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容猛然驚醒,縮在床裏麵一動不動。

    而那敲門聲一下一下,不急不緩,似乎沒人開門就要永遠敲下去。

    咚咚的敲門聲好像無情冰冷的錘子,落到巧容心尖上,她再也受不住這樣的壓力,躡手躡腳下了床,連鞋子都沒穿,抓了一把剪刀在手裏,一步一步挪到門口。

    而就在她來到門口時,那敲門聲忽然消失了。

    巧容緊緊握著剪刀,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門外動靜。

    門外似乎隻有風聲傳來。

    她等了很久,終究忍不住,輕輕打開了房門。

    外麵什麽都沒有!

    巧容下意識鬆了口氣,隨後目光下移,渾身的血瞬間冷了。

    門口外的地上,竟安安靜靜擺著一個食盒。

    那食盒她再熟悉不過,正是今日去端綠豆湯的那個!

    巧容緩緩蹲下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食盒瞧,這樣不知瞧了多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打開了食盒的蓋子。

    一碗綠豆湯赫然擺在裏麵。

    “啊——”巧容徹底失去理智,像見了鬼般連連後退。

    “大半夜不睡,鬼叫什麽呢?”旁邊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抱琴披著外衣掐著腰,怒目瞪著巧容。

    看清巧容狼狽的模樣,抱琴沒留意到那食盒,撲哧一笑:“哎呦,巧容,你這是做噩夢啦還是見鬼啦,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抱……抱琴……”終於出現了個大活人,哪怕是平日不合的人,此刻在巧容眼裏也是救星,不由伸了手想拉住她。

    抱琴嫌棄地後退幾步,往地上啐了幾口:“快別喊我名字,聽著怪滲人的。我說巧容,你是不是撞邪啦?嗬嗬,難怪今日姑娘都不要你守夜了。你這幅鬼樣子,說不定用不了幾日,姑娘就趕你出去了!”

    抱琴說完,扭身走了。

    她是很討厭巧容的。

    自打三姑娘把巧容送給了她們姑娘,也不知這浪蹄子給姑娘灌了什麽迷魂湯,竟被姑娘當成了心腹,而從小伺候姑娘長大的她和侍書反而要靠邊站了。

    因著這個緣由,抱琴大半夜過來,隻負責看熱鬧,至於安慰神馬的,那完全是休想!

    而巧容則徹底睡不著了,整整一夜沒合眼,到第二天去程瑤跟前伺候時,精神還是恍惚的。

    程瑤見了巧容這樣子也覺得晦氣,偏偏今日程二老爺要過來,隻有巧容最適合在她旁邊伺候,便沒有說讓她下去歇息的話。

    到了快晌午時,程二老爺終於過來了。

    今日本不是沐休之日,可程二老爺昨日先是虛恭後是尿**,以為是鬧了肚子,怕丟醜,就告了假在家休息。

    他想了一晚上,決定先找程瑤問清楚了,再去找韓氏。

    “父親,您喝茶。”

    “你先下去。”程二老爺沉聲對巧容道。

    等巧容退出去,他視線落在程瑤高高的衣領上,一時有些沉默。

    程瑤沒有先開口。

    經曆了昨日的險死還生,她有些失去自信,不敢再篤定什麽了。等程二老爺先開口,才能看看他的意思。

    “你昨日說的,可是真的?”

    程瑤打量著程二老爺神色,淺淺“嗯”了一聲。

    “混賬!”程二老爺一拍桌子,忽聽噗嗤一聲傳來。

    他與程瑤同時愣住。

    隨後,程二老爺一臉尷尬,而程瑤則下意識後退一步。

    昨日,父親就是在虛恭之後,對她痛下殺手的!

    難道昨日父親不隻是惱恨她那番話,更是因為這個惱羞成怒?

    也許是一迴生二迴熟,這一次,程二老爺尷尬過後,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端起了茶杯,心道怎麽他一發火就出這種糗事呢?看來這幾日情緒萬萬不可太激動了。

    有了這個認知,他喝一口茶,語氣冷靜下來:“你和衛國公世子,到了什麽地步?”

    程瑤低著頭,心一橫道:“我們,我們已是生死相許了。”

    既然昨日父親放她一馬,冷靜一日後,總不能再來一次。

    “你們——”程二老爺感覺腹部一股氣往下墜,忙寧心靜氣,因為忍屁聲音都有些抖了,“你把身子給了他?”

    程瑤垂著眼簾,默默不語。

    父親這樣認為,才能順利把眼前的親事退了,至於以後,反正她是沒有親口承認的,誰說生死相許就意味著失了身子?

    “孽女。”程二老爺緩緩吐出這兩個字。

    平和的語調讓程瑤覺得與眼下氣氛很不協調。

    程二老爺也想咬牙切齒說啊,可一震怒就虛恭,甚至尿**,他哪裏敢!

    也因此,看向程瑤的目光更加厭惡,緩緩道:“孽女,衛國公世子已經訂了親,難道你去給他做妾不成?你不要臉,伯府還丟不起這個人!”

    庶女去給嫡妻娘家侄子做妾,這傳揚出去,別人定會說他賣女求榮,攀附權貴!

    思及此,程二老爺又暗惱嫡長女不爭氣。

    她那個太子妃要是當得安穩,不讓滿京城的人都看出來不受太子待見,他這個太子泰山走到哪裏不是被人捧著!

    程瑤跪了下去:“父親,求您可憐女兒,退了這門親事吧。衛國公世子說過,最遲年底,他就想辦法退親,光明正大的娶我。”

    “糊塗,這種哄人的話,你也信?”

    程瑤抬頭,潸然淚下:“父親,瑤兒隻能信了。女兒已經與人訂下鴛盟,難道您要把我嫁給那舉子,然後成為一對怨偶嗎?到時候,就不是給伯府添助力,而是樹敵了。”

    程二老爺深以為然。

    把一個不是完璧之身的女兒嫁給人家,不是樹敵又是什麽?

    他瞪著程瑤,恨不得把這不知羞恥的東西掐死,可是親手施為了一次之後,沒了再次動手的衝動。

    “父親,請您也相信瑤兒一次,就等到年底,行麽?”

    “等到年底?就是以前你想嫁入衛國公府都困難重重,到時候你一個退過親的姑娘還想成為世子夫人?簡直癡人說夢!我可告訴你,你想給衛國公世子當妾,那我情願這就掐死你!”

    程瑤神情決絕:“父親,您放心,女兒絕不做妾。到年底若是與衛國公世子婚事不成,那我就以為伯府祈福的名義去廟裏清修,絕不損伯府名聲。”

    事已至此,程二老爺發覺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當下再懶得看程瑤一眼,拂袖而去。

    程瑤大大鬆了一口氣,隻覺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喊來巧容伺候著沐浴,因為心神鬆弛,沒有發覺巧容狀態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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