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金九齡和閻鐵珊說了什麽,隻是許多人看見閻鐵珊客客氣氣地送金九齡出了珠光寶氣閣。

    這日二更十分,夜風輕拂,月如銀鉤倒掛在西天之上,一道黑影在夜幕中無聲穿梭,而珠光寶氣閣巡夜的侍衛卻絲毫沒察覺。

    來人身上披著純黑色的鬥篷,滿臉絡腮胡子,身上穿著一件很是奇怪的女人才穿的大紅花襖裙。他腳步輕盈,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來到了珠光寶氣閣的庫房之前。

    “什麽人?!”侍衛聽到動靜,大聲喝道。

    來人卻是一抖鬥篷,手裏出現了一塊白緞紅牡丹的綢子,他對著侍衛們輕輕一笑,右手的長針一抖,就將庫房門前的幾個侍衛全都刺瞎了雙眼。

    就在來人推開庫房大門正要跨過門檻時,一道勁風從身後襲來,來人手中白底紅牡丹一丟,整個人如飛燕驚起,避過了突襲。

    原隨雲麵色淡淡,他一言不發,配合著步法雙掌揮舞,轉眼間漫天掌影已將繡花大盜的所有的退路全都給封住了。

    繡花大盜早就在看清原隨雲時,雙眼就兇光閃過,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經落入陷阱之中,若不解決了原隨雲走掉,陸小鳳和花滿樓很可能會出現了。隻是他沒想到比他還小幾歲的原隨雲,對招起來如此讓人心驚,看來不是原隨雲進步太快了,就是之前在杭州花老爺壽宴上,就是原隨雲還留了一手。

    繡花大盜從未見過如此詭譎難測的掌法,仿佛其中又揉入了劍法和少林功夫,他隻覺得自己好似置身於漫天掌影之中,仿佛四麵八方毫無縫隙,又無邊無際絕不會斷絕一般。即便金九齡,也感到了一股從心底升起的窒息之感。

    他眼中兇光一閃,他知道此時若敗,便是連著身家性命一並丟了,多年的籌謀都將付之一旦。

    他躍起之時從身後的背囊中取下了一把兵刃,一把極少出現在人前的兵器——大鐵錐。瞬間,那大鐵錐飛舞著,勁風化為道道利刃,襲向漫天掌影,妄圖找到了縫隙。

    原隨雲絲毫不將大鐵錐的攻勢看在眼中,甚至還冷笑了一聲,他理也不理正朝自己手肘襲來的錐身,卻是化掌為指,點向了繡花大盜的肩頸處,收勢之時,又順勢化指為爪,朝著鐵錐的手腕用力抓下,往後旋身,將繡花大盜的手臂給斷了。

    繡花大盜痛唿一聲,他心恨至極,卻知不是原隨雲的對手,足下一點,借力往後飄飛數米。哪知原隨雲居然追了過來,又是一掌拍向繡花大盜的背心。

    繡花大盜隻覺強大的掌風自身後卷來,他不得不使出渾身功力超前疾馳,才脫離這種可怕的掌風,卻聽得庫房大門“砰”的一聲巨響,頃刻間便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了。

    繡花大盜心頭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無比的恐懼來:今日隻怕逃不脫了。他看見了對麵屋頂上亭亭玉立的少女,隻一笑間手裏的玉簫便化作萬千劍影揮下,斷了他所有逃走的路徑。

    繡花大盜忽然朝著花逐月詭譎一笑,令她不由微微皺起眉頭來。果然下一刻,繡花大盜竟是不管身後的原隨雲,直接撲向花逐月。他知道,若想活命,抓住花逐月為質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繡花大盜很快就知道,他小看了花逐月。因為他發覺此時的花逐月正揚起手中的玉簫向著他當頭罩來。簫影無匹在月光下好似漫天飛舞的薄紗,卻又勢破千鈞,讓他同樣須以全力應付才能破開。

    可是他身後的原隨雲已經追到了,雙手如利爪分別抓向繡花大盜完好的左臂以及背心窩處。

    繡花大盜的臉色大變,隻是他腳步隻看看移動半步,拚著受花逐月的玉簫一擊,才避過了後背心處的殺著。饒是如此,左臂卻依舊未能避免被傷,臂骨斷裂的聲音在夜色中清晰可聞。

    而他頸脖邊卻被玉簫殺到,劇痛傳來,他被點倒在地,再也無力打鬥了!

