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我們什麽時候迴家,我好餓哦!”一臉忠厚像,皮膚黝黑的孩子委屈地捧著肚子,濕漉漉的大眼睛直盯著麵前另一個稍大些的孩子。


    “我也很餓啊!可是我今天又把先生氣走了,現在迴家鐵定會被娘狠狠地修理的。”那孩子蹲在地上,用手揉揉飽受煎熬的胃。細看之下這孩子長得當真精致,唇紅齒白,五官端正,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看出日後的英俊瀟灑。隻見他雙手托腮,粉嘟嘟的小臉配上圓滾滾的大眼睛若是被現代的姑娘們看見一定會大叫一聲,卡哇伊!


    “可是少爺,先生是被你氣走的,和我無關啊!夫人是不會罰我的。”男孩邊說還邊肯定地點了點頭,自家夫人一向講理,隻要自己乖乖的不跟著少爺同流合汙就好,夫人從來不是愛遷怒的人。


    “我們不是兄弟嗎?是兄弟當然要同甘共苦了!”


    “可是我真的很餓啊!難道少爺你不餓嗎?再說我們又不能一直不迴家,反正早晚都要挨揍,那幹嘛還讓自己餓肚子?”


    “你這家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男孩沮喪地瞪了同伴一眼,“我當然知道這頓打鐵定逃不過,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把傷害降到最低嗎,最好能讓娘親隻打手心不罰抄書就好了!”


    “少爺,我覺得你期望的事情若是反過來應該還有實現的可能,夫人是絕對不會放棄罰你抄書的。”無意中又捅了自己少爺一刀的呆萌娃無辜地看著已經七竅生煙的人。


    狠狠地瞪著膽大包天的人,卻隻在那懵懂的眼神中看到同情,“天啊!還是娘說的對,天然呆才是最大的腹黑。”伸手摸了摸對方頭上的呆毛,絲毫不在意對方比自己還要高的身材,“算了,我們還是迴家吧!你說的對,左右不過就是抄抄書唄,反正又不是沒抄過。”男孩咬了咬牙,縱使百般不願還是一點一點地向著迴家的方向蹭去。


    兩個孩子,一個興高采烈,一個愁眉苦臉,如此鮮明的對比著實引人發笑,至少一直站在對麵酒樓的某個無良母親就看了許久的笑話。


    “臭小子!”酒樓上的女子笑罵一句,隨即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康兒最近是越發頑劣了,今天這位已經是第五位被他氣走的先生了,如此下去恐怕整個嘉興都沒有敢教他了”


    一直站在女子身後的年輕漢子聽見這話笑了一下說道:“夫人多慮了,少爺天資聰穎,他日必成大器,想來是對那些隻知道之乎者也的夫子不滿意。”


    “你就知道替他說話,平日我都是一塊教導,康兒若是有你家李曉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


    “我家小子哪有少爺那般聰明,也就是夫人不嫌棄還讓他跟著少爺,若是以我看來他也就是守門的料。”


    “你可別這麽說,李曉那孩子是忠厚老實,不像康兒一樣油嘴滑舌,再說在我心裏曉兒和康兒都是一樣的。”這女子正是在金國詐死脫逃的林依依,其實那也不算詐死。那幾天楊康的確是病了,不過病得並不重隻是尋常的風寒。隻是林依依覺得那幾日完顏洪烈比較忙碌,王府也因為楊康的病情有些混亂,正是脫身的好時機。於是林依依經過幾天的籌劃得以順利脫身,至於之後關於她和楊康病逝的消息估計是完顏洪烈在發現她們失蹤又實在找不到的情況放出的假消息,不過這倒是免了林依依不少的麻煩。


