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不在房間裏,陸千金站在門口想了想,想起他剛才說想要喝奶粉,轉身又往樓下跑。最終在廚房捕獲萌噠噠的始皇帝嬴政一隻。


    陸千金站在廚房門口,久久不能言語。


    嬴政顯然沒發現身後的動靜,抱著一個奶粉罐子,用勺子舀起一勺奶粉就往嘴裏倒,使勁抿了兩口。頓了頓,又舀起一勺倒進嘴裏,重複了兩次剛才的動作,他終於滿足了。放下勺子蓋上蓋子,心滿意足地把邊上一杯泡好的奶端起來,轉身就要迴房。


    “咳……”轉過身的那一瞬間,時間都靜止了。嬴政顯然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偷吃奶粉就被她逮了個正著,掩飾一般咳了一聲,麵皮有點泛紅。沒話找話:“你……你怎麽下來了……”


    陸千金不說話,眼神詭異地看著他。


    饒是始皇帝定力再好,再想裝成什麽都不知道,被她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也有點裝不下去。“那個……我就是嚐嚐味道。”


    嘖,這話真是說給鬼聽鬼都不相信。


    不過千金這次總算說話了,隻聽見她幽幽地說:“你喉嚨不幹嗎?”


    當然幹,要不怎麽還泡了一杯奶,就準備等等上樓用來解渴的。嬴政握緊了手裏的杯子,沒有再說話。


    “咳……”看不下去他這麽尷尬,陸千金說:“你先喝吧。”


    始皇帝嬴政先生硬生生頂著這詭異的氛圍喝幹了一杯奶,這感覺真是……棒(想)極(go)了(die)!


    陸千金拿起那隻空了的杯子,走過去放到水下洗幹淨。然後才轉過頭,對著一臉沉默的嬴政,認真地說:“以後不許你再偷偷幹吃奶粉了。”


    嬴政抬了抬頭,抗議:“可是泡著喝味道很淡。”


    “幹吃會上火……”


    嬴政一臉迷茫:“何為上火?”


    “上火就是……算了不說了,我們先迴樓上去。”陸千金實在沒辦法向他解釋,上火就是上不出廁所這件事,想想都覺得……太尷尬了。


    她在蘇帷幕的夢境裏麵待了將近一天一夜,嬴政趁著這時間,已經把她買迴來的幼兒書籍都翻了一遍。陸千金站在門口,看著滿地翻開的書籍,忽然就覺得有點心疼。


    側頭看了看嬴政:“你一晚上沒睡?”


    嬴政含著笑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寬心:“其實看看也挺有意思的,不過我現在真的有點累了,替我梳梳頭發好不好?我想睡了。”


    “好。”讓嬴政在沙發上坐下,她伸手變出一把玉梳篦來。


    嬴政瞄了一眼:“這東西怎麽這麽眼熟?”


    “從你宮裏順出來的,和夜明珠一起。”反正自己順他宮裏東西的事情已經曝光了,再被發現多順了點東西也沒什麽。


    嬴政的頭發很長,他睡了兩千多年,看上去像是死了,頭發和指甲卻沒有間斷生長。陸千金常常會替他打理,卻沒有把他的頭發剪成現代人的模樣。


    她其實是害怕的,她很害怕嬴政不會醒過來了,也害怕自己會把他變成截然不同的樣子。所以她固執任性地,把他停留在兩千年前的模樣。


    隨手把發帶解開,他烏黑濃密的長發就直直落到腰腹之間。滿頭漆黑如墨,其中一抹灰白,卻顯得刺眼。


    陸千金緩緩把那縷頭發藏進黑發下麵,拿起梳篦,一邊梳他的長發,一邊問:“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嬴政微笑著,眼睛裏麵卻很平靜。“解決完李盈的事情迴來就發現了,年紀大了,總歸要有白頭發的,也不是什麽大事,所以沒有告訴你。”


    她拿著梳篦的手顫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冷聲說:“誰許你做決定的?阿政,你別忘了,你現在完完全全是屬於我的。所以關於你,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


