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哥兒,這是外祖母,這是小姨。”程雅抱著五個月大的容煊,給韓氏二人看。

    容煊穿著一身大紅刻絲襖,頸上掛著金項圈,五官已經長開了,更像母親一些,臉蛋紅潤光滑,好似一個玉娃娃。

    韓氏愛得不行,抱起來連連親他的臉蛋:“小皇孫長得可真好。”

    程雅卻與程微對視一眼,目露不安。

    程微會意,伸手捏捏長姐的手,無聲安慰。

    見兒子沒哭,程雅便道:“母親,看來瑜哥兒和您投緣呢。您且多抱一會兒,我和三妹說說悄悄話。”

    等出了正月程微就要及笄了,一及笄便是大姑娘,婚嫁就是擺上議程的事,韓氏以為長女是關心妹妹這些,便笑道:“去吧,去吧,我看著瑜哥兒。”

    程雅把程微拉到隔間,收了嘴角笑意,眉宇間很是不安:“三妹,你看瑜哥兒如何?”

    她頓了頓,道:“我也沒養過孩子,不知道瑜哥兒這般是不是正常的,就是有時候覺著,瑜哥兒目光不大靈活——”

    說到此處,程雅已是說不下去,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程微在剛進門時就仔細打量過小外甥了,此刻心中已經有數,見長姐拭淚,雖心有不忍,還是把實情說了出來:“大姐姐,當初我就和您提過的。胎兒嬌貴,孕婦不能隨意吃東西,您喝了素塵道長的符水,恐對腹中胎兒心智有礙。我剛剛瞧了瑜哥兒,他……是和別的孩子不大一樣——”

    “當真?”程雅一把抓住程微手腕,死死用力,捏得程微吃痛。

    “大姐姐,您別激動——”

    程雅鬆開手,喃喃道:“我以為,我以為不至於此的……竟真的心智有問題?三妹,那該怎麽辦?”

    “大姐姐,您聽我說。”程微拿帕子替程雅擦去洶湧而出的淚水,“瑜哥兒的病,我可以治的。隻不過他現在太小了,連頭骨都還是軟的,怕受不住符水的能量,總要等他周歲後再說。”

    “周歲?”程雅漸漸冷靜下來,開始深思。

    不是她疑神疑鬼,瑜哥兒是真的心智有問題,現在後悔亦無用,隻能死死瞞著,等瑜哥兒周歲後被三妹治好,才算安心。

    好在幾個月大的孩子,反應比旁的嬰兒慢一些,不會那麽顯眼。

    程雅心裏有了點底氣,徹底平靜下來,攬著程微肩膀道:“三妹,那到時候就指望你了。”

    “大姐姐說哪裏話,瑜哥兒是我小外甥啊。您且放心,我是一定會治好他的。”

    程雅緊縮的眉終於舒展,欲言又止:“三妹——”

    “嗯?”

    長姐麵前,程微是全心的依賴與信任。

    “素塵道長的事,等將來我自有打算。你,你莫要把那事不小心說出去了。”

    程微一怔,隨後點頭:“大姐姐放心吧,我明白的。”

    目前來說,大姐姐隻能吃這個啞巴虧,要是把素塵道長哄她喝符水的事說出去,以素塵道長的名聲,別人信不信先是個問題,就算信了,那大姐姐的名聲也完了。

    別人會想,該有多蠢,堂堂太子妃會去喝什麽轉換胎兒性別的符水!

    得到幼妹許諾,程雅總算放了心,姐妹二人攜手出去時,臉上笑意比先前真切許多。

    韓氏見兩個女兒出來,笑著道:“瑜哥兒可真是乖巧,就是忒愛流口水,瞧瞧,我這袖口都被這小人兒口水弄濕了。”

    程雅臉色一變,旋即恢複如常,走過去把容煊接過來,攬在懷裏,露出疲態來:“瑜哥兒越發重了,母親沒累著吧?”

    “哪裏能累著呢。”韓氏心疼長女,見她一臉疲態,就勸道,“你身子還虛著,也不要總抱著瑜哥兒,免得將來腰疼。”

    “母親下午要去外祖家?”容煊很安靜的靠在母親懷裏,程雅抱得更緊了些。

    “是呢,正好與你外祖母說道說道你三妹及笄的事兒。我統共你們兩個女孩兒,及笄可是大事呢。”韓氏見長女疲態更深,便站了起來,“雅兒,過年事多,之後還有的忙。你且好生歇著吧,我帶你三妹迴去了。”

    程雅露出柔柔的笑:“那我就不留母親和三妹了,近來是有些撐不住了,總是乏得厲害。”

    進了宮的女人,不管多尊貴,想見父母都是難的。程雅難得見韓氏,哪裏舍得她走,奈何兒子未好之前著實是見不得人的,再不舍也沒有辦法。

    程雅把容煊交給乳母,起身相送,未走至門口,就聽內侍喊道:“太子到——”

    片刻後,太子大步流星走進來,見了韓氏與程微,笑著道:“嶽母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韓氏行過禮,嘴角笑意掩都掩不住:“太子妃乏了,就不打擾她歇著了,改日再來看她。”

    長女誕下皇孫,太子態度到底是不一樣了,以往見了她都是淡淡喊一聲“夫人”,現在一開口,就喊嶽母了。

    她並不在乎什麽稱唿,就是替長女高興,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太子目光掃過程微,走向程雅:“太子妃乏了?”

    程雅吃驚太子這個時候過來,抬手扶額道:“是有些頭昏。”

    太子抿了抿唇,道:“那太子妃就好生休息吧。”

    說著,他大步走至乳娘身旁,伸手接過容煊,轉身笑道:“母妃想見瑜哥兒了,本宮帶他過去便可。”

    程雅麵色大變,聲音都有些走了樣兒:“母妃要見瑜哥兒?”

    太子一臉莫名其妙:“怎麽?”

    程雅意識到失態,竭力鎮定下來,勉強露出一抹笑容:“臣妾是說,今日不是沐恩伯老夫人進宮來麽,瑜哥兒還小,萬一哭鬧打擾了母妃與沐恩伯老夫人,那就不好了。”

    太子蹙眉,語氣已有些不耐:“正是老夫人進了宮,母妃才想著讓她老人家瞧瞧瑜哥兒的。要知道,瑜哥兒可是外祖母的重外孫。”

    太子這樣一說,程雅再無理由推脫,卻萬萬不敢讓太子單獨把容煊帶走,便道:“那臣妾陪瑜哥兒一道過去吧。”

    “太子妃不是乏了麽?”

    “臣妾也該去和老夫人問個好的,迴來再休息不遲。”

    “那走吧。”太子把容煊交給乳娘,轉身往外走。

    擦身而過時,程雅深深看了程微一眼。

    程微投過去一個鼓勵的眼神,懸著心隨韓氏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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