    離開六王府後林依依便帶著孩子迴到了大宋並且在嘉興定了居,至於楊康這個名字,林依依倒是想過給他改改,畢竟當初她在牛家村立了衣冠塚就是不想再與楊鐵心有什麽糾葛,隻是一來她並不像隱瞞楊康關於他的身世,畢竟他是楊家人,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對身世一無所知,再者她是怕影響了楊康的機緣。反正左右不過就是個名字,叫什麽都無所謂。


    至於眼前這個男子和剛剛那個孩子都是林依依在嘉興定居後買來的仆人,這男子名叫李勇,本是平民出身,後來當了兵,憑借一身蠻力和不怕死的勇氣竟然讓他混出了名堂還娶了妻生了子,隻可惜為人不知變通得罪了上級被人拿來頂罪,丟了官職不說一家都被入了奴籍。林依依看他們一家子都是忠厚老實的人,於是將他們一起買了迴來。正好林依依用從完顏洪烈那裏順出來的錢財做了點小生意,隻是她身為女子不適合拋頭露麵,於是就讓李勇在人前忙碌,自己在背後監管。而李勇的妻子則在家中幹些做飯、打掃衛生的瑣事。


    “我們也快點迴去吧!要是迴去晚了李嫂準給臭小子藏好了吃食,到時候我就是罰他不許吃晚飯也沒有用了。”李勇笑了笑並沒有說話,於是兩人離開了酒樓準備迴家。


    這邊楊康還在為娘親不在家而暗自慶幸,絲毫不知道林依依正在迴家的路上。坐在椅子上吃著李嫂端來的糕點,他要多吃點,多儲備些能量,一會兒才能應付他娘。


    “少爺,一會兒就吃晚飯了,這點心還是少吃點吧!”李嫂看著麵前狼吞虎咽的孩子不住地說道。


    “娘,你讓少爺多吃點,今天的晚飯他怕是又吃不成了。”嘴裏嚼著糕點,李曉含含糊糊地說,絲毫不覺得自己又在自家少爺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楊康拿起糕點的手一頓,接著若無其事繼續吃著,他已經習慣了,真的習慣了!


    “少爺可是又犯了什麽錯?”李嫂擔憂地看著楊康。


    “沒事,沒事,不過就是又將先生氣走了,李嫂,你還是多給我準備些糕點藏起來吧,省的我又要餓肚子了!”楊康抓著李嫂的衣袖撒嬌般地說道。


    “康兒,你想把糕點藏哪啊?”沒等李嫂開口,楊康便聽見了那個他此刻最不想聽見的聲音。


    僵硬地迴過身,楊康討好地笑了笑,軟聲說道:“娘,你迴來了,累不累,渴不渴,兒子給你倒杯水吧!”


    接過兒子手裏的水杯,林依依笑眯眯地摸了摸楊康的頭說道:“我兒真乖,作為獎勵去把四書抄三遍,抄完之前不許出門。”看著兒子變得鐵青的小臉,林依依笑得更歡了,“我看你這點心也沒少吃,晚飯就免了吧,免得積食。”說完便頭也不迴地走了。


    看著林依依的背影,楊康知道娘親是真生氣了,這一認知讓他有些沮喪,有些惶恐,顧不得李家人的安慰,快步追著林依依而去。隻是他現在的小短腿是追不上林依依的,所以直到林依依進了自己房間好一會,楊康才踉踉蹌蹌地跟了進來。


    隻見楊康一進來便跪在林依依麵前說道:“娘,我知道錯了,你要罰就罰我吧!別氣壞了自己。”


    “康兒,你能不能告訴娘,你為什麽總是把夫子趕走呢?”林依依將楊康拉了起來,拿出手帕仔細將他頭上的汗擦幹淨。


    “我不喜歡他們教我的東西,他們總讓我背書,那些東西我早就能背下來了!”楊康看林依依已經不生氣了便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娘知道你自小聰明,罷了,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在幫你找個你看的上的先生。”看著楊康瞬間開心的臉,林依依冷笑一聲說道:“不過四書你還是要抄,省的你整日出去惹是生非。”看著楊康垮掉的小臉,林依依不厚道地在心裏狂笑。


