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逼著自己故作平靜的說出這番話。

    慕正善一臉明晃晃的的喜色,看在她眼中,隻覺得分外刺目。心頭氣血翻湧不休,幾乎當場就想反口。

    一隻手悄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慕念春的目光中滿是鼓勵。

    張氏迴過神,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按著昨晚商議好的對策說道:“瑞香一直喝著避子湯,卻懷了身孕。這事總透著幾分蹊蹺。錢媽媽肯定脫不了幹係。妾身命人去錢媽媽的屋子裏查一查,或許能找到些什麽。”

    慕正善略一猶豫,為錢媽媽說情:“錢媽媽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吧!”

    張氏心裏的火苗蹭蹭的往上躥。正要說話,慕念春已經搶著接過了話茬:“爹,其實我也不相信錢媽媽會做出這等事情來。所以,更要調查清楚,還錢媽媽一個清白。也免得下人們背後亂嚼舌頭。”

    這話聽著就順耳多了。慕正善這次沒有反對。

    慕念春俏皮的衝張氏眨眨眼。看,其實說服爹一點都不難。

    張氏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比起聰慧冷靜的女兒,她這個當娘的真該羞愧的抬不起頭了。

    ......

    去錢媽媽屋裏搜查的,是張氏的陪房江媽媽。

    江媽媽今年三十多歲,相貌平平,生的精明幹練。

    錢媽媽仗著自己曾做過慕正善的奶娘,平日裏倚老賣老,沒少欺壓過院子裏的管事婆子。和江媽媽素來不對付。此時見江媽媽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心裏頓時一驚。

    江媽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錢媽媽,太太命我到你屋子裏搜查一遍。今日可對不住了。”

    錢媽媽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出,並不驚慌,冷笑著應道:“我什麽虧心事也沒做過,隨你查好了。”

    那一百兩銀子,早就被她悄悄藏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根本就不在屋子裏。

    江媽媽見她有恃無恐,心中頓時了然。四小姐說的沒錯,錢媽媽不會蠢到把銀子藏在屋子裏。今日少不得要用些“特別”的法子了......

    江媽媽吩咐那幾個丫鬟:“你們兩個給我細細的搜一遍,半點可疑的東西都不能放過。”不動聲色的衝其中一個使了個眼色。

    丫鬟們齊聲應了。

    錢媽媽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幾個丫鬟翻查,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幾句:“你們翻看箱子的時候可得小心些。可別弄壞了。還有,那個花瓶是老爺賞賜給我的。要是打碎了,你們可沒法向老爺交代。”

    氣焰之囂張,簡直令人氣結。

    江媽媽眼中閃過一絲冷笑。

    過了片刻,一個叫茉莉的丫鬟忽的驚叫了一聲:“江媽媽,這裏有一個錢袋。”

    江媽媽立刻快速的走了過去。

    錢媽媽不以為然的說道:“錢袋怎麽了。我每個月領的月錢,總會剩下一些。一些散碎的銀子,至於大驚小怪的......”

    江媽媽舉起手中鼓囊囊的錢袋,冷笑著打斷錢媽媽:“這也算散碎銀子嗎?”說著,利落的打開錢袋,裏麵赫然放著不少錠白花花的銀子。

    錢媽媽;“......”

    這包銀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等等,不對,這個錢袋根本不是她的。

    錢媽媽瞬間明白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憤怒,大聲叫嚷起來:“這根本不是我的銀子,你竟然敢陷害我......”

    江媽媽好整以暇的收攏好錢袋:“這話,你留著向老爺太太解釋吧!”

    ......

    “啟稟老爺太太,奴婢在錢媽媽的屋子裏,搜到了這一袋銀子。”江媽媽恭敬的將錢袋子奉上。

    張氏接過袋子打開,隻看一眼,便滿臉怒氣,猛的一拍桌子:“好一個錢媽媽!果然是被錢財迷了眼睛!”

    慕正善心裏一沉。那個錢袋裏放了不少銀錠,粗略一看,至少也有百兩之多。

    錢媽媽月錢雖然不低,可平日最喜賭錢。根本不可能攢這麽多銀子......

    錢媽媽進來了,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哭喊道:“老爺,太太,老奴冤枉啊!這個錢袋根本不是老奴的啊......”

    張氏冷冷的打斷了錢媽媽:“這倒奇怪了。這袋銀子若不是你的,怎麽會在你的屋子裏?難不成是有人偷偷送了銀子給你,你都不知道?”

    沒等錢媽媽反應過來,立刻又厲聲問道:“老實交代,這銀子是不是瑞香給你的?所以你暗中換了湯藥,瑞香這才有了身孕?”

