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修文望著他輕歎:“別太難過。你為她好,她不領情便罷了。隻是茲事體大,不能讓肖憐兒逃了。你們要相信為師與三位長老,絕不會做無益之事。”


    “弟子明白。”石清楓與玉笄答道。


    韓修文默想了下道:“清楓覺得肖憐兒離開宗門,會走哪條路?”


    “往西,去黑魔山。”石清楓覺得每一個字都像在剜著自己的心。他殷切地望著韓修文道,“師尊。隻要趕在……之前攔下她。弟子求您網開一麵。”


    “你這孩子。”韓修文露出和熙的笑容,“她才多大?不過是受了蠱惑罷了。元道宗身為道門大宗派,隻要她能迷途知返。這點氣度還是有的。這幾日她不能動用真氣,走不遠。肖憐兒快結丹了。恢複了真氣,清楓不是她的對手。你們師兄弟去吧。我會傳宗門令,請西麵的道門修士幫忙攔截。”


    石清楓激動地深揖首:“弟子謝過師尊!”


    望著石清楓和玉笄離開,韓修文迴到了丹室。


    丹室的門換了。關上門,開啟防禦,確定無人能進來。韓修文憋了一整晚,終於無所顧忌的放肆大笑起來:“若水死了!死了!清風也關起來了!哈哈!”


    他舉著雙袖,笑聲在丹室中迴蕩。直抒胸臆一笑,暢快無比。


    他拋出了一隻戒指一隻儲物袋:“你出不了戒律院了,你會被廢掉修為關在天字號牢裏老死!”


    清風的積蓄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丹藥法寶靈石,還有一百多隻玉盒裏裝著自秘境采來的靈草。清風拿了些從丹宗換得二十枚七階以上丹藥。他也不敢一次性全拿給丹宗,反倒便宜了韓修文。


    “萬年年份,五千年份……哈哈!清風,你的收藏都歸我了!”意外的收獲讓韓修文欣喜若狂,真氣自然離體,將他的袍袖吹得鼓漲起來,“上天如此眷顧於我。韓修文才會是五千年來蒼瀾大陸化神飛升的第一人!”


    他按耐住激動,又惡狠狠地罵道:“肖憐兒,你從秘境采了這麽多靈草居然全部送給了清風!不,你一定還有,一定還給自己留了一部份。”


    收藏中一麵白玉牌引起了他的注意。韓修文伸手一招,玉牌浮在他麵前,中間一點神識隱隱吐放光明。


    “本命玉牌?哈哈!”韓修文覺得這一夜的收獲簡直要把自己砸暈了。“原來如此!宗務殿的本命玉牌是假的,這塊才是真的!”


    揮手間,兩麵白玉牌浮在空中。神識一掃,玉牌上透出的感覺一模一樣。


    “易輕塵,肖憐兒……我終於找到你了!”韓修文盤膝而坐微笑望著玉牌。


    兩塊玉牌隱隱放出光明。像陽光,將蒙在他心頭的陰霾融化得幹幹淨淨。


    “輕塵,等我抓到你,你會發現。這一世,你采到的高階靈草,還有你本人,依然都是為了助我提升修為。嗬嗬。”韓修文舒服地閉上了眼睛,“還有半個時辰天明。待查過了若水的死。我就提議廢了清風的修為。再沒有什麽事……讓我煩心了。”


    他慢慢進入了入定的境界。


    易輕塵那塊本命玉牌悄悄起了變化。像嗬出了一口氣。


    靜坐的韓修文毫無察覺,這口氣在他的唿吸時攸地進入了他的身體。


    元嬰修士也是要睡覺的。隻不過打坐時,真氣流轉,神識迴複,又有了睡足之後的充沛精力。


    丹室安靜,韓修文的唿吸漸漸綿長。


    一個聲音悄然在他腦中響起:“韓修文,你以為真的殺了我嗎?早在你設囚龍陣之前。老夫的神識就出了天樞殿,見了宗門隱老。嗬嗬嗬嗬。”


    “若水!”韓修文睜開眼睛。丹室空無一人。他驚慌失措地四顧,“若水沒有死?隱老在騙我?不,不可能!他沒有修為,我引爆了他埋在體內的真氣針。他活不了。他死了,怎麽還能神識傳音?”


    他這才想起,自從擒了清風關進戒律院,又忙著布置封禁搖光殿,察看肖憐兒是否還在。他一直沒有顧得上去天樞殿看若水的屍身。


    如果隱老騙他呢?如果若水真的沒有死呢?


    “老家夥!他是在騙我們一起進去,好當麵揭穿我!”韓修文困獸一般在丹室裏走來走去,“不,我不能讓三位長老進天樞殿!不能讓他們見到若水!”


    他揮手將丹室裏堆著的清風收藏和兩塊玉牌收了,匆匆地奔了出去。


    剛到大殿,就聽到玉和稟道:“師尊,三位長老來了!”


