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禧齋開業也好些日子了,除了開業那天他去瞧了一趟,後來都沒去看過,今日不算炎熱,他便打算過去坐坐。家仆聽聞他要去福禧齋,趕忙給他從外麵叫了頂軟轎,讓家裏新來的小哥兒陪著阿喜出去。小轎兒翩翩,從家宅出去倒是快,進了文街那段就慢下來了,午後正是炎熱的時辰,富家子弟愛出來在茶樓納涼,諸人幾乎都是坐著轎子出門的,一頂比一頂寬大奢華,街道再寬也禁不住這般折騰,時常都會有堵塞的情況,得虧阿喜的轎子小又普通,倒是很快就從縫隙裏汆過到了福禧齋門口。上午到下午一些的點兒文街這一帶都是年輕人居多,其中是有很大緣由的,來文街消費的主要都是富家子弟,這段時間家裏的主人上朝的上朝,管生意的管生意,自然是沒有空閑管著家裏的公子小姐小哥兒,如此自由的時辰,不出來更待何時,等晚些時候父親下班,他們也就迴去了,畢竟誰也不想和自己的父親同在一處酒樓或者茶樓玩樂,彼此拘著,都不暢快,晚些時候,上班的下班了,文街大抵上就得換一批人。“要一處靠窗的雅間。”“小姐,二樓的雅間靠窗的都已經滿座了,您瞧著能不能換一間?”“不是還有三樓的雅間嗎?”“三樓的雅間倒是都靠著窗戶,而且寬大舒適,隻不過得會員才可入雅間。”阿喜進福禧齋時,瞧著店裏生意正好,前台處正有兩個小姐在定位置,一個十分圓潤,另一個則很是苗條,這番組合,阿喜倒是想起了先前楊曄給他提的宋家二小姐宋妙和宋家表侄女孫蓼染。倒是不出所料,見著訂不到靠窗雅間,纖細的女子道:“算了吧,表姐,福禧齋的位置本來就不好訂,要是再玩一會兒怕二樓的雅間也沒了。”“蓼染!我們頂著大太陽出來,結果還不能坐靠窗的,那還有什麽意思。”跟在阿喜身邊服侍的小哥兒道:“夫郎,別在外頭站著了,先進去吧,天氣熱,當心身子吃不消。”阿喜點點頭,盧圓瞧著阿喜來了,連忙恭敬的要行禮,被阿喜一個眼神給免了過去。盧圓轉而道:“夫郎趕快三樓請,這就讓小二上樓去給您安排。”阿喜道:“不必了,你忙著便是,待會兒若有什麽需要,我讓小雨下來知會。”“行,您小心著上樓。”站在前台前的宋妙和孫蓼染直愣愣看著阿喜上了樓,兩人驚異於阿喜的美貌,久久不能迴神,直到盧圓問了一句:“小姐,雅間您還要嗎?”心裏惦念著糕點的宋妙才反應過來,她擰著美貌道:“他憑什麽能去三樓的雅間?”雖是貌美,可是衣著平平,也無奢侈貴重的配飾,如何花的起五十兩銀子開辦一個會員,隻為一處鋪子的雅間。“小姐,人不可貌相,那位夫郎確實是能去三樓雅間的。”盧圓道:“您若是實在喜歡靠窗的雅間,何不也開一個會員,此般就再也不用愁沒有雅間了。”宋妙冷聲道:“誰會那麽倒黴花五十兩銀子開個會員,二樓便二樓吧,本小姐可不似那些打腫臉充胖子的人。”阿喜進了三樓的雅間,方隻楊曄同他說無事時可以去福禧齋逛逛,給他準備了不錯的閑耍地兒。雅間很是寬敞,裏頭有軟塌可供午睡,旁邊是書架,足置放了二十餘本書,桌上放有鮮花,屋裏有一股清香味,十分雅致。不一會兒小二還送來冰塊兒供他納涼。窗戶推開,街上的景色一覽無餘,陽光又照不進屋子,偶爾涼風掃過,十分愜意涼爽,倒是真比悶在家裏要舒適。他忙碌的夫君,對他的心意盡在裏頭了。