    花逐月蹲下身一把扯下了繡花大盜臉上的絡腮胡子,露出一張原隨雲熟悉的臉,“金九齡,果然是你。”

    金九齡輕咳兩聲,才看向兩人恨恨道:“江南花家的女兒女婿竟然做了珠光寶氣閣的看門狗?傳揚出去,可真是好笑啊。”

    花逐月柳眉一豎,抬腳就踹了金九齡兩下,“過街老鼠,人人喊大。身為六扇門的捕頭,居然是繡花大盜,我猜江湖人更感興趣這個呢。”

    原隨雲看向金九齡的目光中帶著蔑視,若是明目張膽地做大盜,他還不至於瞧不起人。可金九齡這種做了盜匪還要在六扇門裏裝模作樣,可比真正的大盜可惡多了。

    金九齡卻是被原隨雲這一眼給刺激到了,他冷笑道:“原隨雲你這樣的人懂什麽?你生來就錦衣玉食,長大了得了出身好財物富足的未婚妻子,從不用為錢財煩憂,不用擔心被人看不起。可是我呢,哪怕在六扇門裏頭破了再多的案子,哪怕武功再高,依舊被人看不起,說是窮酸。我也隻有去偷去搶,果然,我穿上了華服,喝起了美酒,人人都稱我一聲公子,美人都開始投懷送抱。我有什麽錯?我沒有錯?是老天

    爺不公……”

    “吵死人了。”原隨雲一腳踢中了金九齡的心窩處,其中暗灌內力,將金九齡的心脈給踢斷了,他的怨恨之聲戛然而止,人也不瞑目地倒下了。

    花逐月搖了搖頭,世上出身不好的窮人多了去了,可沒見人人都像金九齡這樣去偷去搶呀。不過是自己貪婪卻要扯上不天爺不公而已。

    “閻老板來了,繡花大盜也捉住了,後麵的事情,閻老板帶人收拾吧,我們先告辭了。”原隨雲看向帶著十來個侍衛匆匆趕來的閻鐵珊,拉過花逐月走近揚聲道。

    閻鐵珊看著庫房洞開的大門,在看地上死不瞑目的金九齡,謝過了兩人,也不強留人了。

    此時夜色已深,晉中不是什麽大城,街道之上靜寂無聲,隻兩三處店鋪前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原隨雲和花逐月卻覺得很安寧。

    “我們很久沒這樣走走啦。”花逐月感受著晚風吹在臉上的輕柔,笑道。

    “嗯,以後我們時常找個時機走走吧。”原隨雲也覺得很好,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熱鬧之人,之前與花逐月跟著西門吹雪、林詩音一路走,時日一長就是在忍耐了。

    “牛肉湯,美味的牛肉湯!這位公子,不妨帶你身邊的姑娘來小店嚐嚐啊。”突然想起的甜美的嗓音讓原隨雲和花逐月的步子頓住了。

    一家很簡陋的店鋪,門前的掛著的布旗上寫著“牛肉湯”三個大字,店鋪的門敞開著,裏頭隻擺著四張桌子,極為狹窄。

    可是迎客的女子卻極為美麗,不同於林詩音溫柔似水的美麗,也與花逐月燦若春花的爛漫不同,這個叫賣攬客的女子,就好似清晨東方天空最絢爛的朝霞,身姿綽約如九天的仙女,她的衣服哪怕隻是簡單的長裙,但穿在她的身上,卻好似在發亮一般。

    更別提她的目光盈盈如秋水,正脈脈地看著原隨雲,好似他是她的情人一般。

    花逐月第一個受不了,她拉過原隨雲推到身後,取下了腰間的玉簫一揮,兇巴巴地瞪著女人道:“你不要臉!看什麽這樣看著他?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雙眼!”

