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府,寢殿,燭火搖曳。


    浴盆已經倒滿了熱水,小公主殷寧鐵青著臉屏退了殿中眾人,親手將殿門關好,轉身走到了依舊被綁著的顧清棠身邊,親手給她解開了繩索,正色道:“下次你再不想迴家,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顧清棠澀然一笑,“那可不成,駙馬沒有腿了,可就伺候不了你啦。”說完,她略微活動了一下勒得生疼的手腕,嘖嘖道,“下次我乖乖便是,可別再下手那麽重啦。”


    殷寧冷著臉扯過顧清棠的手,溫柔地給她揉了揉勒得通紅的手腕,“還疼麽?”


    顧清棠有些怔怔然,“其實……你可以不對我那麽好的……”說著,她臉上的梨渦淺淺地一旋,“我就一直做你的討厭鬼,也好……”


    “顧清棠,你說過,你會賴定我一輩子。”殷寧的聲音一啞,紅著眼仰起臉來,眸中隱隱有了淚光,“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


    “阿寧……”顧清棠心頭一痛,連忙捧住了她的臉,慌聲道,“我方才說的是混賬話,不哭,可好?”


    “混蛋!你就是個大混蛋!”淚水滑落臉頰,殷寧的聲音微微輕顫。


    顧清棠黯然低頭,“嗯,我確實是個混蛋……”


    “顧清棠,看著我!”殷寧忽地厲喝了一聲。


    顧清棠愕然抬眼,對上了殷寧通紅的眸子——那裏熾烈燃燒的俱是殷寧的深情,是顧清棠不曾瞧見的堅定。


    “你是皇兄賜我的駙馬,是天下人皆知的駙馬,你沒有資格休我!”


    “……”


    “我若是喜歡宛娘,便抵死都不會嫁你,既然已經嫁了你,我就不準你不要我!”


    “……”


    “報恩有很多種,你欠宛娘的,不該用我來還她!”


    “你……知道?!”


    “年太尉權傾朝野多年,年家再鼎盛,也終究會有樹倒猢猻散的一天,你欠宛娘的恩情,總有其他法子還……”


    “然後呢?”顧清棠的嘴角勾起一個溫暖的弧度,明亮的眸子漾滿了笑意。


    “然後?”這次換做殷寧怔了一下,滿肚子怨氣在看見顧清棠那張笑臉的瞬間煙消雲散,準備說出口的話,此刻竟忘得一幹二淨,“日後想起來再說!”


    顧清棠情不自禁地伸臂將殷寧摟入懷中。


    殷寧清楚地聽見了顧清棠跳得激動的心,不由得埋首在顧清棠懷中,雙臂緊緊摟住了她的腰,帶著三分委屈,三分堅定,三分深情,幽幽地道了一句,“總之,你招惹了我,就必須寵我一生一世,少一個時辰都不成!”


    顧清棠滿心暖暖,重重點頭,嘴上卻戲謔道:“得了阿寧的一顆心,我這輩子就搭給你了,那若是得了阿寧的身子,那我是不是下輩子也是你的?”


    “你……”殷寧又羞又怒,手指在顧清棠背上狠狠一擰,恰恰揪到了她的痛處,“顧清棠,你別以為本宮真的那麽好欺負!”


    “嘶——!”顧清棠痛得倒吸一口氣,卻將殷寧抱得更緊,生怕一鬆手,今夜的美好就會消失得幹幹淨淨。


    殷寧恍然憶起顧清棠背上還有傷,忍不住暗暗心疼,她輕輕地推了推顧清棠,緊張地道:“可是我掐到你痛處了?”


    “總歸是見紅了,多痛一點也無妨。”顧清棠輕笑著迴了一句,卻忽地發現這句話好像有了另外一層深意,當下不覺雙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殷寧瞥見了顧清棠雙頰的霞色,仔細一琢磨這句話,驀地想起了出嫁那夜宮中嬤嬤們說的那些洞房夫妻之事,她的臉嗡地燒了個通紅,狠狠地給了顧清棠一記眼刀,“顧!清!棠!你……你羞不羞?!”


    “羞……自然羞……”顧清棠無辜地點點頭,笑容中卻多了一絲壞色,“咦?阿寧你的臉也紅了,莫不是你也想到了那件事?”刻意念重了“那件事”三個字。


    “胡說!本宮素來知書識禮,怎會想洞房那種事?!”


    “哦?我並沒有說洞房那種事啊。”


    “你……欺負人!”


    “嗬嗬,敢問公主大人給不給小的欺負呢?”


    “本宮欺負你還差不多!”


