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的茶寮裏老板一手拿著蒲扇百無聊賴地趕著蒼蠅,一邊暗罵這該死的天氣。夏季炎熱本是一年之中生意最好的時候偏偏今天烏雲密布一看就是大雨將來的征兆,這樣的天氣一般人都不會出門,即使是在外趕路的人也全都拚命前行,哪有功夫在他這歇腳。


    就在老板暗自沮喪打算早點收攤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不多時一前一後兩匹馬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騎馬的是兩個女子,年紀稍輕的那個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活潑機靈。另一人年紀稍長倒是沉穩不少,周身氣質更是沒得說,至少比他見過的那些官家小姐要強的多。正在老板胡思亂想的時候這兩匹馬居然沒有飛馳而過而是在他的茶寮前停了下來,兩人先後跳下馬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老板,上壺茶!”年長的女子衝著他說道。


    聽見這聲老板才算迴過神,連忙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一壺涼茶放在桌子上,然後就退到了一邊。這兩個女子既然敢孤身上路想必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對於這種人他一向是有多遠就離多遠,誰讓他隻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


    “阿離喝杯涼茶吧,這麽多天一直在趕路也實在是太辛苦了。”林依依倒了一杯涼茶遞給殷離,心疼地說道。


    “娘,別光說我了,這些天你也很辛苦,我就說不讓你我自己就行。”殷離將幹糧從包中拿出來交到林依依的手上。


    林依依掰了一塊就著茶水吃了進去,“竟說胡話,這次六大派齊聚光明頂,你爺爺想必已經自顧不暇哪有功夫管你,我不親自看著你怎麽能放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再說這次六大派來光明頂也不是打仗,人家不是說了那叫以武會友,點到為止嗎,能有什麽危險。”殷離笑眯眯地說道。


    “這話你問問他們自己信不信?什麽以武會友,要真是沒有什麽算計怎麽不在別的地方比,連聲招唿都不打,人都到了一線峽才給明教送消息這不是司馬昭之心嗎?恐怕你爺爺也不相信那些人的說法,不然也不會攔著不讓你去光明頂了偏偏你這孩子又強非去不可。”


    “我這不是不放心爺爺嘛,要是讓我待在家裏等消息非得急死我不可。”


    林依依默默地吃著幹糧想到殷離剛接到殷天正書信時那副恨不得馬上出發的樣子頓時覺得很挫敗,她已經盡力糾正這孩子魯莽的性子,怎麽她遇事還是不知道先動腦,真是鬱悶的很。


    事實上這事還要從十天前說起,那天殷離接到了殷天正的書信說是明教得到消息六大派正奔著光明頂而來,明教與那些所謂的武林正派一向不和,這次六大派恐怕也是來者不善。殷天正雖然離教自創天鷹教可他一直都沒忘記自己護教法王的職責,於是他打算率領天鷹教支援明教總壇。隻是這一去有危險那是一定的,他不想殷離涉險於是告訴殷離近期就待在林依依這裏不要迴去了。


    可殷離哪是那麽聽話的人,何況她是真關心殷天正又怎麽可能看著不理,而林依依依稀記得六大派圍攻光明頂時可謂死傷無數。因此她也不能一味地攔著殷離,若是殷天正真出了什麽事那殷離豈不是要抱憾終生,所以她也隻能陪著殷離一起去。


    不過這次的事情到是有所不同,這次六大派的行動雖然是峨眉發起的,但由於張翠山和殷素素的原因武當派更加不願與自家親家為敵。有了武當在其中周旋至少這次六大派沒有強攻光明頂而是打著以武會友的名義打算和明教打擂,至於這話有沒有人信倒也無所謂,至少這樣雙方的傷亡能少不少。


    “隻要一天我們就能到一線峽了,到時候你要聽我的話,不能自主主張,莽撞行事,知道嗎?”林依依看著殷離不放心地說道。


    “知道了,娘,你都說過八百遍了!”


    兩人一路飛馳終於在第二天晚上到達一線峽,本來以林依依的意思自然是盡快上光明頂和殷天正會和,可殷離偏不同意非要夜探六大派,林依依擰不過女兒隻能陪著她胡鬧。


    夜晚降臨六大派的長輩們聚在一起商量明天比武的事,小輩們沒有資格參與隻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烤火吃幹糧。除了和自己門派中的師兄弟一起談天說地外,一些在其他門派有好友的人也借此機會見麵敘舊。武當和峨眉關係親密,雖說前幾年因為紀曉芙和殷梨亭的事鬧得有些不愉快,可至少表麵上的關係還是要維持的。所以吃晚飯時身為武當三代領頭人的宋青書自然要對峨眉的眾位師妹表示關心,於是他將本門弟子帶來的臘肉送到峨眉的營地。可惜這份好心並不是所有人都理解,比如丁敏君就是冷哼一聲一點麵子都沒給宋青書。倒是周芷若笑著接了過來還禮貌的道謝,對於周芷若這個小姑娘宋青書還是很欣賞的。當然也隻是欣賞罷了,如今的宋青書年少時便與殷離相識,兩人通信多年幾乎無話不談而且宋青書幾次有機會下山都會第一時間來找殷離,雖然兩人還沒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感情但心中卻已有了朦朧的好感,差的隻是一個契機。