    “……好。”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使勁,她就落到了他懷裏。她坐到他腿上,躺在他懷裏,含著眼淚看他。


    “阿政……”


    嬴政的迴應直接而熱烈,他直接低下頭,狠狠吻住了她。她整個人都一顫,他的舌頭卻很不高興她走神,伸進去,勾了她的舌頭一下,讓她跟著自己一起,迷失。


    他唇齒之間還殘留著奶粉的香甜,隨著吻越來越深入,讓她越來越不能自拔。


    她依附著他的肩膀,梳篦還在手裏,卻已經拿不住了。隨著他的吻,慢慢從手中滑落,最後輕巧地落在地上。她閉著雙眼,眼皮不停顫抖,有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帶著兩千年都解不開的執迷酸楚。


    ——阿政,我們還能這樣親吻多久,你還能陪在我身邊,多久?


    陸千金從嬴政的房間出來就想要去找吳美人,可是她發現,走出房門已經用盡她身上所有氣力。她一步都邁不開了,靠在牆上,就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


    她以為嬴政醒過來是結束,沒錯,的確是結束了,是他的生命,真的要結束。如果他醒來換來的是快速衰老迅速油盡燈枯,那她寧可他還沉沉睡著,至少還有一點念想不是嗎?


    這一次吸幹生命睡著之後,他還要多久才能醒來?又或許,永遠不會醒來了?


    她閉著眼睛默默流淚,就連吳美人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麵前都沒發現。


    睜開眼睛一看,她站在自己麵前,還是笑容嫵媚地看著自己。她挺直脊背,擦了擦眼淚。“有事?”


    吳美人的笑容看起來很漂亮,卻有種說不出的陰冷。“來聽你的決定,不過看起來不用聽了,已經很清楚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該知道,我建立千金樓,願意遭受天譴,都是為了阿政。如果阿政不在了,這一切都沒有存在的意義!”她的聲音不由自主放大,害怕把嬴政吵醒,還特意伸手布下了一層結界。


    “你生什麽氣?”吳美人冷笑了一聲,“一碰到嬴政的事情就變得這麽沒腦子,這兩千年來一點長進都沒有。我讓你繼續運轉千金樓,你不肯聽話,那就讓你看看沒有千金樓支撐的下場。從前那些壽命可支撐不了嬴政多久,你自己掂量著辦。別忘了平常人兩年的壽命,在嬴政身上,也不過是兩秒鍾而已。哦,現在他醒了,效果估計好一點,大概變成了……二十分鍾?”


    陸千金疲倦地貼在牆壁上:“師父,你想要什麽?這麽多年,來來去去的人足夠把阿政喚醒,他們都是有所求才來千金樓。那你呢,既然你能夠幫我建立千金樓,那還有什麽事你做不到的?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為什麽你對千金樓這麽執著?”


    死一般的寂靜圍繞著,吳美人沉默良久,最終冷聲說:“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蘇帷幕的事情解決,最多還有兩三天,天界和冥界那裏就會派人來,做好逃命的準備。”


    他們已經改寫太多人的命運,也奪去太多壽命,這一天早該來了。


    陸千金在自己的房間裏坐到天亮,然後去找了蘇帷幕。她已經醒了,正在等陸千金把她送迴寧家。


    她推門進去,蘇帷幕抱著睿睿在發呆。看她進來,仰起頭朝她笑了:“你來了?”


    她點點頭,低聲說:“半個月之後,你會死。原本你還能再活兩年,死因是自殺。”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我為什麽會自殺?”