    “那……恭請公主大人下口……”


    顧清棠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忽地扯開了自己的衣帶,將外裳褪了下來。


    殷寧忍不住咽了一口氣香津,目光緊緊盯著顧清棠的臉龐,不知為何,心底竟有種餓了的感覺。


    “阿寧,我來到這裏,一無所有,唯一能給你的便是……”顧清棠的唇來到了殷寧的耳側,一口含住了耳垂,舌尖悄然挑弄耳垂,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酥媚,“我……”


    “慢……慢……”


    “我自會慢慢的……下手……”


    顧清棠的手指悄然拉開了殷寧的衣帶,自然而然地褪下了她的外裳,唇瓣沿著她的香頸移到了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口,柔聲道:“阿寧,我們先洗個鴛鴦浴可好?”


    顧清棠不提還好,一提到這個詞,殷寧猛地想到了顧清棠頸上的那個吻痕,當下身子一僵,眉角一挑,肅聲道:“你好像欠我一個交代!”


    “交代?”


    “不錯!”


    殷寧不悅地又瞥了一眼顧清棠頸上那個消退些許的吻痕,“大車國師的吻,駙馬可喜歡?”


    顧清棠臉上笑容一僵,“這個……”她遲疑地看了看殷寧,有些話她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怎的?”殷寧逼問了一句。


    “你……覺得陛下……是個什麽樣的人?”


    顧清棠突然問了一句,殷寧正色道:“你別想岔開……”聲音突然休止,她似是想到了什麽,目光又落在了顧清棠的吻痕上,不敢相信心底浮起的那個畫麵,“不會的!絕對不會的!皇兄不可能……他怎能……喜歡你……”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殷寧突然覺得有些心虛。


    殷長安是知道顧清棠女兒身的,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還是個生得那麽好看的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


    顧清棠黯然一笑,捧住了殷寧的臉,微笑道:“你不願相信的事,不信便好,你隻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什麽,為的隻是你能安然。”


    “秦中羽告訴我,你明明是被那個大車國師請走的……怎會又……又牽扯到了皇兄身上?”殷寧內心劇烈翻湧,皇兄是一國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女人自然也是國君的,若是他日年太尉倒了,皇兄一紙詔書下來,她如何能保住眼前的顧清棠?又如何留她在身邊,相守一世?


    想到這層,殷寧驚惶無比地覆上了顧清棠的手,急的再次紅了眼眶,咬牙強調了一句,“顧清棠,你是本宮的駙馬!”


    顧清棠莞爾道:“嗯,我是阿寧的駙馬,活著是,死了也是,不管是人是鬼,都會賴著你不走,你不許煩我。”


    “我要的是活的駙馬,活生生的駙馬!”殷寧聽得心驚,挑眉怒喝了一句。


    “阿寧,有些事已經不由我掌控。”顧清棠溫柔如昔,“我隻想告訴你,你的駙馬,以前不是佞臣,一顆心滿滿的隻裝了你一個,一生一世,隻想待你一個人好……”


    這一霎,殷寧隻覺得陣陣涼意泛上心頭,她從未想過,這輩子會有這樣一刻希望顧清棠是個真正的佞臣,是個皇兄一輩子都不敢動的佞臣,那樣的話,她的駙馬便是她一個人的駙馬,能陪她一生一世。


    “顧清棠,你隻是我的駙馬,對不對?”殷寧緊緊抱住顧清棠,瑟瑟發抖,她忽地發現,她身邊的一切,遠比她想象得複雜,皇兄如此,朝廷如此,顧清棠也如此。


    “若我還有其他的身份呢?”


    “什麽身份?”


    “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好……”


    顧清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悠悠道:“那個快要餓死的小乞丐吃掉了小恩公給的蓮心酥,落魄地迴到了平時落腳的破廟,卻發現這裏來了一群黑衣人……”


    這是顧清棠一直沒有給殷寧說過的往事,那日——


    “抓住他!”


    “為什麽要抓我?!”


    小乞丐扔下這句話,轉頭就跑,那群黑衣人抓空了小乞丐,為首的那人不禁讚了一句,“這小乞丐是個好苗子,王爺的修羅場正需要這樣的苗子!”


    修羅場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麽好地方!


    小乞丐瘋狂的跑啊跑啊,可是這小小的身子實在是跑不過那些黑衣人,還是被黑衣人給拿住了。


    “放開我!”


    “吵死了!”


    黑衣人一記手刀落在小乞丐後腦上,小乞丐登時昏了過去。


    為首的黑衣人四下看了看,“把這破廟內外再好好搜一搜,把所有乞丐都帶走!”


    “是!”


    京師郊外,突然少了一群乞丐,並沒有人會注意,反倒是會覺得京師少幾個乞丐的求乞聲,還寧靜一些。


    當年的二皇子需要人手,自然不能公開招募府兵,唯一能做的便是,隔三差五地把京師郊外的乞丐抓來,送入府中的修羅場試煉,能活下來的人——聽話的,便先給些簡單任務辦,曆練久了,再慢慢放在關鍵的位置為二皇子效力;那些不聽話的,便喂給七日鎖魂散,以藥物控製其辦事,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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