    女子的目光移到了花逐月的身上,她笑吟吟地道:“小姑娘,難道他是丈夫嗎?就算真是你丈夫,我看他,表示笑姑娘的眼光很好,找到這麽一個俊朗的男人。不過話說迴來,這世上的男人啊,多半都是不喜歡兇巴巴的小姑娘的。”

    女子說完,依舊看向原隨雲,雙眼嫵媚如博,神□□說還羞,“公子眼裏,我

    難道比不過這麽個小姑娘嗎?我誠意相邀,原公子可不要再拒絕了。”

    “豈有此理!”花逐月氣惱得雙頰如焚霞蒸騰,推開原隨雲就揮著玉簫上前。原隨雲未曾阻止,甚至還為花逐月的吃醋偷喜含笑。隻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就看出來了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功夫不弱。

    誠然逐月所習的武功全都是上乘功法,可在對敵經驗上不如這個女人,尤其是她被女人的言語挑得動了怒後,招式間破綻不少。竟是拿那個女人沒有辦法。

    原隨雲突然五指並攏,腳步一抬,一爪揮向女子的臉頰,逼得她朝後疾退數丈。才拉住了花逐月,“逐月,她是故意言語挑你動怒的。莫要上她的當。”

    花逐月卻是氣得瞪起了原隨雲:“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

    “嗬嗬……”那女人還不忘挑撥,“小姑娘口氣不小,可原公子好似舍不得你殺我呢。”

    原隨雲麵上不動神色,心中也動了怒,抬手摸了下花逐月的額發,“你既想殺了她,我便替你殺”話音才落,他腳下未動,身形就已高高躍起,一掌揮向了還咯咯笑著的女人。

    女人眼見掌影鋪天蓋地地唿嘯而來,雙眼一眯,這世間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厲害的掌法?雙手一翻,兩手之上已經各握一把短劍,劍光一閃,恍若兩道白虹升起,劈向了掌影。

    迅如閃電的劍招,大約能和西門吹雪的劍招不相上下?可是原隨雲見識過獨孤求敗的劍法,女人的劍招再快,在他眼裏也不過如此。哪怕不久之前,他才和金九齡打了一場,此時依舊從容以對。

    雙掌揚起,掌影綿綿不絕,好似天地之間四麵八方,無處不被掌影籠罩,讓那女子的劍招越發急促了。

    花逐月冷眼看著女人被原隨雲逼得快無招架之力,一身紅色披風的陸小鳳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還有背著劍在夜色中緩緩走近的西門吹雪。

    “昔有佳人公孫氏,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騷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陸小鳳感歎兩句,眼見那女人嬌喘加重,左手中的短劍已經被奪,左臂之上幾個血窟窿血流如注。他忙道:“原兄弟,算了吧……”

    花逐月不滿地瞪了陸小鳳一眼,縱身躍起,一掌拍向了那女人。對方卻是避過花逐月的一掌,卻迎著原隨雲的掌風而去。她就不信了,依著她的容貌,有男人能下狠手。可她沒想到,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被女人的美貌所迷惑的,原隨雲那一掌半點力道也未收,正拍在了女人的胸前,她隻感覺到胸腹中一陣劇痛後,才不可置信地看著原隨雲,倒在了地上。

    原隨雲甩了甩手,待氣息稍平後拉住了花逐月,笑道:“好啦,不要生氣了,這女人已經死了。”

    陸小鳳有點兒無語地看了下兩人,再看向沒有了唿吸的公孫蘭,露出了惋惜之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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