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寧與顧清棠走出少府監之時,已是夜色深深,月華幽幽。


    少府監對麵的小巷中,幾名黑衣人已經埋伏了許久。


    “準備動手!”為首的一名黑衣人低沉地吩咐了一句,“前麵有個拐角,隻要他們一拐過去就行動,切記對駙馬下手輕點,不可傷了公主。”


    “是!”


    “咦?”顧清棠忽地停了下來,她下意識地往拐角處看了一眼,“奇怪了,我記得這裏平日裏有個老奶奶專門賣蓮花糖的。”


    “蓮花糖?”殷寧看了一眼顧清棠,“可有宮中的好吃?”


    顧清棠點頭笑道:“這民間的東西定然比宮中的好吃,尤其是這種小點心。”說著,顧清棠迴頭看了一眼少府監的大門,“我們先在這裏等等小夕吧,等她把馬車趕來,我們可以迴家快些。”


    簷上,黑衣人左右瞧了一眼,低聲道:“老大怎麽辦,他們突然不走了?”


    “還能怎麽辦?直接動手!不然小姐怪罪下來,你我都沒什麽好果子吃!”


    “那就……”


    “動手!”


    “什麽人?!”顧清棠聽到簷上有異動,連忙將小公主護在了身後,警惕地瞪向從簷上跳下來的四條黑影,“你們想做什麽?”


    “揍他!”


    咦?明明沒有招惹誰啊?


    顧清棠心頭一寒,瞬間明白了這四個黑衣人的目標是她,“慢!慢!慢!”


    “不要聽駙馬的,動手!”


    “你們竟然知道我是誰?!”顧清棠挺直了腰杆,大喝了一聲,“知道我是誰還敢動手,你們都活膩了麽?”


    殷寧卻在這個時候擰了顧清棠一把,“活該你虧心事做多了,你看,報應來了吧?”


    顧清棠苦笑了一聲,“阿寧別怕,我想我可以打贏……嘶……”顧清棠反手格開黑衣人的拳頭,隻覺得手臂震得發麻,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不得不認真地喝了一聲,“你們來真的啊!這可是你們逼我的!”


    話音剛落,顧清棠便開始動手了,雙拳揮動,左右格開黑衣人的攻勢,非但沒有落在下風,還漸漸占了上風。


    殷寧看得激動,卷了卷袖子,在邊上左勾拳,右勾拳地比劃了一下,唿道:“後麵!後麵!顧清棠,你後麵小心!”


    “嘶——!”顧清棠錯步避開,隻覺得老腰閃了一下,不禁倒吸一口氣,痛意從老腰上蔓延開來。


    “老大,好機會!”其中一名黑衣人遞了一個眼色,黑衣人頭頭毫不留情地朝著顧清棠胸口打去。


    “嘖嘖!你們簡直流氓啊!”顧清棠連忙避開,實在是不想跟這些人纏鬥下去,迴頭看了殷寧一眼,“公主你快走,我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啊!”


    “笑話,本宮豈會做逃跑這種窩囊事!”


    “你……真是非要逼我發威!”顧清棠低歎了一聲,這一次,她是準備好好跟這些人打一場了,“阿寧看好了!”


    這一次顧清棠是來真的了,那四名黑衣人終於知道,堂堂顧少府除了腦子厲害之外,這功夫拳腳其實也不弱,甚至……還比他們厲害多了!


    果然,沒幾下,顧清棠便輕鬆打趴下了四名黑衣人。


    “駙馬小心!”


    顧清棠剛想彎腰去拉開其中一名黑衣人臉上的黑巾,便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個頭戴鬥笠的壯漢從角落裏鑽了出來。


    “果然……還是把這家夥給……惹出來了……”顧清棠心頭暗暗叫不妙,踢了幾下地上的黑衣人,“還不快滾!沒看見本官的影衛來了?我可告訴你們,你們誰落在他手裏,可是比死還慘千倍!”


    “是!是!是!”黑衣人連滾帶爬地漸漸跑了個沒影。


    顧清棠連忙揮揮手,道:“本官已經沒事了,你退下吧!”說著,給鬥笠漢子秦中羽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快些離開,莫讓公主瞧清楚了,有些事還不到讓公主知道的時候。


    “是!”


    “慢!”殷寧當先攔住了秦中羽,她斜眼瞪了顧清棠一眼,“你分明打得過那幾個人,你還讓本宮逃跑?你說,到底瞞了本宮多少事?”


    “公主,駙馬其實……”


    “你別說話!快退下!”顧清棠警惕地看了看周圍,雖然這裏空無一人,她還是擔心秦中羽被人認出來。


    殷寧是第一次瞧見顧清棠如此緊張的模樣,她繞到了秦中羽身前,仰頭仔細瞄了一眼他的臉,驚唿道:“影衛大人,你好像胡子……掉了?”