    她頓了頓,伸手摸了一下她懷裏睿睿的臉。睿睿還睡著,小臉紅撲撲的,像是一個大蘋果。“寧微要把睿睿送出國,你撞牆死在房間,寧微安葬了你,以寧夫人的身份。”


    很可笑吧。


    生前蘇帷幕心心念念想要的東西,死後得到了。


    蘇帷幕自嘲一笑,抱著睿睿起身:“走吧。”


    “走之前,再讓你看一下你們的前世。你上輩子是江南才女沈宛,深愛納蘭容若,是知己,卻不是愛人。最終你離開他,迴了江南。前世的遺憾,原本應該換來今生的相守,隻是錯就錯在,納蘭容若的轉世寧微,遇見了宋汐。”


    說著,她依舊從袖子裏取出銅鏡,伸手遞給蘇帷幕。鏡子裏的人穿著舊時衣衫陌生又熟悉,同樣的容顏,原本應該是不同的命運,隻是他們的相遇,似乎總是遲了一步。


    沈宛遇見容若,太遲太遲了。遲得她無法走進他的生命,隻能兀自站在門外,聊以寬慰他的寂寥。


    顧貞觀的宴席上,沈宛第一次遇見容若。那時候,他的愛妻盧氏剛剛逝世。容光熠熠的男子,坐在宴席之上,卻落魄黯然得像是一無所有。


    顧貞觀引薦的時候他抬起頭,她看見他眉眼之間的愁容。在那之後許多年,她都沒能忘記他眉目之間的愁色。聽了她的名姓,他卻有了一些精神。


    “沈宛?江南才女那個沈宛?”


    名滿天下的才子,稱唿她為才女。不由讓她麵上飛紅,覺得羞澀:“禦蟬不敢當。”禦蟬是她的字,非親厚人不知。她在他麵前這樣自稱,是想要告訴他,她有心與他結交。


    容若總是憐惜有才氣的人,果然他們一見如故,不久就相交甚篤。


    這原本,應當是已經很好的結局。顧貞觀將她引薦與容若,不過是想要寬慰他喪妻之痛。卻不料,到最後需要寬慰的人,變成了她自己。


    看容若為盧氏鬱鬱傷情,終日愁眉不展,她總是冷靜地勸他,不要太難為自己。卻不知,她心裏多羨慕盧氏。容若為她寫下那樣多情深意切的句子,看得她幾乎鼻酸。甚至連自己心底卑微的小小心意,都不知該與何人說。


    “容若,你別難過。世上這樣多人,總會有人能夠永遠陪著你。”她沒能忍住,在一次容若酩酊大醉的時候,將話說出了口。


    容若握著酒杯,麵上微醺,卻依舊是不拘於時的絕世佳公子。“總會有人?我原本以為,表妹是那個人,但是表妹入宮了。後來我以為夫人是那個人,但是夫人去了。那個人,究竟在哪裏?”


    一番話,說得沈宛的心凍結成冰,再也不能消融。她慘白著臉望著他。他一定是喝醉了,否則平日深深藏在內心的話,不會這樣輕易就說出口。她從前隻知道,盧氏的死給了他莫大的打擊,卻沒想到,在盧氏之前,竟然還有一個不能割舍的表妹,藏在他心底。


    她幾乎要哭了,卻又忍住不肯叫它落下。傾身過去將容若的手握住,他的手是冰涼的。“我在這裏,隻要你願意,我永遠陪著你,可好?”


    容若沒有迴答她,他已經酣然睡去,不知身前這十八歲的少女,已經哭得肝腸寸寸斷。


    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於她而言,並不是不能接近,也並不是,已經失去。而是分明近在咫尺,她握住了他的手掌,卻拭不幹/他心頭的淚痕。幽涼的夜裏傳來那一闋悠揚的曲,是哪家的歌女,聲聲哀愁唱著他早年那一首蘇幕遮?


    他沒有迴答她,他也迴答不了她。


    所以沈宛走了,她寧可離開,也不要在他生命裏,做個插曲。就這樣走了其實也很好,至少來日想起的時候,迴憶總算,不是那麽悲涼。


    蘇帷幕的眼淚落在鏡子上,暈開了那些幻象。前世今生,從今天起都是前塵舊夢了。她和千金樓做了交易,她來世,會有很美好的愛情,隻是愛情裏麵,不會再有寧微。


    千金樓裏不知道哪裏吹來一陣寒風,吹涼了蘇帷幕的心,也吹熄了,千金樓殿門兩旁,那最後一盞燈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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