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這種東西,就像無根的風,來得快去得也快,有人信以為真,有人權當看個熱鬧。

    不過這一般是置身事外之人,凡是與謠言有所牽扯的人,就沒這麽簡單了。

    昌慶帝便是如此,他哪怕對這忽起的謠言嗤之以鼻,內心深處還是存了疙瘩,甚至有些後悔太快賜死了華貴妃。

    “伺候華貴妃的人都給朕看好了。”昌慶帝這樣吩咐朱洪喜。

    朱洪喜滿口應下,心中暗喜。

    看來皇上對那個謠言還是有了想法,而帝王的疑心不可忽視,日積月累之下,誰知道有什麽變故呢?

    疑心生暗鬼,之後再上朝,昌慶帝就頻頻打量沐恩伯,怎麽看怎麽覺得太子長得像他,於是越發氣悶。

    沐恩伯本就心虛,一上朝就承受著皇上刀子似的小眼神,還有滿朝文武古怪的神情,哪裏還受得住,沒過多久就稱病不敢去了。

    昌慶帝在書房裏猛拍桌子。

    沐恩伯居然不敢上朝了,莫非是做賊心虛?

    不,沐恩伯是太子的親娘舅,二人麵容有幾分相似,實屬正常。

    可是,太子一點不像他這個當爹的啊!

    昌慶帝從來沒有這麽苦惱過。

    理智上,他知道不該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可情感上,就是覺得不是滋味。

    昌慶帝抬腳去了南書房,站在書房窗外聆聽。

    書房裏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昌慶帝往裏麵看去,就見一位頭發花白的侍讀正舉著書冊搖頭晃腦,學生們坐在下麵跟著誦讀,而坐在正中間的六皇子則百無聊賴趴在書桌上,不知在擺弄著什麽。

    昌慶帝眯起眼仔細瞧,頓時大怒。

    這混蛋小子竟然在鬥蛐蛐!

    昌慶帝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黑著臉大步走進去。

    侍讀聽到動靜剛要大聲斥責,一看是皇上,緊張之下手一抖把書掉了下去,正巧砸到自己的腳。

    “哎呦——”侍讀不由低唿一聲,忙給昌慶帝見禮。

    六皇子的小伴讀們都是七八歲年紀,見到先生出醜,先是嘻嘻發笑,才想起來給昌慶帝問安。

    六皇子趕忙把蛐蛐塞進書桌底下的小竹罐裏,若無其事給昌慶帝問好。

    昌慶帝這些日子本就氣不順,想著謠言纏身的太子,再看這個混蛋小子,哪裏還忍得住,大步流星走過去提住六皇子耳朵,喝道:“把蛐蛐交出來!”

    “父皇——”六皇子可憐巴巴地喊。

    昌慶帝毫不憐惜,把六皇子耳朵擰了一圈。

    六皇子連連求饒:“父皇鬆手,鬆手,兒臣這就上交!”

    昌慶帝接過六皇子遞過來的小竹罐,揭開蓋子一看,就見兩隻蛐蛐鬥得正酣,其中一隻還衝他耀武揚威抖了抖胡須。

    昌慶帝這個氣啊,拎著小竹罐走至侍讀麵前,冷聲問道:“先生就是這樣管教學生的?”

    侍讀早已兩股戰戰:“微臣無能,皇上恕罪!”

    昌慶帝閉閉眼:“罷了,先生還是迴翰林院吧,以後不必來了。”

    侍讀大喜:“多謝皇上,微臣告退。”

    給六皇子當先生這種差事簡直不是人幹的,招了皇上厭棄就招吧,他情願默默無聞迴翰林院修書去!

    看著比兔子跑得還快的侍讀,昌慶帝顏麵無光,狠狠瞪了六皇子一眼:“小畜生,跟朕過來!”

    到了禦書房,昌慶帝劈頭就罵:“小畜生,前些日子你不是老實多了嗎,怎麽朕才幾日沒去,你就故態複萌了?”

    六皇子偷瞄被沒收的小竹罐一眼,一臉委屈:“父皇,這真的不能怪兒臣啊,您不知道新來的先生多無趣,整日就知道掉書袋,兒臣看他搖頭晃腦的樣子就想睡覺了。為了保持清醒,這才帶了點玩意解悶。”

    “這麽說,你還有理了?”昌慶帝氣得一滯。

    六皇子低著頭撇嘴:“他就是沒有先前的先生教得好嘛,父皇若是把先前的先生請迴來,兒臣保證好好讀書。”

    “先前的先生?”昌慶帝反應過來,“你說程修撰?”

    “對呀!”六皇子連連點頭,“父皇,程修撰是打仗去了嗎,他什麽時候能迴來啊?”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天下隻有學生適應先生,哪有先生適應學生的道理?你給朕迴去麵壁思過,迴來朕會再選一位先生過來,若是還不老實,定不輕饒!”

    昌慶帝喚人送走了六皇子,開始歎氣。

    怎麽那姓程的臭小子明明和太子一般年紀,就能文能武,仿佛沒有幹不成的事呢?

    等等!

    昌慶帝心中一跳,驀地晃過一個念頭。

    他記得……那小子生身父母不詳,他還吩咐下去替那小子尋找父母來著?

    昌慶帝猛然站了起來,開始來迴轉圈子。

    不可能,不可能,哪有這麽巧的事。

    昌慶帝反複念叨著。

    絕對絕對不可能!

    咳咳,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可能嘛,他的嫡皇子說不定就是這麽優秀呢。

    對,他是皇上,怎麽就不能有個出類拔萃的兒子了?

    “來人!”昌慶帝吩咐暗衛,“速把有關程修撰的情況給朕報上來。”

    不出半日,昌慶帝案頭就擺上一份資料。

    他速速翻閱過後,徹底難以淡定。

    程澈生於承平五年四月,是被懷仁伯府旁支程九伯夫婦在河邊的小木盆裏撿到的。

    承平五年四月,小木盆,那小子生得還清俊無雙,這麽多線索都能對上,莫非真是他兒子?

    昌慶帝難掩激動,直奔慈寧宮。

    太後一臉驚訝:“皇上是說,懷疑程修撰是二十多年前被扔進河裏的嫡皇子?”

    昌慶帝稍稍冷靜下來:“朕其實不敢想象嫡皇子還能活著。不過若真的是上蒼保佑,嫡皇子還在世的話,那麽程澈確實有許多吻合之處。”

    昌慶帝一一講給太後聽:“母後您看,程澈乃承平五年四月的生辰,父母不明,是沐恩伯府旁支在河邊小木盆裏撿到的。要說巧合,這未免太巧了一些!”

    太後不由自主點頭:“確實很吻合。那孩子生得如何?哀家還沒見過呢。”

    昌慶帝笑道:“生得特別俊,明珠美玉似的!”

    太後一臉嚴肅:“既是如此,那就先悄悄安排那孩子與哀家見上一麵。皇家血統不容混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昌慶帝一臉糾結:“朕派他打仗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嬌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冬天的柳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冬天的柳葉並收藏嬌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