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不必急,王府那裏我已經派人去傳話了。”程澈用公筷夾了一筷子打成卷的羊肉片放入容昕碟子中,還細心地替他灑了些花生碎。

    容昕道了聲謝,瞥一眼一言不發的程微,靈機一動,拿起公筷夾了羊肉放入她盤子中,學程澈的樣子,替她灑了一勺花生碎。

    程微不由看向程澈。

    程澈……

    就知道對敵人的同情是對自己的殘忍!

    看著小霸王一臉求表揚的樣子,他歎口氣,氣悶道:“都吃吧,涼了味道不好。”

    銅打的鍋子咕咕翻滾著,熱氣騰騰飄著令人垂涎的香味,三人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

    到底是年輕底子好,一頓羊肉鍋子吃完,容昕鼻尖冒汗,臉頰就紅潤起來。

    他漱口淨手,偷瞄一眼端坐喝茶的程微,有心說些什麽,想起先前站在院子裏挨凍的事,又心有餘悸。

    程澈咳嗽一聲道:“天色已晚,世孫還是早些迴王府吧。”

    “我——”容昕實在舍不得走,眼巴巴望著程澈。

    程澈這迴半點沒心軟,淡淡道:“對了,八斤去王府傳話迴來說,嵐郡主好像在尋你的半路上撞了人——”

    話未說完,容昕已經騰地站了起來:“我迴去看看!”

    小霸王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陣風般刮走了,留下程微二人麵麵相覷。

    “嵐郡主沒事吧?”好一會兒,程微問。

    “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怕容昕再鬧騰,讓他早點迴去也好。”

    程微斜睨程澈一眼:“二哥就是好心。”

    程澈伸手點點程微鼻尖:“難道你就忍心?”

    程微被說中了心思,賭氣反駁道:“有本事二哥把我讓給他好了。”

    程澈唇畔笑意一凝,望著程微不語。

    “怎麽了?”程微不明所以。

    程澈忽然身子前傾,把她攬住,低下頭去。

    突如其來的吻讓程微有些意外,直到胸口透不過氣來,才猛然迴神,於是更熱烈地迴應過去。

    許久後,二人分開,程澈一貫霜凝般的麵龐染上紅潤,低聲道:“走吧,我送你迴國公府。”

    “嗯。”

    路上,程微終於忍不住開口:“二哥,我覺得你今日有些不一樣……”

    以往明明是口是心非來著,她主動親熱還逃避呢,今日是怎麽了?

    程澈伸手,握住程微的手,笑道:“今日聽了容昕的話,我亦有些感悟。”

    “什麽話?”

    “我已經擁有這世上最好的,當珍惜每一日。”

    程微臉一紅:“我就說容昕不靠譜,什麽話都說。”

    她說完,低頭隨意踢了一顆石子,緊了緊程澈的手。

    天早已黑下來,狹長的巷子裏每戶屋簷下的燈籠已經點亮,橘黃的光灑落在二人身上,地上的影子仿佛融成了一體。

    二人漸漸遠去,巷子裏徹底靜下來。

    沒出幾日,衛國公奉命出征北齊,加之詩會的醜事一出陶氏便臥床不起,臨近年關衛國公府都沒覺出幾分喜意。

    這一日程微又接到了太後的傳召。

    她每次都是打著替太後講道經的幌子定期進宮的,實則是調理皇後的病症。

    進宮不得帶侍女,程微收拾妥當,就跟著來接的內侍往外走,穿過園子時迎麵遇到了韓止。

    短短時日,韓止瘦了一大圈,瞧著竟比墜馬臥床的時候還要憔悴,眼裏是心灰意冷的麻木。

    “止表哥。”程微欠欠身,擦肩而過。

    “微表妹——”韓止在身後喊住她,迎上程微沉靜似水的眼神,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程微久久沒有迴答。

    韓止牽了牽嘴角:“罷了,是我多此一問,微表妹慢走。”

    程微點點頭,一言不發走了。

    韓止停留在原地,望著程微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迴神。

    慈寧宮裏,太後看著程微替皇後檢查,神情頗為緊張,待她檢查完畢問道:“玄微道長,皇後情況如何?”

    程微笑道:“皇後病情已經穩定了,等到開春萬物勃發之際,就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治療。”

    太後長舒一口氣:“那就好,我冷眼瞧著,近來皇後發病是越來越少了,就連夜裏都安靜許多,這還虧得玄微道長妙手迴春。”

    “太後謬讚。”程微麵露遲疑。

    太後哪裏看不出來,忙問:“玄微道長還有什麽疑慮,但說無妨。”

    程微看了皇後一眼。

    太後吩咐道:“把皇後送迴去,你們也都退下。”

    眨眼間室內隻剩下太後與程微二人,就連太後的心腹喬嬤嬤都退了出去。

    程微知道,這是太後對她的信任更進了一層,如若不然,像太後這種身份是絕不會單獨與外人相處的。

    程微收斂心思,神色端凝:“太後,我師尊說的沒錯,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皇後這種病,下一個階段要想取得成效,有件事我要首先搞清楚。”

    “什麽事?”

    “便是皇後發病的原因。”

    “這不能說!”太後脫口而出。

    程微麵色平靜,望著太後。

    太後臉色難看得厲害,語氣澀然:“玄微道長,此事涉及皇家私密,實不足對外人道。”

    見程微依然是不動聲色的樣子,太後閉了閉眼:“玄微道長,非要知道其中內情,才能治皇後的病嗎?”

    程微神情嚴肅:“皇後久病,知道病因隻是繼續治療的第一步,想來師尊是考慮到此點,才說藥石難醫。”

    國師就算是跳出紅塵的世外高人,畢竟還是男子,對宮闈秘事當然是不願意沾手的。

    太後是精明人,很快就想明白此點,歎一口氣,久久不語。

    程微於是起身:“此事不急,太後可以仔細考慮。”

    她表現出一副毫無好奇心的樣子,實則心裏亦很忐忑。

    二哥說過,想要揭穿假太子,皇後說不定是關鍵人物,那麽太後口風會鬆動嗎?皇後發瘋的原因是什麽呢?

    “玄微道長留步。”太後站了起來,繞室踱步數圈,終於開口道,“這麽多年,外頭一直在猜測皇後忽然被幽禁的原因,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因為一些巧合,皇上誤會皇後與人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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