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懶得迴答,放下鉛筆以後直接捧著吉他彈出一段和弦。


    為了更好的捕捉情緒,讓情緒變得更加飽滿一些,餘生一口氣把前奏反複彈了兩遍,整個過程裏一直半眯著眼睛,試著忘掉周圍的環境,一些電影情節裏的畫麵慢慢在他腦海裏轉換起來。


    一段舒緩、悲情的吉他和弦在大家耳畔流淌著,反佛帶著某種可怕的魔力,讓人原本浮躁的心情立刻沉浸了下去,大家也都非常默契的關掉了手機鈴聲,屏氣凝神,努力去感受每一個音符渲染出來的情緒。


    “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


    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


    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是否弄髒了美麗的衣服


    卻找不到別人傾訴


    ”


    短短的幾句歌詞,像是在構畫一幕讓人心酸的布景,曾經容易被大人們忽略的矮小身影,在這個夜裏突然變的生動鮮活起來,好像他們一個個哭著鼻子,紅著眼圈蹲在樓道轉角的位置。


    總有一些灰色的童年,除了歡聲笑語以外,還有那些深入骨髓的恐慌,也許是因為一個陌生的城市,也許是因為一些陌生的建築,他們的記憶像是被突然抹去了,隻剩下一個灰暗的映像,一段充滿暴虐和孤寂的童年。


    “


    聰明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是否遺失了心愛的禮物


    在風中尋找從清晨到日暮


    我親愛的小孩~為什麽你不讓我看清楚


    是否讓風吹熄了蠟燭


    在黑暗中獨自漫步


    ”


    低沉而夢幻的嗓音,細膩而悲情的編曲,加上畫麵感極強的歌詞,裏麵某些特征性極強的詞匯,比如朋友、衣服、禮物以及蠟燭,將它們串聯到一起以後,進一步渲染出一個擁有孤寂童年的形象,他穿著破爛的衣服,在黑暗的街頭裏苦苦尋覓著。


    歌曲唱到這裏,整首歌曲的基調已經基本定型,包間裏坐著的這些大部分都是藝人,鑒賞音樂的能力都不會差,新月更是用一幅看怪獸的表情瞪著餘生,心裏一直想著一個問題:“這真的是即興創作出來的作品嗎?”


    思慕唱片在場的其他藝人都被震到了,之前對這份特級合約心存不滿心結一下就釋然了,這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音樂領域論資排輩的年代早已經過去了,現如今,好的音樂作品才是衡量音樂人優劣品級最權威的標準。


    “


    ……


    親愛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是否遺失了心愛的禮物


    在風中尋找從清晨到日暮


    ”


    等最後一句歌詞唱完以後,餘生心裏總算舒了口氣,腦海裏卻還縈繞著一個男孩的身影,那是他曾經看過的一部有關兒童話題的文藝電影,由黑白畫麵勾勒出來的一個故事,年代雖然已經有些久遠,這個辛酸的畫麵卻還能記得非常清楚。


    現場坐著的基本上都是年輕的藝人,跟剛子他們一樣,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沒有為人父母的經曆,對於歌曲的感受相比四位老師而言,體悟肯定要略輸一籌,他們隻是覺得聽完之後情緒有些壓抑,四位老師卻都已經紅了眼圈。


    “剛接觸音樂的時候,總想著哪一天能唱自己寫的歌就好了,後來就學著去寫,一點一點的積累經驗,久而久之心裏就有了一個執念,總想著自己出專輯的時候,一定要堅持走原創這條道路,因為我始終相信一句話,‘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所以鄧總…,我的專輯堅持原創,並不是要想招搖自己有多厲害,而是因為從我接觸音樂那一天開始,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餘生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還一邊拿著酒瓶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端起來,舉到鄧劍鋒麵前,帶著幾分自信的笑意,接著說道:“以後在公司,還請鄧總多多關照!”


    餘生知道什麽叫適可而止,不想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出來,在和思慕簽約之前他就清楚,這裏終究不是自己的終極舞台,他對音樂的追求不會止步於此,人間百態,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其實從餘生唱出a段開始,鄧劍鋒心裏就已經泛起了波瀾,感覺臉上火辣辣的,臊得慌,特別是晏慕和幾位老師臉上露出的神情,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赤果果的諷刺。


    沒有道理啊,他不是說才剛剛接觸音樂一年左右嗎?再想想自己之前的一言一行,等音樂一停下來,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直到餘生客套的聲音傳來,他才總算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看著餘生風輕雲淡的表情,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鄧劍鋒心底早已經開始抓狂,那股怨恨的情緒正在急速膨脹著,可是礙於麵子他也隻能憋著,暫時無法發作。


    “這樣看來,餘先生九月的專輯肯定會大賣的。”他隻能端起那杯沉甸甸的水酒,一口悶進肚子裏,將所有不痛快的情緒暫且壓下。


    這種場麵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種煎熬,他一分鍾也不想多待,等喝了手裏那杯酒後,便訕笑著朝晏慕點頭,裝著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咳嗽了幾聲之後才說:“晏總,我這裏還有一點事情急著處理,就先失陪了,大家喝的高興點。”


    說完,也不等對方迴答,冷著一張臉就從座位上撤了下去,大步流星的走出包間,隻留下桌子前麵麵相窺的眾人,這場麵怎麽看都覺得有點滑稽。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連連搖頭,風風光光的來,結果卻灰頭土臉提前離場,想想又是何苦呢?