    就這樣楊康開始了他的抄書之旅,等到他將四書抄完三遍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了。揉一揉酸痛的手腕,楊康將最後一張紙與之前抄好的放在一起,瞬間他竟有了一種死而複生的感覺。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楊康走出書房四下環顧一圈沒有發現李曉的身影,想來是被他父親叫去幹活了。於是楊康決定自己出門逛逛,這麽多天都窩在家裏抄書他覺得自己都快抄傻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聽著熟悉的叫賣聲,楊康簡直有些樂不思蜀。這條街離他家比較近,街上的小販大多認識他,加上這孩子長得可愛不說嘴又特別甜,一圈逛下來懷裏早就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小零食。


    這不,此刻的楊康正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抓著桂花糕,不時吃上一兩口。突然迎麵走過來的一個男子引起了楊康的注意,隻見這人身形高瘦,風姿雋爽,一襲青色長衫,腰間別著一隻玉簫,隻是這人的臉無端讓人覺得有些違和。而恰恰是這張臉引起了楊康的興趣,於是一路尾隨在那人身後。


    那人好像什麽都沒發現一般自顧自地走著,漸漸地離人群越來越遠。楊康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了握身上掛著的荷包,裏麵放著林依依交給他防身的東西。仿佛有了依仗一般,楊康繼續跟著那人直到走到了郊外的一個小樹林時,隻見那人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你為什麽跟著我?”楊康順著聲音看去,發現剛剛失蹤的那人此時正站在樹上。


    楊康轉頭就跑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隻是還沒跑幾步就被人抓了迴來。情急之下一把迷藥撒向對方卻被他輕鬆躲過,頓時心裏沒了底。


    “小子,你這迷藥倒是不錯,可惜你武功太差,就算是用迷藥也撒不到人。說吧,為什麽跟著我。”楊康被迫靠著一棵大樹站著,那人雙手抱肩麵無表情地看著楊康。


    “我,我隻是好奇你臉上的易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楊康想了一下決定還是說實話的好。


    “哦?”這話仿佛引起了對麵人的興趣,“你竟能看出我易了容。”


    “這有什麽難的,我娘親的易容術比你高明多了,至少不會像你這般麵無表情看著詭異的很。”


    “你娘是誰?剛剛的迷藥也是她調的?”


    “我娘是憐花派唯一的傳人。”楊康自豪地說道。


    “憐花派?好像沒聽說過?”


    “那是你孤陋寡聞!”楊康如同炸了毛的貓一般跳了起來,“我娘說,我們門派的開山始祖是個除了生孩子以外什麽都會的人。從古至今除了我派祖師就隻有如今的東邪可以比肩。”


    “哦你娘告訴你東邪是個除了生孩子什麽都會的人?”那人顯然來了興致,意味深長地問道。


    “是啊!娘還說要培養我做第三個這樣的人。”楊康不知不覺間竟將自家娘親賣了個幹淨。


    “走吧,我送你迴家!”順便見見你那個有趣的娘,這句話那人沒有說出口。


    “你要去我家?”楊康戒備地退後一步。


    “放心,我要是想對你不利現在就能殺了你!”那人瞥了楊康一眼,銳利的眼神使得楊康不由自主地一抖,乖乖跟了上去。


    另一邊林依依還不知道自己兒子給她帶迴來一個多大的麻煩,此時的她正頭疼地看著麵前這個花貓似的小女孩。


    努力露出自認為最和藹的笑容,林依依對著女孩說道:“孩子,告訴姐姐,你怎麽一個蹲在酒樓門口,你爹娘呢?”


