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氣候就是這樣,才晴了一天,天空中又開始烏雲密布。


    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隻有董佳瑤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她側著頭,看著窗邊擺著的那株金錢樹,枝椏間又發了一個翠綠的新芽,葉片上麵的水珠像是一顆一顆圓潤的珍珠。


    想必單睿出去之前剛剛給它澆過水吧?


    董佳瑤今天過來主要是找他商量,關於餘生那份a級合同修改的事宜,這種事情以前也有過先例,按慣例來說公司都會采取折中的辦法,也就是雙方各讓一步的原則來處理。


    說來也巧,董佳瑤來的時候單睿剛好上樓開會去了,手機也設置了來電提醒,於是,何秘書安排她在這裏等著,眼看半個小時過去了,總部的例會差不多也該結束了吧?


    這兩天,董佳瑤一直在忙著校園行的事情,可喜的是d組的《好久不見》已經擠到總榜第11名了,距離前十隻有一步之遙,現在就等著校園行活動結束,將策劃好的音樂故事連著《傳奇》一起推出去,這樣一來進入前十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她端起麵前的紅茶喝了一口,盯著手裏的紫砂茶杯突然就有點走神,最近事情實在太多,太雜,腦力消耗的太嚴重了,休息又不規律,經常熬夜到淩晨兩三點,她現在不僅臉色很差,整個人的精神也沒在狀態,經常莫名其妙的犯困。


    “小何啊,這份合同盡快幫我寄出去,加急!”終於,門外傳來單睿略顯疲憊的聲音。


    這段時間,整個kk音樂事業部,從上到下,所有人的都緊繃著一根弦,不敢有絲毫的放鬆,這可是關於kk集團未來在娛樂圈布局成敗的大事,容不得一丁點馬虎!


    董佳瑤趕緊站起來,臉上露出和煦的笑意,走上前去幫他拉開了辦公室的玻璃門。


    “你怎麽來了?”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單睿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他手裏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呢,校園行活動各個分區之間的經費分配、明星邀約名單的最後審核、向分區負責人傳達總部此次活動的戰略意圖等,這些工作他隻能親力親為,前前後後忙的焦頭爛額。


    “知道單總您忙,我就長話短說了,這次來就是關於d組種子選手合約的事情。”董佳瑤見單睿坐到沙發上了,一遍邊給他燙茶一邊說著。


    “哎呀!”


    自從上次兩人溝通完以後,董佳瑤對他的看法已經有所改觀,明顯沒有之前那麽抗拒了,對話的時候相比以前自然了很多,隻是倒茶的動作看上去還是很笨拙,說話的時候一不留神,被茶水燙到了手指。


    “行了,我自己來吧,你這笨手笨腳的迴頭燙到了還得給你報工傷。”單睿伸手接過茶壺,重新換了茶葉,又加了開水進去,這才皺眉問她“不是給他a級合約了嗎?”


    單睿心裏狐疑,他的記憶向來很好,上次和董佳瑤談過之後,對於那首《好久不見》已經有了很深的印象,不是早就把對方的合約從c級提到a級了麽,難道kk唱片的a級合約還不能滿足他?


    “跟合約等級沒有關係,他的意思是希望把合約年限降低一下,先簽三年。”她一邊拿紙巾擦著手指一邊說道。


    “三年?”


    單睿的眉毛皺的更緊了,這事放在以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藝人提出這樣的要求也很正常,公司也有過這樣的先例,可問題是這一批合同甲方一欄填的可都是kk唱片,不再是kk原創音樂,合同編號全部都是000-1開頭的。


    這批合同很有可能成為他調入kk唱片的投名狀,人家排名第一的劉楚都已經痛痛快快的簽了,怎麽到他這裏就要求降低簽約年限了呢?


    “站在公司的角度來說,你覺得他的音樂才華如何?”單睿突然開口問道。


    “潛力很大,三五年內肯定能紅,甚至有可能更快!”董佳瑤不假思索的迴道。


    雖然對於其他方麵她不敢保證,可要是論起音樂才華,她認為那個昵稱叫‘魚’的男孩絕對不會比其他選手差,隻要給到他足夠的時間,發展成為實力派歌手也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如果公司最大程度的將資源傾斜給他,三年之後,你估計他能達到什麽樣的高度?”單睿眯起眼角,再次問道。


    董佳瑤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說單睿的第一個問題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第二個問題意圖就已經非常明顯,她在心裏盤算起來,按照單睿剛才的假設來說,也許根本不用三年,他就已經跨入二線頂級歌手的行列了!


