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上麵的字越看就越讓他覺得心痛。


    他甚至不敢想象這五年來容雪晴是怎麽照顧體弱多病兒子,穿梭在醫院裏,她焦急的背影,她因著步伐太快而翻飛的黑發,她倔強不肯掉淚還要安慰兒子的模樣。


    太多太多的畫麵在腦子裏形成,可都是那麽悲傷的,讓他心狠狠抽疼著。


    照片上的那個男孩那麽像他,尤其是一雙眸子,淡漠,冷睿,一個如此像他的兒子,卻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也不能控製自己悲愴的思緒。他對不起她們母子,他對不起……


    不行,他不能這麽坐以待斃,他必須去找到他的兒子,用盡一切辦法,去彌補,去道歉,去取得她們的原諒。


    ---------


    “雪晴,怎麽了?”


    炎以澤看著容雪晴神情懨懨的的模樣,關切的問著。


    “沒什麽,隻是覺得心情莫名的低落,雖然沐塵答應了去看醫生,可我的心底還是沒有底,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特別難過的感覺。”


    抬手,放在胸口,容雪晴微微蹙眉,黑色如緞的發輕輕滑落掩住她的半張臉,長長的睫毛輕顫著,炎以澤心念一動,竟是看的有些癡了。


    “小舅”


    忽然抬頭,看著他一雙眼溫柔的看著自己,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還好,他那麽那麽及時的收迴了不該有的感情,讓她無從查覺。


    “嗯”


    “我總覺得心裏很慌,上次見到祁牧霆之後,我的心裏就惶惶不安,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好像還會有事要發生一樣。是不是太敏感了?”


    她微微歪著頭,眸子裏帶著迷惘,明明已經是輕熟女的年紀,可還是偶爾會有這般少女的樣子。


    “別多想。”


    輕輕的歎了口氣,容雪晴覺得自己的心緒還是無法安寧下來,就像暴風雨之前偽裝的寧靜。


    “沐塵那孩子好不容易才被我說動,我還擔心的要是真的這次有什麽……怕是再也沒有讓他繼續接受治療的機會了,他多倔強你是知道的,甚至比——”


    驚覺自己要說出什麽來,雪晴愣了下,眸子倏地睜大,唇,掀了掀,最後又暗淡下來。她是怎麽了,在呢麽又被那人給攪亂了一顆心,難不成自己真是要躲不開他的魔掌了麽?苦苦的笑著,也說不清這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兒。


    “snow不好了,不好了。”


    容雪晴抬眼看著眼前體型微胖的蘇珊不由得心裏咯噔一聲,難不成是沐塵……


    “是不是edward有什麽事,他怎麽了?”


    “他不見了,我隻是出去倒垃圾,可是不知道怎麽迴事,他……”


    容雪晴起身立刻從後門迴到別墅內,卻發現真的沒有容沐塵的蹤跡。


    怎麽會這樣,他不是答應自己要去瑞士檢查的麽,他不是已經答應了自己了?怎麽會這樣,他怎麽會就這麽不見了?


    “沐塵,沐塵,你在哪兒,你別嚇媽嗎。你別嚇我……”


    紅著眼眶,容雪晴覺得自己要窒息了,身子也像是篩糠一般的抖著。她的孩子不會像別的孩子那樣可以跑跳,他不能做劇烈運動,他甚至連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可此刻他在哪兒?如果他出了什麽意外,自己應該怎麽把?她可以怎麽辦?


    “我們馬上就去找,會找到的,一定會沒事的。”


    ……


    法式油桐矗立在街道兩邊,容沐塵很少有這樣看風景的時候,他的活動區域隻有家裏,醫院。


    抬著頭,今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不知道瑞士那邊會不會也這樣,法國的初冬還算好,不會很冷,但是他還是穿了很多。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看著來來迴迴的行人們,他們臉上都帶著笑容,真好,可以這樣笑。


    忽然,有個很高大的人影擋住了他的視線,容沐塵蹙眉,抬頭,那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一雙眼深邃如天上的星辰,他一眼不眨的看著自己,眼神有些複雜。


    他是誰,看上去有些眼熟。


    剛要開口,可是突然想起母親的叮囑,他不能跟陌生人說話,如果遇到什麽危險就要大聲唿救。


    但……他看起來雖然嚴肅一些,應該不是壞人。


    容沐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肯定,可能是……直覺吧。


    祁牧霆剛下飛機,就匆匆來了這裏,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如此好,竟然就這樣碰到了孩子,他小小的身子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一雙漂亮的眼看著自己,麵無表情,讓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的那個自己。


    可是眼前的他比自己更可憐,更寂寞,至少那時候的自己還有健康的身體。


    一想到容沐塵的身體狀況,祁牧霆的心忽然抽疼了一下。


    “沐塵”


    半響,他終於開口,低沉的如醉人的大提琴琴弦。


    容沐塵微微一愣,這裏的人都叫自己edward,沒人叫自己的中文名字,除了舅公和媽媽。眼前穿著黑色呢子長大衣的男人,他是誰?


    他怎麽認識自己?


    許是看出他的疑惑,祁牧霆頓了頓,然後自我介紹。


    “我是你的爸爸。”


    當爸爸那兩個字從喉嚨裏滾落出來的時候,祁牧霆的嗓音是澀然的,而孩子的反應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傷人。


    如果說之前他隻是淡漠了些,那麽此刻,那眼神簡直像是蘊這火苗一般。


    “我沒有爸爸,我爸爸死了。”


    冰冷的童音像是錘子,狠狠的鑿在他心上,不見血,卻疼的撕心裂肺。


    他想說些什麽,想要解釋什麽,可惜,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沐……”


    “你是騙子,我沒有爸爸。”


    從長椅上跳下來,轉身向著別墅的方向走。他雖然憤怒卻也記得媽媽對自己的叮囑,不可以跑,他不像別的小朋友可以奔跑,可以遊戲,他不能,如果想活著,隻能循規蹈矩的遵守規則,他不能劇烈運動,所以,隻能慢慢的走,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腿像是不聽話,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後腳下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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