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色珊闌,一場暴雨如期而至。


    密集的雨水敲打在緊閉的窗戶上發出響亮的聲音,驚擾了她的思緒,董佳瑤側過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推開身後的椅子走到窗戶跟前,俯視著上京繁華夜色裏逐漸變得迷離起來的光線,那是車燈,也是人們心裏曾經對於奢華生活的向往。


    眼看著星創杯海選第一周即將過去,這樣的結果對於性格要強的她來說,無疑就是一種赤果果的諷刺,這種一腔熱血付諸東流的茫然,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


    正在她陷入苦思的時候,辦公室外麵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緊接著娟子膽怯的聲音傳了進來:“主編,方便進來嗎?”


    董佳瑤眼底的幽光一亮,連續加班導致她臉上的肌肉變得有些僵硬,便抬起手掌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這才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邁開腳步迴到座位,正兒八經的迴答:“進來吧!”


    何娟身上披著一件橘紅色的外套,臉上隱現著一抹激動的潮紅,左手拎著一個藍色透明的文件袋,隱約可以看見裏麵裝著的a4紙,上麵機打的墨字頓時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根據歌詞當中描繪的意境,暫時寫了三篇簡短的故事,主要還是圍繞著他的兩首歌曲進行二次創作,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主編你的要求?”娟子說話的時候也很認真,右手習慣性在虛空中比劃著。


    她打開文件夾,取出文稿,自己先檢查了一遍排列順序,確認沒有紕漏之後才給主編遞了過去,然後搬過來一張椅子,將隨身攜帶的黑色筆記本攤在大腿上,拿出筆隨時準聽取上級一件,並且及時做好記錄。


    董佳瑤盯著文稿,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她一字不漏的,一頁一頁的往後翻著,越是翻到後麵心裏越是感到驚訝,從交代任務到現在,大概三四個小時的樣子,她竟然真的寫出了三個微故事,而且無論文筆還是立意都絕對屬於上佳!


    第一個故事幾乎是同步《好久不見》的歌詞,就是把歌詞內容作出了一定的延伸,第二個故事主要側重在《怎樣》,同樣也是把裏麵的歌詞故事化,而最後一個故事則是將前麵兩個故事進行一輪新的糅合,而且糅合方式的選擇上也很巧妙。


    “記憶裏,烈日下有一條人來人往的街頭,卻不知是哪座圍城,隻是有人迴眸,衝著芸芸眾生多看了一眼,……”董佳瑤竟然有些觸動,腦海裏有一幕一幕虛構的畫麵紛紛閃過,整整十幾分鍾過去,竟然無法給出哪怕一個字的評語。


    “前麵兩個故事和歌曲之間的匹配應該沒有問題,還是要看他的第三首歌到底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董佳瑤根本沒打死隱瞞對方,半開玩笑的說道。


    “第三首歌?”何娟頓時又有些迷糊了。


    之前她也能隱約猜到,這些二次創作出來的故事肯定是要用在種子歌曲上的,隻是這第三首歌是什麽意思?難道那位昵稱叫魚的原創選手準備發布第三首歌曲了?她滿腦子裏已經隻剩下疑問。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董佳瑤並沒有做任何正麵的解釋。


    這三個故事非常及時,她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像雪峰裏陡然綻放的一株雪蓮般純粹無暇,之後將辦公桌上的座機往麵前挪過來,按照快捷設定撥通了王秘書的電話。


    電話接通以後,她清了清嗓子說道:“從明天開始,何娟的等級直接調升為高級編輯,然後替我給d組所有隊員下達最新通知,為了更好的開展下一周的工作,讓他們統統給我滾迴家去休息,養足精神。”


    一周以來,整個小組從上到下忙的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很多人每天就睡三四個小時而已,白天工作的時候注意力還要高度集中,特別是發動水軍替《好久不見》造勢的這段時間,大家都20多個小時沒閉眼了。


    海選還有三周,她不能讓手下過早的透支了精力,往後星創杯的硝煙味道隻會越來越重!