    宋青書與周芷若交談不過是因為欣賞但這一幕在某人眼中可就不是這麽迴事了,殷離咬牙切齒地看著兩個相談甚歡的男女,眼眶不受控製的紅了起來,心中湧出一種說不出的委屈,隻是在自己母親的麵前卻不好開口,於是將隨身攜帶的短劍取下丟到一邊對林依依說道:“娘,我們去找爺爺吧,我看這裏也沒有什麽消息。”


    林依依剛一點頭殷離就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林依依看了一眼悶頭向前走的殷離轉身將地上的短劍放到一個更加明顯的地方確保宋少俠可以第一時間發現,做完這事林依依壞笑一下便追著女兒而去。


    殷天正見到殷離時是又驚又喜,他自然是了解自己孫女的性格根本不會聽他的話乖乖待在家裏,隻是他以為林依依會攔住殷離,沒想到前兒媳居然會跟著孫女一起來,“胡鬧!”這句話不知道說的是殷離還是林依依,殷離可以抱著殷天正的胳膊撒嬌求饒,林依依就隻能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林依依當然也沒有忽視殷野王那炙熱的視線,在心中無奈地翻個白眼。這幾年殷野王沒事就讓殷離給送帶些東西有時還有些書信什麽的,可以說當初兩人最甜蜜的時候他都沒這麽殷勤過,難道真是失去了才發現什麽是真愛?隻可惜無論如何殷野王都注定要失望了。


    整理完行李林依依來到殷離的房毫不意外地看見自家女兒心灰意懶地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發呆,“怎麽了還在想宋青書和那個女孩?”林依依一副‘你不用說,我都懂的表情。’


    “誰想他了,他願意和好就和誰好!什麽周芷若,李芷若的,我才不在乎呢!”殷離像隻炸了毛的貓,大聲的說道。


    “周芷若?你還知道人家的名字,倒是調查的挺清楚的。”


    “我,我隻是在了解峨眉派消息的時候順便聽說的,才不是特意打聽的。”殷離心虛地說道。


    “傻女兒,用一個詞形容你就是‘欲蓋彌彰’,懂不?”殷離連忙想要反駁卻被林依依打斷,“其實你最應該好好想想的就是你為什麽那麽在意宋青書與誰親近,若是換做別人,比如你表哥,你還會那麽在意嗎?”說完林依依留下一臉茫然的殷離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六大派就在光明頂叫陣,這次楊逍他們倒是沒有受傷隻是對誰先下場還有爭議,其實林依依是真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爭的,至於六大派那邊則是各有各的顧慮所以一時間竟沒人下場。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林依依身邊的殷離突然一縱身跳上擂台對著峨眉派的方向說道:“天鷹教殷離向峨眉派周芷若請教。”


    林依依無力地扶額,反省自己昨晚是不是有些矯枉過正,她能看出來殷離確實是開竅了,隻不過是將周芷若當做了假想的情敵,所以說這其實是一場宋青書的爭奪戰?林依依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不過她倒是不擔心殷離會輸,畢竟她學習小無相功和淩波微步多年又有殷天正親傳的劍法和爪功,若是碰上滅絕師太這樣的高手勝算不大,但要是對付周芷若還是綽綽有餘的。


    “芷若,你去好好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記住不用留情!”滅絕師太對明教的所有人都是深惡痛絕,在她看來峨眉和明教的仇簡直就是不共戴天。現在居然有人挑戰峨眉派還是挑戰她心中下任的掌門人選,她自然是希望周芷若可以獲勝順便還能立威。


    聽了自家師父的話,周芷若也明白自己這一戰的意義重大,她深吸一口氣縱身跳上了擂台。


    兩人還未動手台下的叫好聲已經響成一片,畢竟這是六大派和明教比試的第一場,誰都希望自己一方能夠開門紅。


    有三個人的心情與台下眾人完全不同。林依依是覺得煩躁,因為殷野王站在她身邊一會兒說殷離不懂事,一會兒又表示他對女兒的擔心,煩的林依依恨不得縫上他的嘴。另一邊宋青書則是為殷離擔心,昨晚他在營地外撿到了他送給殷離的短劍,一時間擔心不已而那時候又不好打探消息,好不容易看見殷離沒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殷離挑戰周芷若的事嚇到了,雖然知道殷離的武功高強可他還是怕她會受傷。另一個和宋青書一樣鬱悶的就是一直陰沉著一張臉的俞蓮舟了,任誰看見一個男人圍著自己的心上人轉心情都不會太好,何況那個人還是她的前夫。


    不管台下的人如何擔心台上的比試已經正式開始,要說殷離和周芷若比試其實並沒有什麽懸念。周芷若還很年輕平日練的多是一些基礎的武功,而殷離從小練習的就是高深的心法,更有殷天正不時給她開小灶手把手地教。在這樣的巨大差距之下殷離百招之內就已經贏了周芷若,殷離的劍橫在周芷若的脖子上冰冷的劍身帶著幾分寒氣,她湊近周芷若的耳邊說道:“以後給我離宋青書遠點,他是我的!”


