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些時候鄉宴散去,又是一番收拾,楊成見家裏的菜肉還剩下不少,這陣兒天氣也還大,存放的不久,他便做主把一些肉菜端給了餘下幫著洗碗收拾的婦人。獨還剩下些鴨肉和羊肉,留了邢槐兩口子把夜飯吃了再走。下午家裏拾掇幹淨了都閑著,大夥兒便坐在院子裏說著話兒打發時間,待會兒吃個早夜飯。睡足了午覺的小湘很活潑,兩個女人在教小孩子走路。“小湘長的可真快,這身體比一般孩子也健壯好些,我看著這小丫頭伶俐的很,討人喜歡,就不知我肚子裏這個了。”阿喜眼睛一亮,又帶著些錯愕:“嬸、嬸子有小寶寶了?”許秋荷頗不好意思,斂眸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點了點頭。“嬸子怎、怎麽也不早些告訴我!”“我這也是才知道的,上午都在忙著,就想緩著下午告訴你。”吳永蘭笑道:“這下可又是一樁喜事了!往後兩個孩子能作伴兒,瞧瞧阿喜,怎麽了,怕你嬸子有了孩子以後就不關切你了?”阿喜連忙道:“我、我沒有,嬸子有寶寶了我很高興。”邊上的幾個男人聽他們說話,楊成笑著道:“也不知你家那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邢槐瞧了眼許秋荷,總是虎著一張臉的冷硬漢子也多了抹柔和:“男孩兒女孩兒都好。”邢家就他一人,跟許秋荷在一起前家裏都是冷冷清清的,現下有了孩子,往後家裏必定又熱鬧許多,不論是男孩兒女孩兒他都一樣疼愛。楊曄打趣道:“兩個孩子年紀相仿,若要是個男孩兒,定下個娃娃親豈不是更好。”他隨意說上那麽一句,沒成想楊成和邢槐還真有那麽個意思,竟然還就著話頭說了起來。瞧著有了孩子的兩戶說的熱鬧,他倒是插不上話了,索性就讓他們談,喊了阿喜一同去把飯菜熱熱,待會兒好早些吃了迴去。明日縣學裏有簪花宴,少不得又是大半天的應酬,中個秀才又是打賞又是宴請,細細盤算下來開銷是真不小,好在是個廩生,每個月能得些銀子和糧食,堪堪迴些本,不然可真不是一般家境能開銷的起的。迴家後兩口子早早的便歇下了,楊曄枕著手臂同阿喜說了會兒話,說著說著睡意上來,他竟睡著了。阿喜說了兩聲話後見也沒人應,他坐起身看著帳子裏安睡的楊曄,輕輕喚了一聲,迴答他的是平緩的唿吸聲。他瞧著楊曄的睡顏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輕手輕腳的從他身旁翻了過去,摸著黑把他的針線簍子端起了以前睡的那間小屋子。今兒嬸子的話他本無意於去做的,可是後來聽聞嬸子和邢叔也有了寶寶,嬸子這麽多年沒有孩子,現在求子得子,他高興之餘不免又覺得嬸子的話有道理,不能說楊曄心裏有他便過著高枕無憂的日子,他也得自己努力一些才好,這樣才能更好的留住楊曄的心。他點了燭火,剪了一塊上好的紅布出來,羞臊便羞臊吧,總歸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楊曄應當也不會笑話他的。在小房間裏待了半個多時辰,他才吹了燈火迴到屋裏去,楊曄睡意昏沉,翻身摸到睡在自個兒身旁的人,嘀咕了句:“身上怎麽涼的?”“我、我剛剛起夜來。”“嗯,好好睡覺了。”阿喜朝楊曄懷裏鑽了鑽,將側臉貼在他的胸前。今年縣學裏的簪花宴舉辦的很是隆重,溫寒給文陽縣城裏爭了光,府城下好幾個縣,案首出在了他們縣城自然是麵上有光的。縣老爺為了這場簪花宴可是費了心思的,宴會上的糕點還是從他們福禧齋裏買的,就是為了表示縣老爺的重視。楊曄去的稍稍有些晚,雖也是準時,但是比起早早就到的書生們,可顯得有些姍姍來遲了,他又是第二名,被小童引進門時不免有些矚目了。溫寒難得早一迴,早被其餘的秀才包圍期間,討教本次考試題的見解,瞧著秀才們若有所思,喃喃自語的模樣,想來是溫寒的見解讓其耳目一新。“楊兄,你可算來了!”有了銀子,溫寒便往楊曄介紹的布裝做了身衣裳,那老板聽了楊曄的名諱果真是熱情,挑了件時新的布匹為他裁了衣,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衣料子雖說不上多好,但是換下補丁衣裳,頓時也讓他煥然一新,現下又用功名加身,誰還敢瞧不起他。這朝來了簪花宴,秀才們對他是眾星拱月,他哪裏受過這待遇,一直緊繃著跟弦兒,一言一行都謹慎著,隻怕不注意鬧出笑話或是得罪了人。抬眼瞧見楊曄來了,可算是鬆了口氣,趕忙迎了上去。楊曄笑道:“今日你可來的早。”溫寒小聲道:“可不敢來晚了,隻怕惹人笑話,倒是楊兄不論院試還是來簪花宴,總是不緊不慢的,大家都拘著,生怕做錯說錯到時候給縣老爺留下不好的印象,偏生就你跟個沒事人一般。”“那可不盡然,你瞧著坐在假山旁獨自喝茶的人不也悠然自得的很嘛。”溫寒循著楊曄的聲音瞧過去,假山旁還真有一位書生,但與其說是書生,倒不如說是個尊容享貴的公子,身旁還有小廝伺候著,哪裏像是他們這些沒有見過大場麵的書生,戰戰兢兢的,難怪一個人在那兒喝茶吃點心也不來和大家打招唿。他方才光顧著和其餘秀才講考題去了,竟沒注意到還有這麽個人在。“想必這就是另一位廩生了,聽說這迴院試我們文陽縣總歸七個人中秀才,其中有三名廩生,你我兩個名額,方才都沒聽其餘的秀才說他們是廩生,我還正訝異是誰,沒成想人一直在那兒坐著呢。”溫寒話音剛落,一聲爽朗的笑聲吸引了眾秀才的注意力,縣老爺來了。眾人紛紛行禮。“大家不必拘禮,你們可都是咱文陽縣的英才,往後還得靠你們撐起文陽縣的門麵。”簡單的一番客套話之後,新進秀才被領著去拜孔子,走了一套流程,這才迴到宴廳裏去飲酒吃飯,少不了又是作詩填詞秀才藝,這正是秀才們大放異彩的時候。溫寒便就著今日的宴會現場作詩一首,席間的秀才一陣喝彩,縣太爺也撫著胡須大讚。楊曄不擅詩詞,也不想做出什麽驚豔四座的東西來,他無意於在宴會上占風頭,幹脆提了幾個字,既不折損府城第二名的榮譽,也不過分張揚,不溫不火正好。他的字雖不如名師大家的字跡,但好在備考的日子裏練習用功,自有了些風骨,秀才們的字往往是有形而無神,這個年紀裏的秀才很難辦到風骨二字,其餘秀才們一品楊曄的字,忍不住又是一頓誇讚。“不愧是案首和咱們府城的第二名,才藝果真是出眾。”接著整個宴上都是些詩詞文章,兩人開了頭,後麵的卻是難以超越,但即使做得不好也沒人說穿,盡是鼓舞恭維著,楊曄頗感無趣,倒是最後那位公子別出心裁畫了一副假山圖還別有些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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