    除了銀子不對之外,其餘的都是事實。

    錢媽媽再竭力辯解,眼神不免也有了幾分心虛和閃躲:“老奴從沒收過瑞香的銀子,更沒換過湯藥。這銀子,我從來都沒見過。”

    慕正善對錢媽媽十分熟悉,見她不敢眼神閃爍不定,心裏一涼,沉聲問道:“錢媽媽,這銀子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錢媽媽哭道:“老爺,連你也不相信老奴嗎?老奴伺候您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說過謊?這銀子根本不是老奴的......”

    “銀子是從你屋子裏搜出來的,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慕念春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目光銳利冷凝。

    錢媽媽心裏一顫,心知不妙。硬著頭皮辯解:“老奴從未見過這包銀子。肯定是江媽媽指使茉莉將銀子放在箱子裏,然後栽贓到老奴的身上......”

    話還沒說完,慕念春便怒道:“混賬!你這是在指責我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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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媽媽是張氏的陪房,也是張氏最得力的心腹。錢媽媽指責江媽媽栽贓,分明是在暗示此事是張氏所為。

    錢媽媽哪裏敢承認:“老奴絕沒有指責太太的意思,這肯定是江媽媽所為。老奴真的是清白的,老爺,你一定要相信老奴。老奴真的什麽都沒做過。”

    邊說邊哭,一張圓盤似的臉,鼻涕眼淚一起往外流,沒有半點美感,隻讓人覺得惡心。

    江媽媽也跪了下來,紅著眼圈說道:“老爺,奴婢奉了太太的命令,帶幾個丫鬟搜查錢媽媽的屋子。茉莉發現了錢袋,便將錢袋交給了奴婢。奴婢根本就沒碰過錢媽媽屋子裏的東西。錢媽媽將髒水潑到奴婢身上,奴婢實在冤枉。”

    比起涕淚交加的錢媽媽,江媽媽這番飽含委屈的說辭,顯然可信度更大些。

    慕正善皺著眉頭,看向錢媽媽。

    錢媽媽一慌,口不擇言的說道:“江媽媽在說謊,那個茉莉一定是她的人。那銀子,也是她悄悄給茉莉的......”

    慕正善深唿吸一口氣,冷冷嗬斥:“你給我閉嘴!”

    錢媽媽被嚇的一個哆嗦,不敢再哭喊。

    “這銀子到底是誰給你的?”慕正善沉聲問道。

    完了!

    錢媽媽麵色慘白。這一招栽贓已經成功了!不管她承認與否,慕正善都不會相信她的“清白”了......

    最重要的是,她確實曾經收過瑞香的銀子。

    人做過虧心事,總難免有幾分心虛。被慕正善這本冷厲的質問著,她幾乎已經沒勇氣再辯解了......

    “爹,你這麽問,錢媽媽根本不會承認。”慕念春插嘴道:“不如將瑞香叫來再問上一問。”

    慕正善對錢媽媽失望之極,連帶著對瑞香也生出了強烈的不滿。聞言立刻點頭道:“也好,就把瑞香叫來,和錢媽媽當麵對質。”

    慕念春眸光一閃,淡淡笑道:“對質就不必了。”

    慕正善疑惑的看了過來。

    慕念春也不多解釋,從容的笑道:“爹,接下來的問話就交給我吧!你和娘隻要在一旁看著就好。不過,不管我說什麽,你們都不要張口質疑打斷。我保證會讓你們看到事情的真相。”

    ......

    瑞香很快被叫來了。

    瑞香本就生的俏麗,如今麵色蒼白眉頭微蹙,更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風韻。

    她進來之後,便跪下了:“奴婢見過老爺太太,見過四小姐。”

    慕念春淡淡的說道:“瑞香,你抬頭看看,這袋子裏裝的銀子,你應該很眼熟吧!”

    瑞香心裏一緊,故作茫然的抬頭。在看到錢袋子裏白花花的銀子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錢媽媽不是說已經將銀子收好了嗎?怎麽會被搜出來了?

    “這銀子,是從錢媽媽的屋子裏搜出來的。”慕念春緩緩說道:“錢媽媽也承認了,這銀子是你給她的。”

    瑞香麵色泛白,故作鎮靜的應道:“迴四小姐,奴婢從沒給過錢媽媽銀子。”

    慕念春挑了挑眉,笑容中透著冷意:“這倒是奇怪了,錢媽媽一口認定了這銀子是你給她的。還說事成之後你會再給一半。”

    瑞香麵色微微一變。

    慕念春心中了然。自己隨口這麽一蒙,竟是蒙對了。具體數目不必去管,隻要照著這個思路繼續問下去,瑞香非露馬腳不可。

    慕念春冷然說道:“瑞香,錢媽媽已經招認。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瑞香嗓子有些幹澀:“奴婢真的沒有......”

    就在此刻,忽的傳來“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便是棍子重重打在後背的悶響聲。婦人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

    是錢媽媽在慘叫......

    瑞香心裏突突一跳,手心冒出滑膩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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