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夏了吧,肖憐兒站在樹林邊緣,看到陽光將樹林染出一片濃蔭。她迴過頭,遠處的天空,妖獸們靜靜地望著自己。


    既然有禁製,說不定會有機關,陣法。她一手緊握綠枝,另一手掌心浮著片菩提葉。踏上了林間小路。


    綠萌染綠了她身上的錦衣,將腳下的小路染出一層綠色光暈,肖憐兒低頭一看,不覺駭然:“白色晶礦?”


    像肖明依在拍賣會上買到的吞雲劍,就是用白色晶礦打造的。蒼瀾大陸最大的晶礦全掌握在各大小宗門手中。晶礦用於煉器,毫無瑕疵的高純度晶礦並不多。許多法寶透明,都是經過煉器大師錘煉掉雜質所得。


    “上仙界神君的狩獵行宮這麽奢侈?”肖憐兒嘀咕了句,又發起愣來,“我怎麽又知道了?”


    是妖獸們告訴她的?好像沒有吧?她把怎麽到南荒叢林的事來迴想了兩遍,也沒想起是誰告訴自己的。


    神識……一定出了點問題。


    肖憐兒定了定,迴頭離開,一定好好查查。


    走了一程,沒有攻擊陣法也沒有禁製。她順利地穿過了樹林。眼前有片草地,那座木質宮殿就坐落在草地上。


    肖憐兒停了停,全神戒備,走了過去。


    也許是進來的太順利,她走到宮殿門口,看到木質的雕花大門一時間有點不敢推開它。她站了有一刻鍾,想起怪異之處了。


    山頂這片地方安靜的隻有風聲。樹林中沒有蟲叫蟬鳴,也沒有動物。不僅安靜,還很幹淨。晶礦鋪就的小道上,一點灰都沒有。眼前的宮殿也是。雕花大門前的木質地板光潔如新,纖塵不染,隱隱還有股淡淡的香。


    經曆了幾萬年,還能保持原狀。維持除塵的陣法和禁製的靈力沒有枯竭。宮殿和南荒叢中生出靈力的東西就是件異寶了。


    菩提葉飛出護住全身,肖憐兒掌心吐出青色的木性真氣,推向了大門。


    兩扇雕花大門應聲打開。


    在空中肖憐兒就記住了這座宮殿的布局。大門背後是寬敞的天井,四周建著長廊。一側的長廊靠近山崖,出去是座露台。另外一側修得一排房舍。正對大門是間穿堂,後麵有間院子。


    大門敞開,正中天井裏長著兩株繁茂的大樹。樹身在半空中糾纏在一起,像一對熱情擁抱的男女。仔細一看,樹身遍著巴掌大小褐色圓形鱗片。每一片鱗片的邊緣有圈青色茸綠,像長出的苔蘚。樹身缺了兩塊鱗片,瞧著像一塊傷疤。幽幽的香飄了過來。香中帶著一點沁涼之意。唿吸著這股香,人神清氣爽。


    “合歡蛇樹,樹皮又稱地蛇衣。”


    秘境中丹神君,哦,不,丹癡君給了她一塊紀錄仙界奇花異草的玉簡。合歡蛇樹是兩條蛇在合歡中時被螟蟲咬死,螟蟲寄生於蛇體,第二年長出枝葉。有點像俗世雪山上的冬蟲夏草。蛇皮化為樹皮,年份越長,地蛇衣藥力越強。


    下仙界也有合歡蛇樹,萬獸門就長著一株,大概有三尺高,視若拱珍。地蛇衣是催生妖獸靈智,馴養妖獸的主藥之一。萬獸門因擁有一株合歡蛇樹才能擠身於三宗四門。


    像這樣枝葉葳莛,覆蓋了大半座天井的合歡蛇樹,肖憐兒還是頭一次見到。


    一個疑問又冒了出來:“我怎麽知道他叫丹癡君?還知道魔門主君叫嫵月仙子,才是真正的丹神君。”


    對了,魔門七長老是服了嫵月仙子煉就的化形丹才脫離了本體。


    她怎麽知道的?肖憐兒站了足足半個時辰,發現自己對魔門很熟悉似的。可是她好像不認得魔門的人。


    地蛇衣的香氣像一劑醒神藥,像夏天嗅到的薄荷,讓她的腦子越來越清醒。前世今生的記憶清楚無比,仿佛那些事就在昨天發生似的。肖憐兒在門口盤膝坐了下來。


    她的心神慢慢進入了自己的識海。神識如海,碧波平靜。她的心神一掠而過。


    識海深處有一片光。五彩繽紛的光朦朧浮在碧波之上。這是什麽東西?她飛了過去,一道透明的禁製攔住了她。


    肖憐兒退了出來,怔怔地發愣。是誰在識海中下了禁製,封禁了她的記憶?


    前世結嬰,元嬰才能進入識海。這一世占了個便宜,心神能在識海中遨遊,卻沒有半點力量。難道她需要結嬰才能打破禁製?