    殷離的話說得周芷若莫名其妙,她什麽時候離宋青書近了?而且這個女人和宋青書又是什麽關係。不管怎麽說她算是明白了她會被人盯上全是因為宋青書,周芷若在自家師父的瞪視下迴到隊伍中然後狠狠地瞪了宋青書一眼。


    宋青書被瞪了莫名其妙,不過殷離沒事他總算是放心。可惜現在的殷離都快氣炸了,剛剛才被她打敗竟然就敢和宋青書眉來眼去的,早知道剛才就不那麽輕易放她走了。不得不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接下來的比試兩邊互有輸贏,最後這場比試還是在張無忌出場後結束了。張無忌帶來了成昆才是真正殺人嫁禍的兇手而且這次的事也是成昆勾結朝廷設下的陰謀,最終六大派退下光明頂,張無忌的話隻是一小部分原因而更多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把握能將明教屠戮殆盡。


    武當派是最後下山的,臨行前宋青書單獨和殷離談了一會兒,最後宋青書走的時候仍然垂頭喪氣,看來殷離並沒有原諒他,不過看著被殷離小心翼翼地別在腰間的短劍事情好像沒有那麽糟。


    又過了幾天傳來六大派的人都被朝廷抓走的消息,張無忌打算去救人。果然不出所料,殷離也吵著要跟著張無忌一起去,畢竟宋青書也被抓了。林依依倒是沒攔著,殷離這丫頭主意正著呢,要是不讓她去估計她也會自己偷跑還不如讓她和張無忌一起,起碼安全有了保障。


    殷離跟著張無忌離開光明頂後林依依就自己迴家了,又過了一段時間阿離一個人迴來。林依依看著殷離自從迴來後就時常滿臉喜悅,眼中含情地發呆就什麽都明白了。又一次林依依趁她發呆的時候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宋青書什麽時候來提親啊?”


    “青書說迴去稟告給張真人就來向我提親!”殷離說完就聽見自家母親大人不厚道的笑聲這時才反應過來,紅著臉跺了跺腳,殷離不會理笑的前仰後合的母親轉身就跑。


    殷離難得的女兒家姿態逗笑了林依依,但笑過之後就是無盡的感概,沒想到當年那個小丫頭如今也要成親了。幾天後宋青書在宋遠橋的親自陪同下來到天鷹教下聘,經過一係列繁瑣的流程後宋青書終於抱得美人歸。


    婚禮是在武當舉辦的,這天武當上下張燈結彩十分熱鬧。林依依樂嗬嗬地看著自家女婿被人灌酒,今天的宋青書可謂意氣風發。坐在林依依身邊的是殷素素,她很高興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女可以嫁到武當,這樣自己也能有個伴,誰讓整個武當派除了她一個女眷都沒有。


    “時間過的真快,記得當年我第一次見到阿離的時候還說讓她給我做兒媳沒想到一晃阿離已經出嫁了!”殷素素感概地說道。


    “嗬嗬,無忌那麽有本事你還愁喝不到兒媳婦茶嗎?”林依依笑道。


    “別提那個臭小子也不知道他這優柔寡斷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在大事上還算精明怎麽到了感情上就總是狠不下心。哎,我現在都懶得管他。”殷素素想起自家兒子對峨眉的周芷若很有好感卻和汝陽王的女兒糾纏不清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小丫鬟,每次想起來她都覺得頭大。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管了,無忌自己心裏有數。”林依依說道。


    林依依陪殷素素喝了幾杯酒覺得有些頭暈就到院子中透透氣沒想到在院子裏看見了俞蓮舟,林依依笑著說道:“俞二哥怎麽也在,難道也是喝多了。”


    “我在這等你!”一如往常的言簡意賅。


    “等我做什麽?”林依依歪了歪頭,酒精的作用讓她覺得有些難受。


    “我想問你願不願意陪我留在武當山?”俞蓮舟表麵上很平靜其實藏在袖子中的雙手緊緊握拳像是在等待審判。


    林依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平靜地說道:“我成過親還有孩子。”


    “我知道。”俞蓮舟暗自鬆了口氣,“我不在乎,剩下的時間讓我照顧你吧!”


    林依依看著這個一向沉穩的男人鬢角都已經滲出汗水,她輕輕一笑說道:“以後還請多指教!”


    俞蓮舟像是刑滿釋放的犯人一般重獲新生,他上前一步將林依依擁入懷中說道:“我會對你好的!”


    “恩,我相信你!”不需要什麽海誓山盟,她隻是相信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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