    他沒有時間偷偷進天樞殿了。韓修文暗暗告訴自己,要沉住氣。他深深吸氣:“請長老們進來。”


    天璣天璿天權三人進了殿坐下。


    搶在三位長老開口前,韓修文道:“三位長老可得到消息?搖光殿的肖憐兒往西逃了。本座看她一定是想去黑魔山。”


    “哼!清風教出來的好徒弟!她一定是去魔門通風報訊了。”天權長老怒道,“掌教可曾傳下宗門令?讓沿途道門攔截擒拿?”


    “我已經吩咐弟子去辦了。”韓修文歎道,“如果不是肖憐兒逃向黑魔山,我還想著,會不會是誤會了清風長老。”


    “誤會個屁!咱們親眼看到他的神識進去。緊接著就傳來若水道君神識消散的消息。不是他還會是誰?難道是咱們四個?”天權長老哼了聲道。


    韓修文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下,黯然道:“沒想到啊。清風長老在元道宗幾百年,居然是魔門的人。我認為現在不是再進天樞殿的時候。昨天封搖光殿,雖說控製在內山門範圍。但還是有消息傳了出去。元道宗十萬弟子,萬一讓魔門察覺到若水道君隕落……我認為還是等中秋比武之後。”


    三位長老仔細一想,清風殺害若水道君是自己親眼所見,還需要什麽證據?若水道君已經死了。屍身不過是早化與遲化的問題。紛紛點頭道:“宗門一下子損失兩名元嬰修士。勞累掌教費心,穩定宗門要緊。”


    見三人不再堅持進天樞殿。韓修文精神一振:“我去宗祠一趟,告訴隱老宗門的決議。請各位長老這段時間約束弟子。準備中秋比武事宜。”


    眾人離開,韓修文進了宗務殿。


    宗務殿分兩塊。一院是內門弟子本命玉牌所在,一院是元道宗的曆代祖師靈牌以及元嬰修士本命玉牌所在。


    他站在宗祠外,朗聲道:“元道宗第一百二十七代掌教韓修文求見。”


    門輕輕打開,他邁步走了進去。


    有一百年了吧。他結嬰成功之後進過這座院子。這是第二次進來。


    不像宗務殿那麽高大壯觀。宗祠看起來隻是普通的四合院。居中三間正房,東西兩間廂房。院中一株菩提樹枝葉蔓蔓,葉間隱間數枚青色的菩提子。有個穿著青灰色衣袍的老人正在俯身撿起一片落葉。


    “隱老。”韓修文輕揖首,“昨晚隱老傳訊,道若水道君本命玉牌神識消散。本座此來,是行掌教之職,一觀若水道君玉牌。”


    老人並不言語,抬手指了指東廂。


    韓修文輕歎一聲,走了進去。


    元嬰修士的本命玉牌並不多。韓修文輕鬆看到了神識吐放光明的五塊玉牌。排在幾麵玉牌之首的玉牌上鐫刻著若水二字。黯然無光。他深深揖首,嘴角微微抽動,又將笑容隱沒。若水真的死了。那神識傳音,也許是他恍惚時的幻覺吧。


    出來後,韓修文朝隱老行禮,輕聲說道:“宗門決議,隱瞞若水道君隕落的消息。”


    老人點了點頭,揮手間,門打開。韓修文走了出去。


    院門關閉,老人望著手中的那片菩提葉,一點光明自葉間吐放,他搖了搖頭:“若水,老夫贈你一枚菩提子。是護你化神失敗,保你魂魄。菩提藏神,你隱在掌教識海中做什麽?時間長了,你就不能轉世了。老夫不理宗門事務,管你做什麽……”


    歎息一會,老人繼續撿拾著落葉。


    ……


    肖憐兒一直坐在瀑布中。


    幾天之後,丹田突然輕鬆起來。她抬手一拍,數朵水花浮在她身邊。


    取自秘境的綠枝握在手中。


    “去!”她低叱了聲,水花邊緣鑲著細密的閃電絲,朝著瀑布擊去。


    水花驀然鑲在了白練般的瀑布中,嗤地一聲輕響,將瀑布炸成兩截。


    丹田裏兩團粘稠的真氣仍像泥巴似的浮在寒晶蘭與樹枝下。她有些沮喪:“要怎樣,你倆才不分彼此?”


    沒有人迴答她。


    她該往哪兒走呢?肖憐兒取出了靈石魚:“你的手藝不錯。和我吃過的琉璃魚一模一樣。”


    水濺在靈石魚上,晶瑩剔透。


    “明徹。”肖憐兒輕輕碰了碰靈石魚。靈石撞擊,發出輕輕的脆響聲。


    她想起虛穀的話,搖頭歎氣:“誰都會猜我往西邊去黑魔山找你幫忙。我反而不能去了。相逢即有緣。希望我還能在蒼瀾大陸上遇到你吧。”


    西麵,是絕對不能去的。往北是青陽城。城裏也不能進去。隻能往南往東。


    她想起一事:“師傅提到過燭龍遺跡。開放也就這兩年了。我正好去碰碰運氣,看能否得到傳承,順利結丹。”


    打定主意後,肖憐兒往南疾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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