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金沒有動。


    她站在那裏看著趙幻離搜索的背影,冷聲說:“你是在找《長門賦》。”


    她顯然很篤定,連問句都不用,直接就下了結論。


    趙幻離停下手,轉身看向她。“怎麽猜出來的?”


    “你真把別人當傻/子?”她緩緩走過去。


    曆史上從沒有陳阿嬌是才女的記載,架子上的竹簡很少。她伸出手,指尖慢慢在架子前擦過。眼中明明滅滅,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陳阿嬌無才。當初為了重新贏得聖眷,不惜花費重金,讓司馬相如為她寫出《長門賦》。‘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1]隻可惜這首《長門賦》讓漢武帝讚賞,卻沒能為她贏迴皇帝的心。終究,千金買賦,買到的也隻是賦而已。”


    “說得好。”趙幻離一開始瞞著她,可是現在被她點破也沒惱,仍然麵帶微笑,甚至還輕輕拍了兩下手以示讚賞。“《長門賦》千古流傳,萬人誦讀。久而化形,是為靈體。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把它帶迴去。”


    千金看向他,這個男人似乎總是這樣,無論什麽時候,都帶著微笑。她從來看不透他。可是他語氣這樣平淡地把自己想要的說出來,卻讓人心底生寒。


    他說他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得到《長門賦》。《長門賦》的原本在現在已經失傳,想要得到,就必須來到漢朝。可是穿越時空是需要條件的,必須借助別人的願望,才可以撕裂時空。如果一切都是他算好的,那麽在現代遇見陳嬌和劉通,肯定不是偶然。他一早就算出他們是陳阿嬌和劉徹的轉世,他故意引領自己見到他們。


    他步步為營,如此可怕。


    她伸手抓/住架子一角,“這件事你自己就可以做到,一定要帶上我的理由是什麽。或者我換種問話方式,我身上有什麽是你需要,卻又沒有的?”


    “陳嬌找上的並不是我,而是千金樓。你是千金樓的樓主,隻有你才能使用這份心願的力量。”趙幻離臉上的笑在這時候徹底消散了,他上前一步,她立刻後退了兩步。察覺她的抗拒和恐懼,他想了想,終究還是停住。


    “你怕我?”


    她深吸一口氣,竭力把湧上來的恐懼壓下去。像他們這樣的人,對於危險的敏感程度比普通人強得多。要是非得分個程度,趙幻離的危險程度對於千金而言很明顯是ssss級的。沒撕破溫和表象的時候還能自己騙自己,撕破了,那種害怕就湧/出來,再也無法抑製了。


    “是什麽讓你有了誤會,竟然會覺得我不害怕你?”


    “你不應該……”他聲音很低,“我愛你,比你認為的多得多。這天底下,你最不應該害怕的就是我。”


    他一邊說,一邊又要上前,伸出雙臂像是要抱她。


    千金卻搖著頭往後退,“你別再過來!”他果然停住,看他頹然垂下手,她才說:“我知道《長門賦》在哪裏。”


    他眸光閃了閃:“你知道我要用它來做什麽嗎?”


    反正不是好事。可是她現在已經股不了那麽多了。她不想再跟他周旋下去,被他困在身邊這麽多天,她迫切地想要迴到嬴政身邊。本身什麽天下太平就和她沒什麽關係,她想要的,一直都隻是,能夠和嬴政好好在一起。


    所以他想要用《長門賦》去做什麽,和她有什麽關係?她一點都不在乎。


    趙幻離從她的表情裏已經明白了她的迴答,他輕笑一聲,那聲音無端端竟然讓人覺得諷刺得很。“好。隻要你帶我找到《長門賦》,我就放你離開。”


    反正……他彎了彎唇角,她最後,還是要來到自己身邊的。


    千金的手死死扣住架子一角,用力之大指骨都有點泛白。“先解開你加在我身上的禁製,我要使用舊事鏡。”


    這迴他應得倒是爽快,並且什麽都沒問。抬起右手隨意一甩,一朵極小的青色蓮花就從他指尖飛出,慢悠悠飄進千金眉心。閃過一道淺青色的光芒之後,就湮入身體,再也看不出痕跡。


    陸千金咬牙看著那朵青蓮飛進自己體內,也知道這是趙幻離用來控製自己不與外界聯係的法寶。隻能暫時按捺住不動,等青蓮消散在體內了,才抬手召喚出那方小銅鏡。


    舊事鏡比普通人用的手機好用多了,接通連兩秒鍾都沒到。舊事鏡那端的是素瑤,最近千金不在千金樓,劉子業小和尚也不肯理她,她無聊得毛都暗淡了不少,這時候正趴在舊事鏡前麵睡覺,睡得挺香,還自帶唿嚕聲。


    聽見千金的聲音,她激動得一蹦三尺高,就差把那麵大鏡子舔一遍了。“君主!君主你終於有動靜了,我還以為你被人抓去吃掉了。”


    真是夠了,她以為人人都像她一樣都隻想著吃嗎?