    “真…真放假了?”雖然之前已經聽到主編提過,可是現在當著她的麵這麽幹脆的宣布下去,娟子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你現在也可以下班了,迴去衝個涼好好睡一覺。”董佳瑤非常清楚女孩子的心思,隻要是加班了,或者去了空氣不好的場所,一般女孩迴到家裏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自己洗的香噴噴的。


    ……


    轉眼,偌大的辦公室裏就隻剩下董佳瑤一個人了,她沿著整個d組的辦公區域,一排一排的走過去,腳上高跟鞋發出的聲音清晰的迴蕩著,那些淩亂的桌麵,千奇百怪的盆景,台子上貼著的亂七八糟的便簽。


    這便是一個真實而零亂的職場,桌麵上疊得歪歪斜斜的資料,筆筒裏好的壞的炭筆全都放在一起,有些同事急著下班,竟然連外套都落在椅子上了,有些電腦的主機電源已經斷開了,顯示器的電源信號燈卻依然還在亮著。


    董佳瑤從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位置開始幫著收拾起來,往日裏高高在上的女王氣息已經蕩然無存,她手上的動作一絲不苟,將每一張桌麵整理的幹幹淨淨,每一張椅子對的整整齊齊,側麵往過去,就像是齊刷刷的一排訓練有素的士兵。


    她這麽做的初衷就是為了放鬆自己緊繃的神經,整理桌麵的同時腦海裏一直在迴顧娟子遞交上來的文稿,一個故事代表一個節點,每一個節點對應一首歌曲,將它們組合在一起後,就有可能產生一係列的化學反應。


    “音樂故事!”董佳瑤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她對這次的策劃非常滿意。


    ……


    晚上九點,窗外的夜色已經很濃,董佳瑤終於將腦子裏的策劃方案形成了文本,在文本後麵將娟子的三個故事附上,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錯字和語意不通的地方之後,她登陸了自己的kk郵箱,給周明哲老師和餘生分別發過去一份主題郵件。


    發完郵件後她又和周明哲老師通了電話,將自己正在策劃以及接下來可能的動作跟老師提前溝通了一下,畢竟這件事情最後成功與否,周老師也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對方似乎對她非常信任,並沒有多問,隻是提醒她需要配合的時候隨時可以聯係。


    這似乎又狠狠的戳中了董佳瑤的淚點,她的聲音突然就有些哽咽,為了不被老師聽出異樣,她匆匆掛斷了電話,紅著眼圈登陸kk賬號,第一時間給餘生發去一個憤怒的表情。


    “所有資源砸你身上,結果連前十都進不去,你不需要對此發表一下個人的看法?”董佳瑤用的五筆輸入法,打字堪稱神速。


    整整兩分鍾過去,董佳瑤盯著屏幕上的聊天框,看著上麵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的文本提示,砸電腦的心都已經有了,就在她完全失去耐心,把手指貼在字母鍵上準備打字過去詢問的時候,那邊的消息終於還是迴了過來。


    “抒情和民謠類歌曲本身就有它特殊的地方,對於聽眾來說它需要醞釀,哪能跟搖滾去比短期爆發能力,我相信你在做出決定之前肯定會考慮到現在的局麵,既然最後還是那樣做了,應該會有後續的預備方案吧?”


    “我打字比較慢,抱歉!”緊跟著又是一條信息。


    董佳瑤覺得繼續這樣跟對方聊下去,自己的思路肯定被他折騰的七零八碎,便直接給對方發送了語音請求,拿起藍牙耳機戴在耳朵上,在聲音感應器上將聲音調到了最大。


    “你繼續說!”董佳瑤對他剛才提到的觀點自然是認可的。


    “現在才是海選的第一周,不能說沒有機會,一半一半吧,主要取決於排名靠前的作品滾雪球的能力會有多大,沒有猜錯的話其他編輯那邊應該也有媒體資源,就看我們能不能逼著他們提前啟動籌碼,不然拖到最後一周就真沒希望了!”他那邊的雜音挺大,似乎有鼓點和貝斯的聲音。


    “除非你能有辦法,讓《好久不見》短時間之內擠到前五的位置,並且對排名前三的選手構成直接威脅,不然的話,以我對其他主編的了解,他們手裏的籌碼是不會冒險全壓出來的!”


    她一針見血的道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現在已經沒有可以利用的媒體資源,係統力薦也早已經下榜了,要讓一首抒情歌曲自然增長到前五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一旦這個條件無法達成,之前討論的一切都會徹底淪為空談。


    “我給你發了一份郵件,具體怎麽想,接下來我準備怎麽做,裏麵已經寫的非常清楚,你最好認真去研究下,重點看看後麵的幾個故事,明天中午12點之前給我答複。”


    “行,我研究下,迴頭給你答複。”他的聲音依舊充滿磁性。


    “我等你好消息!”


    董佳瑤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抬手捶了捶後背,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和晏慕約好的時間,皇朝酒店距離kk集團大樓也有幾公裏路程,上京的交通情況不確定因素又太多,再不出發的話,一會肯定要遲到。


    為了掩蓋自己憔悴的臉色,董佳瑤特意化了濃妝,將頭發梳起來紮在腦後,穿了黑色絲襪,鑲著水鑽的粉色高跟鞋,配上高貴冷傲的氣質,一路上自然成為了男人眼中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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