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逐月有些想不明白,明明二哥也是想自己的,為何還處處試探呢?好似自己歸家有什麽陰謀一樣。明明她是那麽努力想要迴家啊,可是等真的見了親人後,驚喜過後就好像被人從頭到尾澆了一盆冰冷的水一般。而花汀州的言行,也讓花逐月心裏突然對迴杭州去不那麽急切了。

    “二哥,你還有公務在身,不用陪著我等三哥他們來接我了,我自己迴去就可以了。如你所言,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從前小小的孩童啦。”花逐月直接與花汀州道,言語之中多了前一日沒有的疏離。

    花汀州這樣狡猾似狐的人如何感受不到呢?他看著小妹暗道,果真是花家人,這份聰慧和他們七兄弟如出一轍。他微微歎息,拉著花逐月坐下,略帶愧意道:“小八,不是二哥故意要試探於你。隻因這十年來花家因四處尋你引了不少的風波,有三次有人帶著個和你麵容相似的小姑娘裝作你想混進花家,時日最長久的那個冒牌貨在家中住了半年,事後雖揭穿了她,可母親也因此大病一場。”

    “啊!”花逐月驚道,“娘她沒有什麽事吧?哥哥們都是傻子麽?竟然讓人裝作我混進家裏頭了。”

    花汀州搖了搖頭:“娘的病來得急慢慢地養著倒是沒有大礙,最糟糕的卻是你大嫂,那時正懷著你侄兒。混進來的小姑娘受人指使,目的是害你嫂子,最終雖沒有真個害死你大嫂,卻引得你嫂子早產,你那侄兒晚風生下來就離不得藥湯,病病歪歪的,如今七歲大了,卻大半時日都是在養病。小八,不是二哥要傷你的心,而是二哥冒不起這個險,不能再讓家人受到傷害了。”

    花逐月一時非常黯然,既痛恨那些心懷叵測之人,又心痛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的家人。她垂頭低聲道:“我明白二哥的意思了,總之二哥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害了咱們家裏的人。”她垂頭起身,“二哥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再迴來。”

    花汀州沒有攔著花逐月,看著她的身影欲言又止,他心知自己傷了妹妹的人。片刻後他又堅定起來,他並沒有做錯,如果之前幾次謹慎些,家裏頭的人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妹妹是家人,其他的人也是家人呐。

    花逐月並未走遠,她走出了不大的小鎮,胡亂走到了一片林地處,看到一棵極老極高的鬆樹,就躍了上去,抱膝坐在鬆樹枝幹上黯然神傷。

    她明白花汀州言行的原因了,可是心裏那份難受就是揮之不去,悶悶地沉沉地壓在胸間,“要是隨雲在身邊就好……”她喃喃自語著,眼眶裏滾落著她都沒察覺的晶

    瑩。

    “喂,京城怎麽走?”白衣少年站在鬆樹下仰頭問著,打斷了花逐月的神傷。

    花逐月不高興地看向少年,認出是前些時日逃出太平王田莊的少年,前些時日在江寧縣外攔著林詩音的丫頭小鈴鐺問過路的,怎麽現在出現在這兒?

    “那日小鈴鐺都告訴你出了江寧縣後一路往北走就是了,這兒可是在江寧的南邊呢,你怎麽走到這兒來了?”花逐月偏頭問道。

    少年皺起了眉頭,“原來是我走反了方向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認不清方向的事實了,突然他抬起頭看向花逐月,命令的語氣說道:“你認得路,送我去京城。事成之後我給你百兩黃金做報酬。”

    花逐月沒好聲氣地道:“我看著就是差錢或者喜歡錢的人嗎?你若是有錢,何不去鏢局請人送你上京?我啊,要南下去杭州的。”

    少年卻是依舊盯著花逐月不解地道:“你看起來很不開心,很擔心。為什麽還要去杭州?你喜歡不開心的感覺?”

    花逐月沒想到被這個迷迷糊糊的少年說中的心事,她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算不開心也要去杭州的,至於喜不喜歡,關你什麽事兒啊?你也是從太平王府的田莊逃出來的,想去京城趕緊走吧,再磨蹭啊小心他們抓你迴去了。”

    少年卻笑了,嘴裏卻說著殘酷的話語:“他們不敢來抓我的,來了,就都殺了。你真的不送我去京城?怎麽辦,我就是想要你送我呢。看起來很趕緊呢……”

    少年的神情看起來很天真很無邪,但是那語氣讓花逐月覺得心裏涼涼的,不自覺就提高了警惕,“喂,強人所難可不是不習慣。我家人在杭州,我喜歡的人大概也在杭州,我自然要去杭州的。”

    少年眨了眨雙眼,突然一個縱身也跳到了花逐月相鄰的樹枝之上坐著,問道:“家人我知道,可是喜歡的人,一個人怎麽會喜歡其他的人呢?除了自己都髒死了啊,我就不喜歡,很不喜歡呢。你喜歡的人難道很特別?和你一樣幹淨嗎?”