    “啊!”秦中羽慌亂地按了按臉上的胡須,迴頭對著顧清棠歉疚地一拜,“我……我隻是擔心駙馬您被人欺負了……我明明出門之時粘得好好的……”


    “等等,你這聲音為何如此熟悉?”殷寧再仔細看了他一眼,恍然道,“本宮想起來了,你是那日駙馬府的刺客!”再一想下去,殷寧又發現了一件事,“你們原來是一夥的,也就是說,那夜顧清棠跑進房中保護本宮,全是你們兩個演的戲!”說完,殷寧狠狠地瞪向了顧清棠,“顧清棠,你好大的膽子!”


    “我……我冤枉啊!”顧清棠這次是真的覺得冤枉了,那夜她真的是無心闖入她房間,更是無心看見那一雙至今也忘不了的盈盈春桃。


    秦中羽急忙把鬥笠摘了下來,對著殷寧一拜,“公主,那夜真的是末將想要刺殺駙馬,真的沒與駙馬勾結戲弄公主殿下。”說著,他跪了下來,仰頭對著殷寧道,“公主殿下可還記得末將?”


    殷寧又仔細看了看秦中羽的樣子,腦海之中漸漸浮現起一個人來,驚聲道:“你是……是……騎將郞……秦……”


    “噓……”秦中羽連忙示意公主不要說出來,他恭敬地對著顧清棠一拜,“若不是因為駙馬爺,隻怕我已是黃泉之鬼了。”


    “顧清棠,本宮記得當年父皇是命你給秦將軍府送毒酒的,為何……”殷寧不敢相信地看向了顧清棠,“你……你到底……到底是……什麽人?”


    心跳,驀地歡快了起來。


    若是顧清棠真不是佞臣,那麽這些日子當真是錯怪了他。


    一抹莫名的歡喜湧上心頭,殷寧不禁嘴角一揚,“駙馬你別怕,隻管告訴本宮!”


    顧清棠正色搖了搖頭,道:“容清棠迴去跟你慢慢說,可好?”說著,顧清棠急聲對著秦中羽道,“你快些迴去,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了,我這條小命分分鍾要賠出來。”


    “是!”秦中羽連忙飛上簷角,消失在了殷寧的視線之中。


    “阿寧,我們先迴家。”顧清棠揉了揉太陽穴,上前牽住了殷寧的手,“今晚我慢慢說給你聽,可好?”


    殷寧握緊了顧清棠的手,對著顧清棠一笑,“今夜……本宮破例召你入殿侍奉……”說完,殷寧又警告了一句,“先說好!你睡床下,本宮睡床上!休想借機輕薄本宮!”


    顧清棠點頭一笑,喃喃道了一句,“這……在床下也好……嗬嗬……”


    殷寧瞄見了顧清棠臉上的邪魅笑意,當下臉上一紅,“顧清棠,你肚子裏的壞水又開始泛濫了,是不是?找打!”說著,便揚拳要來打顧清棠。


    顧清棠閃到了一邊,笑道:“公主饒命!饒命!”


    “你!站住!”殷寧一拳沒打到,甚是不甘心,立馬頓足喝道,“顧清棠,本宮今夜就不信打不到你!”


    顧清棠順勢拉住了殷寧的粉拳,對著殷寧眨了下眼,笑道,“公主若是心頭氣的厲害,清棠倒有一個法子,可以讓公主您消消氣。”


    “哦?”


    “來!”


    顧清棠忽地將殷寧背了起來,笑然看向前路,“小夕實在是太慢了,不如讓清棠做阿寧的馬兒,背你迴家吧。”


    “你……就不怕百姓笑話你麽?”


    “隻要公主不怕羞,笑話便笑話!”


    顧清棠笑得坦蕩,背著殷寧朝著駙馬府的方向走去——


    殷寧微微一笑,情不自禁地勾住了顧清棠的頸子,輕輕地靠在了顧清棠的肩頭。


    源自駙馬身上的淡淡體香鑽入鼻中,殷寧怔怔地側臉看著顧清棠的臉頰,許是那些日子她總覺得駙馬麵目可憎,沒有多瞧駙馬一眼,如今靜下來仔細瞧駙馬的臉龐,竟覺得這人的皮膚竟水嫩得厲害,比那些尋常男子要白嫩太多。


    若是駙馬是個女子,可算得上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了……


    這個念頭忽在心頭浮現,殷寧連忙打住,下意識地緊了緊雙臂,腦海中響起了一句塵封多年的話。


    “我就愛不得你,想不得你麽?”


    在街頭百姓的羨慕目光中,殷寧突然覺得冷得厲害,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阿寧……”巷陌口,一個黑影狠狠一拳打到了牆上,沙啞地喚了這樣一句,“顧清棠能做的,我一樣可以為你做,可是,你我終究是遲了,是不是?”


    “屬下……”


    “沒用的東西!”黑影狠狠迴頭一罵那四個狼狽不堪的黑衣人,“顧清棠什麽時候養了影衛了?你們去好好調查清楚,若是再辦不好此事,你們也不必迴來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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