次月,福禧齋的生意進入正軌後,楊曄打算趁熱把冷串也帶到京城,主要是現在他還比較閑,他怕到了年下典禮多,到時候沒空閑時間管生意上的事情,其實生意隻要他推入正軌,後頭家裏的人能做好,俗話萬事開頭難,這個難關得他出麵才可以。如今福禧齋投進去的資金正在迴籠,但是卻不敢有太大的挪動,購入材料工人薪資等都需要錢,他沒打算再用大價錢盤鋪子,或者租用鋪子,反正是平民吃食,擺攤兒積攢資金是最好的途徑。說幹就幹,他畫了個圖紙給家仆,讓他找木匠做了個推車,再者讓家裏教出來做冷串的徒弟送到京城來,做冷串的雜碎好訂購,買的人不多,隻要稍微交待一下就能收集到不少。小本經營,不過兩三天就能出街去賣了。當初從難民堆裏收留的廚子餘達,教的小徒弟還不錯,在文陽縣不光做冷串,還照料著冷串鋪子的生意,心思很是活絡,現下要他單獨在京城擺攤子比什麽都高興。家裏的年紀小的仆從多多少少都聽說過小六,當初也不過是個跑腿的小二,後頭幹的勤緊就被楊曄提到縣城去當掌櫃了,誰不想混個這樣的前途。不用楊曄說,他也知道在什麽街道裏擺攤兒好賣。下朝後,太陽偏西,楊曄帶著阿喜出門壓石板,順道去看看啟福擺攤的情況。倒是讓兩人很滿意,啟福一點不害臊,吆喝的聲音十分響亮,小半條街都能聽見,遠遠瞧著小攤兒前圍了不少人,即使忙著收錢他也不忘吆喝路人。阿喜道:“餘廚教出來的徒弟跟他一樣總是樂嗬嗬的,麵相和善的人適合做生意。”對於家裏培養出來的人,楊曄也挺得意的,興許是因為小地方的人本來就比較淳樸,生來沒有太多太大的利益勾心鬥角所熏陶,本性上純善,給了他什麽好處,他就念著,想要努力的保著飯碗迴報主人家,因此家裏尚未出現過什麽白眼狼。兩人裝作普通購買東西的食客,上前去捧捧生意,給攤子添些人氣。啟福很上道,自豪的說:“瞧著,我這攤子的東西就連體麵的老爺夫郎都買,有什麽不能吃的,這紅油可是上好的菜油熬製成的,麻辣味,這毛肚又脆又好吃,下飯又下酒。”“老爺,您來嚐嚐,這裏有免費試吃的。”楊曄像模像樣的吃了一口,眉心一籠,隨即鬆開:“確實好吃,辣味適中,關鍵是涼的,下口不熱,好吃,給我一樣來幾串包起來,拿迴家當宵夜。”趁著啟福打包的功夫,楊曄夾起一塊黃喉喂給阿喜吃,周遭看熱鬧的一致嘖了兩聲,京城民風開放,不像小縣城那般會指指點點,反倒是讚人夫妻恩愛。“來,給我也幾串?怎麽算價格的?”“葷菜三文錢一串,素菜一文錢一串。”食客直唿便宜,畢竟京城裏一碗混沌就差不多要十文錢了,這小吃食味道好吃,價格也不高,倒是真的讓人很歡喜。“要是好吃,我每天都要來這條街打酒,到時候都來弄點迴去下酒。”生意打開之後,阿喜和楊曄便退出去了,李橙家裏的仆人傳話來讓兩人過去參加晚宴,楊曄把從攤子上買迴的冷串賞給了下人吃,又把啟福留在家裏的冷串帶了一食盒往李橙的宅邸去,他念叨這一口也好些時候了。此後的好多天楊曄都沒再管冷串攤子的事,倒不是他放的開手,而是自己公務突然繁忙起來。也不知為何,皇帝忽然親自下派任務,讓他把新帝上任這三年來發生的大災解決措施都給好好整理一遍,一時間許多語錄雜七雜八的冊子被遞交上來,他得全部閱覽,然後再做整理,麻煩不說,還得在十天內完成,下朝後都得加班,一時間他忙得很。“我問了一些別的官員,聽說這些繁瑣的事兒原來是下麵的人幹的,現在皇上指名要你做,八成是那日宋庭遊來翰林院巡視,來時你剛好走,他背著人在皇上麵前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