    花逐月這才察覺到少年和正常人不一樣,她撇了下嘴,決定不和一個瘋子計較了。語氣好了些,溫和道:“我喜歡的人,又聰明又厲害,最重要的是,他對我很好,無論我做什麽說什麽,他都能明白理解,不會傷害我,隻會保護我。他這麽好,自然很幹淨了。”

    想起原隨雲,花逐月低沉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略帶一點兒同情地看著少年,“等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這樣的人,你就知道了,他

    縱使真的很髒,在你的眼裏也是世上最幹淨最耀眼的人。對啦,你叫什麽名字?被關在太平王府的莊子上多久了?你的家在京城裏嗎?”

    少年琢磨著花逐月的話,他記事以來的生活,不是練武就是被各種責罰鞭打,對自己好是什麽樣子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不過他喜歡和花逐月說話,看在她比較幹淨的份上,倒是可以告訴她自己的名字的。

    “我叫做宮九,我一直住在太平王府的莊子裏,家?我的家不在京城裏,不,我也不知我的家在哪兒。”

    花逐月暗道這是個沒有家的可憐人呢,從小被關在莊子裏頭,難怪分不清方向傻乎乎的,“我明白了,太平王真是太壞了,哼,有機會我定要教訓教訓他。”

    宮九不明白這和太平王壞不壞有什麽關係,不過他雖是太平王的世子,但是心裏頭對太平王沒有丁點兒的感情,就算有也是厭惡居多,髒,很髒。哪怕有人告訴他,那人是給了他性命讓他來到這個世間的父親,也很髒,很討厭。

    “對了,你為什麽要去京城呢?你分不清方向這樣走,就算是一年也怕到不了京城的。別嫌棄鏢局還有鏢師髒,你可以要求他們給你最好的馬車嘛,隻要有錢。”花逐月看著宮九,難得起了點同情心,提醒他道。

    宮九隻是個神經病又不是弱智,他明白花逐月的意思,“好吧,一會兒我就去尋鏢局。不過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京城嗎?我父親一直在說京城如何,皇宮如何,所以我才想要去京城看看。”

    花逐月搖了搖手,心裏卻猜想宮九的父親是不是也是腦子不正常,不然怎麽和兒子說京城皇宮之事的?不過隨即她卻是心裏一動,宮九自小就住在太平王府的田莊之上,他的父親自然也是太平王的人,一直說著京城皇宮,莫非是太平王府意圖不?

    花逐月想起了二哥花汀州,他說過他此次秘密南下是為了查案子,會不會和太平王府有關呢?

    雖然花汀州之前的言行著實讓花逐月很傷心,但他終究是她的二哥,她沒法真的怪他。當然了,也可能像小時候那麽親近就是了。

    花逐月突然生出一個主意來,她笑得像隻小狐狸道:“宮九啊,我方才瞧你的一下子跳上樹來,你的武功應該不錯對吧?”

    宮九偏頭皺眉看向花逐月,“你這樣自笑得真奇怪?你在想什麽?想試一試我的武功麽?”

    花逐月笑點了點頭,“想不到小瘋子你這麽聰明,我們來過過招吧!自從和隨雲分開了,

    都沒人陪著我過招呢。”

    宮九細看了花逐月一會兒,忽然笑了,道:“我和人打架可從來沒有輸過呢,你真的要和我打架嗎?”

    花逐月雖然知道許多瘋子打起架來不要命,但是她自覺宮九不是自己的對手,當即素手揚起,指頭捏了蘭花狀向宮九拂了過去,宮九卻是不閃不避,硬生生挨了花逐月這一下。就在花逐月愣神的片刻,宮九的身子忽然顫抖起來,然後猛地跳了起來,像突然發怒的野獸一樣撲了過來。

    花逐月看出了宮九的不對勁兒,她腳步輕旋,避過了宮九的數招。隨即瞧見宮九竟然紅了雙眼,拿出一根長針猛刺他的大腿數下,氣勢陡然一變,儼然一派高手的風範,讓花逐月都震驚起來。

    其後宮九的出手招數既快且狠,若非花逐月輕功了得,且經過獨孤求敗的指點之後武功大進後,隻怕在宮九手上撐不了五十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宮九的招數就突然變慢了,破綻百出。眼看他又要掏出長針刺他自己,花逐月一手天山摘梅手點中了他肩頭的穴道,奪去了他的長針。

    她瞧了瞧長針,撇嘴丟在了地上,圍著神色見見平靜下來的宮九轉了一圈才道:“你隻有在身體感到痛苦的時候武功才變得厲害……教你的人可真是狠毒。”

    宮九不再發瘋了,又是個帶著神經質不認識路的少年了。花逐月摸了下下巴,開口道:“我二哥和他的兩個手下要去京城,要不要跟他一塊兒上路?”

    宮九沒應也沒有拒絕,而是道:“如果你二哥和你一樣,不是髒兮兮的,我可以和他一塊兒上路。”

    花逐月笑了,她二哥雖然沒有她小時候那麽讓人喜歡了,可那外形雍容俊逸,宮九這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小土包瘋子,見了人應該不會拒絕的。

    待花逐月領著宮九到了花汀州的麵前,花汀州嘴裏的茶水“噗”地一聲,全都噴了出來,他的手指顫顫悠悠地指著宮九,半天才說道:“太平王世子?”

    宮九嫌棄地後退後了一步,看向花逐月道:“你的這個二哥和你不一樣,我不喜歡。”

    花逐月驚訝地挑了下柳眉,她是真沒想到,從小被關在田莊的土包子兼神經病的宮九,竟會是太平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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