    剛子趁著大家沒注意,悄悄在桌子底下衝師父豎了一個大拇指,心裏已經暗下決心,以後自己決定離鄧劍鋒遠遠的,沒事找事,什麽玩意?


    ……


    “餘先生,你也別太往心裏去,他就是…”晏慕的話還沒說完,再以次被餘生打斷了。


    作為公司簽約藝人,第一次參加公司聚會就發生這樣的事情,晏慕有心想替公司解釋幾句,免得影響彼此之間以後的合作,說到底,這份特級合約的年限還有兩年,他和思慕之間的合作也才剛剛邁出第一步而已。


    “晏總,能不能讓廚房裏再炒幾個熱菜上來,實在是餓了。”餘生輕描淡寫的就把這一頁翻了過去,一句話讓屋子裏的氛圍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晏慕衝他會心一笑,心裏多少有點感激對方,這樣已經是最大程度的淡化矛盾了,單從這一點就能看的出來,餘生在這方麵比鄧劍鋒大度多了,聽到他的要求,晏慕趕緊讓周通安排服務員過來收拾桌麵,順便又讓他再點了一桌子熱菜。


    服務員手上的動作非常麻利,收拾碗筷的時候非常小心,盡量不弄出太大的動靜,桌子上的殘羹剩飯很快就被清理幹淨了,等重新鋪了新的桌布以後,又給每個人都倒了茶。


    ……


    “你是自己介紹,還是我替你來?”趁著服務員上菜的空隙,晏慕小聲的問道。


    “我自己來!”


    董佳瑤突然站起來,往杯子裏倒了三分之一的紅酒,舉這酒杯笑道:“餘先生,別來無恙!”


    這時候梅子正忙著給師父盛飯,蠻子還是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正和貴子他們湊在一起商量著什麽事情,餘生眼巴巴盯著桌子上冒著熱氣的菜肴,正打算招唿大家一起動筷,冷不丁就看見一個她站了起來。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他哪能想的起來。


    “您好!”他也隻能客套的站起來,端著茶杯心裏還有點納悶。


    董佳瑤哪能計較這些,先抿了一口紅酒,臉上笑的越發燦爛了,這才衝他說:“從今天開始,本宮就是你的職業經紀人了,我們重新認識一下,董佳瑤,佳麗的佳,王字旁的瑤。”


    聽到‘本宮’這兩個字,再迴味一下對方的聲音,餘生總覺得有點熟悉,可是對方那張精致的臉蛋實在太陌生了,自己肯定沒有見過,可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的?


    董佳瑤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也懶得繼續動嘴皮子,從包包裏摸出手機,在通訊錄裏找到他的號碼撥了過去,沒一會,對方褲兜裏就傳出一陣熟悉的鈴音。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餘生蹙眉,他手機裏所有的聯係人加起來不超過十個,平時也很少接到電話,剛聽到鈴聲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曉妮打過來的,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臉上的神情明顯有點意外。


    餘生推開椅子往後退了幾步,轉身朝門口走去,這才按下接通鍵。


    “喂!”


    “別跑出去接了,你連本宮的聲音都聽不出來?”董佳瑤衝著電話裏大聲的喊。


    餘生剛一轉身,就看見她笑著朝自己晃動著手機,身後是一個古樸滄桑的紅木書架,上麵擺著幾冊裝飾用的古代書籍,燈火有點暗,她那雙眼睛卻顯得格外明亮。


    前段時間從新聞裏看到她辭職的消息,餘生還在惋惜,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麽突然就辭職了,隱約間肯定也能猜到,這件事情應該和自己退賽有些關聯。


    一直以來,他都想把校園行遭遇的事情弄弄清楚,到底跟她有沒有關係,本來是想過段時間以後打個電話問問,誰能想到,人家立刻就跑到自己麵前來了。


    “主編?”


    “以後叫我佳瑤姐,晏總已經正式任命我為你的專職經紀人,以後有關那些專輯、商演以及代言什麽的,一切洽談和協調的工作,由我全權負責!”董佳瑤也不管閨蜜什麽感受,當著大家的麵就開始扯出大旗,反正先占著這個位置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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