門,提醒發愣的明月。

    明月哦了一聲,和關山走進電梯。

    她按下六層按鍵。

    電梯穩穩上升。

    到了六層,關山一看,不禁低低地吸了口氣。

    整個一層大廳,全都是售賣體育用品的實體店。

    他指著一個畫著對勾的店麵,低聲詢問明月,“那是什麽品牌?我好像聽小董說過一次,但沒記住。”

    明月瞪大雙眼,微張著嘴,震驚地看著臉色黧黑的的關山。

    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他:“耐克你不知道嗎?”

    “耐……克。”他跟著明月重複了一遍,尷尬地笑笑,說:“我不認識什麽國外品牌,國內的也隻認識雙星。”

    認識雙星還是因為他曾發過一雙籃球鞋,是雙星的。

    明月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不可思議地問:“你從沒接觸過這些牌子嗎?你不是挺喜歡運動嗎?部隊裏總有人有吧,你難道就沒問過?”

    關山搖搖頭,解釋說:“以前在農村,沒條件,後來當兵,去了特大,基本上就是全封閉,我接觸不到這些東西。”

    原來如此。

    他竟真的連耐克,阿迪都不認識。

    在如今三歲小孩都穿名牌運動品牌的時代,居然還有人活了三十年,連耐克,阿迪都不知道。

    這幾十年,他是怎麽熬過來的啊。

    想想他受過的苦,受過的傷,和他守在高崗荒寂的深山裏,默默奉獻的情景。

    明月一時間心潮起伏,指尖顫抖,眼眶裏湧起一陣潮熱。

    “這算什麽呀……你怎麽能……怎麽能……不認識對勾……”她替他感到心酸,替他鳴不平。

    反而是關山倒迴來安慰她,“嗬嗬,不晚,你現在教我就行了,我保證轉一圈,把這些品牌的名字都記下來。明老師,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明月用手背遮著眼睛,竟小聲地哭了起來。

    這下可把關山嚇壞了,他恨不能抽自己兩嘴巴子,懲罰自己多嘴,提什麽耐……耐克的事。

    “明老師,你別哭,別哭。你看,別人都瞅我呢,以為我欺負你了。”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竟彎著腰,目光惶急擔憂地哄勸著麵前纖柔如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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