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打開紅絨布盒子,裏麵是個穿裙子的三寸小姑娘站在金色台子上。隻是這小姑娘大為不同,一頭長發是金黃色,雙眼則是藍色的,看得她大為詫異。

    “二哥?”

    程澈笑著伸出手,在小姑娘所站台子上某處輕輕擰了幾圈,忽然悠揚的樂聲就響了起來,而那金發小姑娘則隨著樂聲開始翩翩起舞。

    程微不由瞪大了眼,滿臉驚奇,她想伸手去摸摸,又不敢,不由去瞧程澈:“二哥,她,她怎麽能跳舞呢?”

    正說著,樂聲漸漸止了,跳舞的小人兒也跟著停止了動作。

    瞧著妹妹呆愣的模樣,程澈笑起來:“這是海外流傳過來的玩意兒。今日二哥出去,恰巧遇到一處專門經營新奇物件的店鋪開張,瞧見這個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了下來,送你當上巳節的禮物了。”

    程微這才憶起,一年一度的上巳節馬上就要到了。

    她一臉新奇摸摸那會動的小人兒,心口不一地道:“哪有上巳節還送禮物的。”

    不過一想,這一年到頭,二哥總是能借著各種由頭不間斷送她一些小禮物,就隻剩下甜笑了。

    “二哥,怎麽讓它動起來的?”

    程澈用修長手指指著那處機關:“你來輕輕擰動數下,然後鬆手,它就能動了。”

    程微好奇嚐試,果然一鬆手,隨著樂聲響起,小人兒又跳起舞來。

    “二哥,多謝你,我很喜歡。”程微拉住程澈衣袖,“那等上巳節,咱們一起出去踏青吧。”

    程澈錯開程微的目光:“那日我或許有別的事。”

    上巳節曆來是男女相會,互表心意的日子,他與微微出去,不過是徒增無奈。

    程微卻誤會了程澈的意思。

    以往的上巳節,二哥若是沒有外出遊學,就是在家讀書習武,鮮少會有別的事。

    是了,二哥說過,他有心上人了,莫非,上巳節是要與心上人約會?

    程微忽然有些不高興。

    二哥不和她一起出門踏青,要和別的姑娘約會了。

    不過很快,她意識到這樣的想法很自私,在心底自嘲一笑,收拾好心情,衝程澈粲然一笑:“那等明日我從濟生堂出來,陪二哥去買身鮮亮衣裳吧,你平日總是那幾身穿來穿去,都不曉得收拾自己。”

    她聽說前些日子巧天成旁邊開了一家成衣鋪子,料子好、樣式新,引得不少富貴人家去買成衣或定做。

    “哦,好。”程澈一時沒意會到他為何要買身鮮亮衣裳,不過迎上妹妹春花般的笑容,哪裏說得出拒絕的話來,連連點頭。

    程微莫名就更不高興了。

    平日裏二哥穿得樸素,她曾送他一套鮮亮點的衣裳,都鮮少見他穿上身,現在要和心上人約會,就迫不及待要買新衣裳了,果然是人為悅己者容,男女都不例外。

    見程微忽喜忽怒無比糾結的樣子,一貫智珠在握的程二公子跟著糊塗了。

    “微微,要不還是不去買了,你上午要去醫館,下午又要去長公主府學騎射,一整天下來挺累的。”

    程微板著臉:“不買怎麽能成,二哥莫非不想要我陪著?”

    “怎麽會。”程澈趕忙補救,“那明日二哥去醫館找你。”

    程微這才彎唇一笑:“好。”

    笑完,又不自覺蹙了蹙眉。

    程二公子慌亂站起來:“微微,你好生歇著吧,二哥先走了。”

    今天微微有些奇怪,留下太危險,他還是走為上策。

    程微亦沒有再留程澈的理由,把他送到門口,囑咐道:“二哥明日記得去找我。”

    “好,二哥記得。”

    盯著程澈背影,程微總覺得今日兄長走得格外快些。

    她強撐著洗漱完,晚飯都沒用,就倒在床上昏睡起來。

    而怡然苑那裏,韓氏正與程二老爺商量事情。

    “我想著瑤兒今年已經十六了,親事是該抓緊了,老爺您說呢?”