    那女孩眨了眨眼委屈地說道:“我娘死了,爹不要我了,我自己跑出來的。身上沒錢,肚子又餓。”說完扁了扁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嚇得林依依什麽都不敢問了,趕緊叫李嫂把人帶下去梳洗吃東西。


    雖然那孩子沒有把話說清楚,但林依依已經腦補出了整個故事,這一定又是一個有了後媽就有後爹的故事。可憐這麽小的孩子就被趕出家門,她爹不要了,那她就養著好了,說不定還能和康兒來個青梅竹馬什麽的,顯然林依依已經忘了那孩子說的是自己跑出來的。


    正在林依依yy日後兒孫滿堂的美景時,一個人人影飄然落在院子中間,可惜被驚醒的林依依沒心情欣賞對方卓越的輕功,隻因為她的目光都被那人懷裏的孩子吸引了。


    “康兒?”林依依吃驚地看著兒子,這是怎麽迴事?兒子被綁架了?


    “娘,這人說要見你,我就帶他迴來了!”絲毫不提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惹上這個麻煩,楊康的危機意識還是蠻強。


    可以林依依並沒有上當,狠狠地瞪了楊康一眼,別以為她猜不到這人是你小子招來的,不過現在可不是訓兒子的時候。


    “這位英雄,你,”林依依未說完的話都在看清男子裝扮的時候憋在了喉間,青衣,玉蕭,再加上那堪稱鬼魅的身影,她已經能猜到這人是誰了。兒子啊,你還真給你娘惹了個大麻煩。“這位可是東邪,黃島主?”林依依咽咽口水,不管兒子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到。


    還沒等那人迴答,楊康一把抱住那人的腿,滿眼崇拜,一臉狗腿地問到:“你真的是黃藥師?”


    “怎麽?不像嗎?”


    “像,太像了!”楊康抱得更緊了。


    一把拉開蠢到不忍直視的兒子,林依依對黃藥師說道:“不知黃島主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我來是因為令公子說在下的易容術比不過夫人,身為一個除了生孩子什麽都會的人,我自然要來取取經。”


    沒想到東邪還挺幽默的,不過林依依現在隻想把楊康抓住狠狠地打他屁股,這孩子是要坑死她啊!怎麽什麽都往出說。可惜楊康現在沒空搭理他,一雙堪比射線的眼睛正崇拜的看著黃藥師。


    “你真的是東邪?你當我幹爹吧?”楊康的一句話驚到了兩個人,林依依更是身形一歪,險些摔倒。


    黃老邪倒是很有興趣地問道:“為什要我做你幹爹?”


    “因為李曉的幹爹就很厲害啊!是個大將軍,每次迴來都給他帶很多禮物。我也想要個厲害的幹爹!”楊康說的是李勇在軍中的兄弟,當初他出事的時候那人並不在國內,迴來後聽說自己兄弟出事就找了過來。每次來都會給李曉帶著玩具什麽的,惹得楊康羨慕不已,其實他到不是想要那些玩具,這孩子大概是想要一個父親。


    “爹爹!”就在林依依還沒迴過神來的時候,剛剛被她帶迴來的女孩衝著黃老邪跑了過來,而黃老邪也彎腰抱起了女孩,摸了摸孩子的頭寵溺地說道:“蓉兒怎麽在這兒?”


    “蓉兒藏在船底偷偷跑出來的,身上沒帶錢,是姐姐把我帶迴來的!”黃蓉倚在爹爹懷裏諾諾地說道。


    “沒想到是夫人收留了蓉兒,既然如此,那我就收康兒做義子吧!”沒有在意林依依的迴答,黃老邪將腰間的玉佩摘下遞給了楊康算是認下了這個義子,楊康興高采烈地帶在了身上。


    “幹爹,蓉兒妹妹,快跟我去我房間看看,我有東西送給蓉兒妹妹!”幾個人大手拉小手地離開了,沒人注意到已經石化的林依依。


    過了好一會兒,林依依才反應過來,“天啊,我兒子竟然成了黃老邪的義子!”林依依被受打擊喃喃自語,隨即輕笑一聲,“兒子啊,你還真給自己找了個好靠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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