    前世今生的二百多年從記憶中飛快閃過。她沒有忘記師尊和師傅,沒有忘記韓修文。連前世毀滅於大火的易家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母親的淚,父親的期盼。她沒有忘記過什麽。


    這一世呢?她看向手中握著的綠枝。是了,她記不得是誰為她折下綠枝。


    心念一動,掌心同時出現了一把匕首。夢裏,她用這把匕首殺了韓修文。黑暗的地穴出現在眼前,頭頂浮著這把匕首,放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還是那個秘境。這不是她的東西。是誰的?綠枝和鷹首蛇身匕讓她生出了一絲甜蜜的感覺。


    “我忘記的那個人,為我折了綠枝,將我埋在雷劫樹上。”肖憐兒喃喃自語,是那個人封住了自己的記憶。“千花入夢來,那片繽紛的光是千花入夢來。他是魔門中人。為什麽我一點都不反感魔門中人?他是誰?不管他是誰,我一定會找到他,解開這段記憶。”


    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肖憐兒找到了方向。


    她走進了天井,指間一團青色真氣彈向雙生樹。她隻是試探,樹震動了下。枝葉發出嘩嘩的聲響,如被大風吹過。


    掌管仙界的神君行宮,大概根本不會在行宮裏設什麽禁製。出入南荒叢林狩獵。隻需攔住妖獸,不會有仙不長眼睛跑來行刺。


    肖憐兒這樣一想,心中仍然警惕著,為此地沒有陣法禁製找到了答案。


    她走到了樹下,遲疑了下,用青色真氣凝成一把刀去割樹皮。鱗片堅硬,青刃在上麵一劃,連長裂口都沒有出現。


    她想了想,拿出了那把鷹首蛇身的匕首。沿著鱗片邊緣一劃一撬,巴掌大的地蛇衣輕巧落下。


    “金克木。這把匕首不是凡物。”肖憐兒感歎了聲,是誰舍得把這麽好的東西留給自己?既然沒有禁忌,她稀裏嘩拉地剝了百餘片地蛇衣,收進了千機環。


    剝完了樹上的地蛇衣,這株合歡蛇樹就會死去。煉製一百枚化形丹也最多用上十片。做人不能太貪。剝了百片足夠自己用了。


    肖憐兒停了手,飛到了第二重院子。


    有了最純的晶礦鋪路,香木造屋,大手筆的除塵陣法,還載了株合歡蛇樹提神醒腦。肖憐兒對仙界神君的大手筆已經見怪不怪了。


    室內懸著一顆顆拳頭大明珠照明,她隻掃了一眼。


    帳簾全是雪蠶絲織就,半點塵埃都沒有。肖憐兒又小家子氣起來,如果靈石不夠,賣塊布就是財富啊。


    她咽了咽口水,貪念一生,眼睛就放出了賊光。臥室簡單,一張榻,玉石桌椅。她轉身進了書房。


    多寶閣上是空的。書櫃上沒有書,牆上連幅畫都沒有。書案上也是空的。看來天神君不來渡假狩獵,這裏的擺設都收了起來。


    她移到另一側,看到了丹室。


    好像她在丹室裏總有收獲。肖憐兒抱著最後的希望走了進去。


    沒有玉盒玉瓶。地上有隻蒲團。正中放著一隻兩尺高的木鼎。肖憐兒眼睛一亮,她可不正差一隻好的丹鼎嗎?


    指間又一縷真氣放過去。神識侵入,裏麵察了個遍。沒有丹癡君這樣的魂靈存在。鼎身漆黑發亮,有淺淺的木紋,不知道是什麽木材做的。她刺破手指滴出一滴精血彈進了鼎裏。


    鼎身閃了閃。肖憐兒感覺到和木鼎生出了聯係。腦中跳出了耀日晗月鼎的字樣。心念一動,鼎飛了過來,在掌心縮小成寸許大小。收進了千機環。


    她正打算離開,看到蒲團一角壓著塊玉簡,招手拿了過來。放在額間一看,化形丹如何煉製的丹方湧進了大腦。最後有句話印在了她記憶中:“憐眾生萬物不得脫形之苦,留此鼎丹方與有緣人,渡生靈以化形。”


    肖憐兒明白了。這裏什麽東西都沒有,偏偏多出一隻丹鼎和煉丹的玉簡。嫵月仙子怕自己一走再不會迴來。留這兩樣東西在這裏,希望還能煉出更多的化形丹。


    嫵月仙子是在這裏煉製的化形丹?肖憐兒想起天井中少了兩塊鱗片的合歡蛇樹。


    這裏,倒是個暫時居住修煉的好地方。有合歡蛇樹在,修煉起來神清氣爽,不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肖憐兒並不急著離開南荒,當下就打定主意住下來。


    她把整座宮殿探了個遍,滿意地發現這地方實在好。飛出宮殿落在了雲端:“把收集的材料給我,我在宮殿裏煉化形丹。那裏無人打擾。”


    收下一大堆材料,她看到送自己的來白毛,她腦子裏不知怎的,出現了魔門琴長老化身為巨隼的畫麵:“白毛,你留下。我有事要問你。”


    白毛張嘴叫道:“我爺爺讓我照顧好你,你就能幫我煉化形丹。”


    肖憐兒一愣,聽到眾妖獸中響起數個聲音:“我祖宗也這樣說的。”


    然而異口同聲:“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肖憐兒頓時氣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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