    程二老爺腰疼了一天,惱火了一天,此刻哪裏耐煩與韓氏說話,隻道:“你去把程微那個孽女喊來,她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裏,這次若不處置了她,她以後還無法無天了!”

    “老爺,微兒已經睡了,她白日救人累壞了,明日一早還要繼續救人呢。”

    “她果真把人救活了?”到這時,程二老爺依然難以相信。

    韓氏點頭:“當然是真的,不然醫館這件事哪能這麽快平息。”

    程二老爺將信將疑,對程微依然是不滿居多,不過他此時傷了腰,想收拾人都不痛快,遂暫且把氣壓下,冷冷道:“瑤兒的親事,我早考慮過。等四月初張榜,那榜上有名的年輕寒門學子,尚未娶妻的說給她就是了。”

    韓氏哪裏願意等到四月。

    再者說,寒門學子可受歡迎的很,這類人往往性情堅毅能吃得苦,一旦考中,依附著給力的嶽家從此官場一片坦途,熬個十幾二十年給女兒爭個誥命夫人當當,那可是很劃算的一樁親事。

    她現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個不安分的庶女,怎麽可能把她嫁給一個前途無量的寒門學子!

    “老爺,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替瑤兒留意著,已經尋了幾戶合適的。”韓氏自打與程雅談過,就迅速把京城適齡子弟過了一遍,以程瑤的條件,那些勳貴人家的庶子定然都是願意求娶的。

    韓氏揀了與懷仁伯府沒有間隙的幾戶子弟說了,程二老爺聽了就皺了眉:“不成。韓氏,你這當嫡母的莫要輕待了瑤兒。就是我平日對幾個女兒過問不多,都知道瑤兒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她素來端莊嫻雅,就這麽配給那些庸庸碌碌的庶子,豈不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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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門嫁女,低門娶婦,既然瑤兒優秀,為何不爭取更好的?將來還能成為曦兒他們的助力。

    韓氏暗中咬牙。

    我呸,什麽端莊嫻雅,老爺眼睛真是被屎糊了!

    韓氏並沒察覺,這已經是她今日第二次腹誹程二老爺了。

    可惜這世道,兒女親事最終做主的還是父親,韓氏不得不把備用方案拋了出來:“老爺,那能考中貢士的寒門學子可搶手得很,等杏榜一張,輪不輪得到瑤兒就不好說了。您要真有這個打算,不如趁現在先下手為強。”

    見程二老爺聽得認真,韓氏道:“我打聽到一個參加春闈的學子,父親好像還是一個小縣的官吏,此次十之八九能考中的。老爺您想,那學子就算考不中,也是舉人,父親又是做官的,這亦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見程二老爺不吭聲,韓氏接著道:“老爺,要是真等杏榜一張,這樣的好親事可就輪不到瑤兒了。”

    程二老爺這才開了口:“聽起來條件不錯,那學子叫什麽名字?”

    “崔子謙。”

    程二老爺看向韓氏:“夫人怎麽打聽這麽清楚的。”

    韓氏笑道:“先前老爺提起想把瑤兒說給寒門學子,我雖舍不得她嫁過去吃苦,打聽了不少勳貴人家的兒郎,不過這次參加春闈的學子還是悄悄留意了。”

    她悄悄留意個屁,不過是知道程瑤對太子有心思後,知道這禍害留不得了,怕程二老爺不同意把她嫁給勳貴家的庶子,於是早早喊來澈兒問。

    她隻問了一句,此次春闈,曉不曉得哪個尚未娶妻的學子定然考不中?

    “崔子謙”就是澈兒給出的答案了。

    程二老爺顯然很滿意韓氏的迴答,點點頭道:“我且打聽一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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