    “按照他目前創作的三首作品來看,隻要公司資源給到位,根本不需要三年時間,成為二線頂級歌手,根本就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那麽你再設想一下,這時候要是合約到期了呢?”單睿知道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響鼓不用重錘,嘴裏的話也是點到即止。


    娛樂圈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年都在發生,那些靠著唱片公司紅起來的歌星,跟老東家翻臉轉投他家的比比皆是,就算沒有急著跳槽,開出的價碼肯定也是現在的百倍以上,這才是五年合約的真正原因!


    如果一個歌手從一開始就抱著這種想法,單睿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立場!


    “單總,您也別多想,他和我通電話的時候講過自己的想法,他的意思主要是擔心我們這邊,到時候給他安排一些不靠譜的商演,或者接那些亂七八糟的代言什麽的,簽三年的意思也是說彼此先磨合一下,我看也不是什麽壞事。”


    董佳瑤怕他誤會,解釋的非常清楚,又陸陸續續的把她跟餘生通電話的過程闡述了一遍,當然,她在語言上還是適當的替他包裝了一下。


    “我怎麽感覺像是我們求著他簽約一樣?”這時候單睿已經有點聽不進去了,一口氣連喝了幾杯熱茶。


    “單總,要不這樣吧,我再找他溝通下,看看還有沒有迴旋的餘地,實在不行我們各退一步,簽四年?”董佳瑤試探性的問道。


    原本挺簡單的一件事情,卻因為人心太複雜,彼此之間太缺乏信任,居然演變到了眼前這種地步,董佳瑤心裏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挫敗感。


    那家夥真會給自己找麻煩!


    “要怎麽跟他去談是你的事情,我也好,kk唱片董事會也好,我們隻看結果,要麽簽五年的a級合約,要麽簽三年的c級合約,讓他自己去選!”單睿一錘定音,這事情算是徹底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不是…”董佳瑤還想開口替他說幾句好話,卻被對方伸手製止了。


    “按照他目前的成績來看,連前十都還沒有進去,就敢要求我們這裏,要求我們那裏,哼!將來真要是火起來了,是不是我們所有人都要被他牽著鼻子走呢?我就奇了怪了,他到底哪來的自信呢?”


    單睿氣鼓鼓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樓下密密麻麻停著的小車,心裏越發覺得煩悶,最近他的工作壓力大,肝火本來就旺,非常容易動怒,腦子裏越想越覺得了來氣。


    董佳瑤隻能跟著站起來,和單睿並排站著,事情鬧到這一步讓她有點始料不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點什麽好,最後隻能幽幽的歎了口氣。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他是你們d組最有希望的種子選手,可是,我們做事情還是應該多站在公司的角度去考慮問題,這將有可能是kk唱片成立後的第一批簽約藝人,他真要是覺得五年合約接受不了,我們完全可以考慮將他放棄!”


    “他是有潛力,可是我們kk需要的不僅僅是藝人,而是能夠為公司掙錢的藝人,我這麽說你能明白?”


    “我明白!”


    如果站在公司角度,單睿剛才說的任何一句話都無可挑剔,董佳瑤也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當務之急,就是盡快跟餘生取得聯係,爭取說服他改變主意。


    “你先找他談談,我剛才說的話你可以一字不差的轉達給他!”單睿轉身朝自己的辦公桌走去,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開始查閱起來。


    “您先忙,我去處理這件事情。”


    離開總編辦公室後,董佳瑤的心情就和上京的天氣一樣糟糕。


    悶熱了一個上午,隨著一陣狂風卷過,電閃雷鳴的雨雲裏醞釀了半天的暴雨,終於還是落了下來,大雨洗刷這這座城市的每一條街道。


    她沒有急著迴辦公室去,而是坐著電梯到地下車庫裏,開著自己那輛酒紅色的澳迪,沿著二環一路往東,最後在一家spa美容店前停下。


    董佳瑤直到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忘了帶傘,隻能用肩包遮在頭頂上一路小跑進去,雨實在太大了,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她身上的白色襯衣已經徹底濕掉了,連穿在裏麵的粉色蕾絲文胸都透出來了。


    ……


    董佳瑤隻有在麵臨巨大業務難題的時候,才會來這家美容店裏做護理,她習慣於換一個舒適的環境讓自己冷靜下來,試著驅散身體和精神上的疲勞。


    她雖然前後跟餘生隻通過兩次電話,kk上簡單的聊過幾次,也不知道為什麽,董佳瑤覺得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改變想法的人,換句話說對方的個性可能會很強,做事情有自己的主見,想要讓他改變主意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董總,您來了啊,裏麵請,我去通知李總!”


    董佳瑤順手就把自己的肩膀和車鑰匙遞給對方保管了,她因為有輕度的潔癖,特意在這裏寄存了私人專用的浴袍,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所以她急著去把衣服先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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