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箱裏除了軍考用的資料,還有一套名牌化妝品,宋瑾瑜剛逛過化妝品櫃台,所以她知道,這套化妝品的價格頂上她一個月的工資。

    明月盯著粉藍色的包裝袋看了一會兒,輕輕地歎了口氣。

    宋瑾瑜站在明月身後,妒忌地問:“你咋不高興呢?瞧,沈王子對你多好,連這麽貴的化妝品也給你寄。”

    明月苦笑轉頭,看著一臉欣羨之色的宋瑾瑜,“我不需要。”

    是啊,她要這樣名貴的化妝品有什麽用呢,化妝給誰看?高崗村的娃娃們嗎?

    以前,沈柏舟也會衝動地送她一些價格昂貴的禮物,但都被她退迴去了。說她清高也行,說她不懂情趣,不識好歹也罷,總之,她潛意識裏不願意以這種不對等的方式同他交往。她更願意情侶之間用情感,用真誠,用一些彼此沒有負擔的小禮物增加彼此的感情。沈柏舟卻不這麽看,他們為此爭吵過,最後,她贏了,沈柏舟答應她,不會再送這些東西讓她為難。

    鑽戒是唯一一個例外。

    因為意義重大,她真心喜歡沈柏舟,所以她接受了這個禮物。

    把它當做項鏈吊墜每天戴著,偶爾觸碰一下,也是滿心滿懷的甜蜜。

    沈柏舟是覺得她接受了鑽戒,同時也就認可了他的行為習慣嗎?所以,在沒有征得她的同意之前,他就私自做主寄來這麽貴的化妝品,他可曾考慮過她的感受。

    我不需要。

    這四個字聽在宋瑾瑜的耳朵裏,卻是另外一種複雜的感受。

    眼紅、嫉妒、不忿、甚至是氣憤。

    她為沈柏舟鳴不平,他那樣一個芝蘭玉樹般鮮亮俊美的人物,生來就該受到所有人的愛慕和敬仰,可他到了明月這裏,卻生生倒過來了。

    對明月,他像對待公主一樣萬般寵愛,萬般遷就,說話小心,動作小心,就連送禮物這樣一件再再普通不過的戀人間的小事,他也是費盡心機,生怕討不到一絲好處。

    我不需要。

    明月無情地吐出這四個字,宋瑾瑜頓時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這四個字抽了一個大耳光,她想,如果沈柏舟此刻站在這裏,隻怕,會比她更加難受。

    忽然就有些同情沈柏舟,他和明月看似神仙眷侶一般的愛情童話,似乎並沒有旁人想象中那麽美好。

    “你不需要就送我吧,我正好喜歡這個牌子。”宋瑾瑜故意說道。

    明月想了想,竟把粉藍色的包裝袋遞給宋瑾瑜,“送你。”

    宋瑾瑜驚訝抬眸,“送我?我開玩笑呢,明月,這太貴重了,我怎麽能……”

    “我說送你就送你了。”明月不等宋瑾瑜把話說完,就把袋子朝宋瑾瑜手裏一塞,然後拿出紙箱裏的書籍和資料,一本本看了起來。

    宋瑾瑜張著嘴,眼睛翻著朝天花板上看了看。

    她可真是無語。

    小一千塊的化妝品,竟被明月當做垃圾一樣甩給了她。

    她沒想要,就是氣不過,故意問了那麽一句,刺激一下明月,誰知道……

    宋瑾瑜低頭看了看粉藍紙袋上耀眼的銀色logo,撇了下嘴唇,無聲地冷笑起來。

    兩人收拾了就去宋瑾瑜說的川菜館吃飯。宋瑾瑜說你隨便點,我請客。

    明月瞅瞅菜單,點了魚香肉絲和麻婆豆腐,“咱們兩個人,足夠吃了。”

    宋瑾瑜笑了笑,說:“你不用給我省,我的編製解決了,下個月工資就能補發下來。”

    明月一愣,準備去夾菜的筷子停頓在半空,她嘴唇的線條有些僵硬,眼裏的光芒也暗下來,“恭喜你了。”

    “這有什麽好恭喜的,你的編製很快也會解決的,到時候,像我一樣,一次補發到位。”宋瑾瑜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用力嚼著,說:“我們的工資應該一樣吧,畢竟是一起來的。”

    明月搖搖頭,“不一樣,我們校長一個月才拿956塊錢。”

    “啥?956,那也太少了,在縣城生活,這點錢養家糊口可不夠。”宋瑾瑜驚訝歎道。

    “誰說不是呢。這些年山村教師的待遇雖說提高了不少,可同城裏的教師比起來,差距還是很明顯的。我們校長說過,他的工資算是高的,有些沒有編製的代課教師每個月的工資還不夠城裏孩子一個月的零花錢。”

    “可怕。”宋瑾瑜露出驚恐的表情,“要是我,一分鍾也呆不下去,肯定早就跑了。”

    看到明月神色一變,宋瑾瑜意識到自己失言,她尷尬地笑了笑,解釋說:“我就是打個比方,你別當真,明月。”

    明月低下頭,“吃飯吧,不提這個了。”

    飯後,宋瑾瑜帶著明月在縣城最繁華的商業街轉了一下午。明月在一家商場選了一件男士棉服,藏藍色的半大款,夾層厚實,價格也算公道。

    宋瑾瑜好奇地問她怎麽買男式衣服。

    明月說給學校的校長捎的。

    宋瑾瑜轉著眼珠,心想,捎的?別裝了,是想巴結校長吧,畢竟山高水遠的,她在高崗村舉目無親,隻有巴結上校長,她以後的工作履曆才能被寫得漂亮一點。

    看到明月為了幾十塊錢和服裝店主斤斤計較的樣子,宋瑾瑜覺得特別丟人,她上前拉住明月,小聲勸說道:“都搞下來一百多塊了,你咋還搞價?”

    明月看看她,說:“沒到我的心理價位,我當然還要搞價。”

    攤主欺負明月是個年輕女孩,就佯裝虧慘了,訴苦說:“姑娘,你也忒狠了吧,一件五百多的棉衣我給你降到二百五,一下砍去一半,算打了個對折,你嫌貴,還要搞,這不行呀,姑娘,這種生意沒法做呀。”

    宋瑾瑜在一旁幫著攤主說話,“就是,人家開門做生意,也不容易,差不多就行了。”

    明月遞給宋瑾瑜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明月目光清亮地看向攤主,說:“買賣搞價那是天經地義,咱們磨了這麽久,我是實心買,你也是實心賣,我看不如這樣,你把價錢壓到最低,就是你能接受的最低價位,給我報個價,我覺得行,我就掏錢,要是不行,我立馬轉身就走,咱們就當無緣,你看怎麽樣?”

    明月音色圓潤,甜美,這樣一番順口溜似的話說下來,倒像是水珠落在玉盤上,叮叮咚咚的,煞是好聽。

    可她的表情卻偏生又是嚴肅的,那股子氣勢叫人不可小覷。

    攤主愣了愣,拿起那件棉服,張嘴想說話,卻又咽了迴去。

    明月擺出一副要走的架勢,拉著宋瑾瑜,“算了,咱們再去別家看看。”

    “好啦,好啦,算我今天輸給你了。一百二十塊錢,你要就拿走,不要就算。”攤主一副被宰割的表情,苦著一張臉,把棉衣擋在明月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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