    千金這會沒工夫聽她嘮嗑,直接打斷了她急切想要表達的欣喜之情,“叫新意來見我。”


    素瑤大事上比較拎得清,立馬就跳起來往外衝:“好的君主,喵~”


    看見素瑤這樣子陸千金就想掩麵,看看千金樓裏的人這個素質……她覺得趙幻離很有可能根本沒在樓裏安插人,隻要給素瑤一根雞腿,她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新意來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到了舊事鏡前麵等著聆聽樓主的吩咐。


    “新意,從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新意微微低著頭,既沒有直視樓主,也保證樓主的一言一行以及每個麵部表情自己都能看見。聽見她問的話,新意愣了愣,很快迴過神來,迴道:“迴樓主的話,新意都記得,一刻都沒有忘記過。”


    “好極了。”這正是她想要的答案,“我記得那時候你說過,司馬相如寫《長門賦》的時候太過用心,以至氣血翻湧,滴了血在竹簡上……”


    “是。”新意不明白隔了這樣久遠,樓主怎麽會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問題。卻還是老老實實迴答了。


    “找出《長門賦》現在在漢朝的位置,我馬上就要知道。”


    《長門賦》藏的地方並不隱蔽,因為藏它的人根本沒想過真的要把它掩藏起來。


    說實話,當新意說出那個地方的時候,陸千金的表情實在有點錯愕。饒是她想破頭皮也沒能想明白,那玩意竟然被劉徹藏在枕頭下麵……


    所以當陸千金和趙幻離兩個人偷偷潛進劉徹的寢宮,看見他枕頭下麵的竹簡的時候,兩個人的表情都有點詭異。


    趙幻離最先反應過來:“怪不得他能化形……天天被真龍天子睡在枕頭下麵,還是被才子噴了心血才寫出來的……”這玩意,不成大器都拿肯定是它自己不思進取。


    陸千金想的和他完全是兩個方麵,她想了半天,才糾結地問了一句:“劉徹把這麽一卷竹簡放枕頭下麵,他的脖子還好嗎……”


    這凸起的一塊,怎麽想都不能舒服到哪裏去啊……還有,這《長門賦》是司馬相如寫的,然後上麵還沾過司馬相如的血。現在劉徹把它睡在自己枕頭下麵,聽說司馬相如是個美男子來著……


    她在這邊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趙幻離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就看見她的臉色紅紅白白……他耐心倒是很好,慢慢等她自己迴神。


    奈何在一旁裝死的《長門賦》靈體看不下去了,咻的一聲就化了形,麵色緋紅地朝著陸千金怒喊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千金一迴過神就看見麵前一張嬌豔無比的臉,關鍵是這張臉……好像還長在一個男人身上。“《長門賦》的靈體?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然後她就被安利了一個新技能,《長門賦》的能力,是讀心和魅惑。


    這是陳阿嬌一直想要擁有的,卻至死都沒能學會。可能是願望太過強烈,所以靈體受到波及,化出形就是麵前這個樣子。


    “我叫歌盡,是阿嬌給我取的名字。”提到陳阿嬌,他顯然有些難過。傷感的表情出現在這麽一張魅色傾城的臉上,男人看了第一反應是心疼,而陸千金作為女人,第一反應是他真是長了一張典型的奸妃臉。“可惜沒多久阿嬌就死了,然後劉徹就把我帶走了。”


    先前腦海裏不切實際的幻想都已經飄散,陸千金隱約之間已經明白了劉徹這樣做的意圖。隻可惜佳人已逝,一切都太遲了。


    劉徹肯定不會對司馬相如有什麽想法,他帶走《長門賦》的原因,大概因為,這是陳阿嬌在生命盡頭,唯一留下的,還和他有關的東西。


    他們之間,似乎總是和金子有扯不開的聯係。


    童言無忌的時候,他說要送她一座金屋子,金屋藏嬌。


    而後來,童言成金口玉言,她卻要買賦來換取他迴頭。


    帝王愛,總是看似深情,實則淺薄。


    趙幻離抬手,撿起那卷竹簡。竹簡邊緣光滑,甚至連刻上去的字都被摩挲得有些圓潤。


    他握著竹簡的手指根根骨節分明,看起來尋常的動作,歌盡卻發現,自己的命門被他抓/住了。隻消他稍微一用力,自己就能消失在天地間。這個男人身上帶的煞氣重到他的靈體無法抵禦。


    “你……”歌盡的臉色慢慢變白,好像被人扼住脖子,喘不過來氣一樣。


    卻聽見他慢慢問:“陳阿嬌給你取名歌盡的意思,是什麽?”


    他的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害怕他下一刻就捏碎自己,他還是強撐著迴答:“歌盡繁蕪,《長門賦》一曲唱盡情意的繁華和荒蕪。阿嬌是這樣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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