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下留情,他們可未必懂得感激,日後反咬你一口,你去向誰叫冤?」


    言罷,長腿踢開那插在寒霜上的人,旋身又斬下一人首級。


    旁人被他這一斬嚇得頸子發涼,瑟瑟避退欲逃,蕭絕立刻追上,一個不留。


    若他今日不斬盡殺絕,明日死的就是他了。


    錚的一聲,寒霜入地三寸,蕭絕單膝跪於一片血泊中,垂首喘著粗氣。


    該死,又來了。


    前胸後背似有萬蟲啃噬,又疼又癢,他握緊劍柄,試圖強壓下那股不適。


    傅少禦察覺不對過來扶他,竟發現他額頭滲滿細密的汗珠,渾身都在發抖,忙給他號脈,脈搏紊亂無狀,似是真氣亂沖的結果。


    「這是怎麽迴事?」


    接連封住周身大穴,傅少禦以掌抵住蕭絕後背,試圖幫他歸順亂走的真氣,被蕭絕掙紮著躲開了。


    「沒事,緩緩就好。」


    蕭絕勉強牽起嘴角想讓傅少禦放心,但他不知自己唇無血色,這個模樣隻會讓人更加擔憂。


    「你還想瞞我多久?」


    傅少禦聲音沉了下來。


    他按住蕭絕的肩膀,以氣度他,剛有些起色,竟又殺出一隊人馬。


    比起先前那些遊兵散將,這十人皆作統一蒙麵裝扮,布陣禦劍,來勢洶洶,顯然是訓練有素,不容小覷。


    傅少禦以一敵十,奮力破陣。


    隻是他要留意蕭絕,難免分心,一不留神左臂被割破,血順著袖口染紅整個手掌。


    蕭絕一下紅了眼睛。


    他不要成為傅少禦的累贅,他不需要傅少禦的保護!


    咬牙撐站起來,蕭絕沖入陣中,揮劍刺倒一人,又旋身將傅少禦背後襲來的那人逼退。


    兩人後背相抵,橫劍身前,與殘陣對峙。


    一陣清風掠過,雙方忽地同時動了,一時間刀光劍影,兵戈相交之音鏗鳴不絕。


    傅少禦連斬四人,但左臂失血情況有點嚴重,垂在身側已漸麻木,他需要盡快止血。蕭絕更是不容樂觀,但他憑意誌強撐,不給任何人偷襲傅少禦後心的機會。


    見他二人已是強弩之末,為首的蒙麵人比了個手勢,剩下的兩名同伴立刻會意,變化陣型,三劍合一,劍影如幻影,連綿不斷攻向兩人。


    傅少禦一把將蕭絕拉至懷中,二人眼神有一瞬的交匯,蕭絕驀地想起那個月夜,男人也是把他這樣攬在懷裏同他一起舞劍。


    蕭絕縱身躍起,一腳踩上傅少禦微弓的大腿,借力飛踏,他已如離弦之箭,旋身刺向劍陣。


    那疊羅漢似的陣型立刻被衝散,蕭絕斬斷一人的右腿,在一陣慘叫聲中,橫劍劃向另一人的喉嚨,傅少禦隨即趕來,生擒了為首之人。


    「你們是何人?」


    傅少禦此話還未問完,那人竟悶哼一聲,白眼上翻,歪脖倒地,死了。


    揭下麵罩,竟是咬舌自盡了。


    這就實在蹊蹺了。


    若是單純為捉拿異瞳殺手而來,怎會全程一言不發,被生擒後就立刻咬舌自盡?


    「應該是訓練出來的死士。」


    蕭絕拖劍走過來,席地而坐,把那倒地的幾具屍體都搜了個遍,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撕下一截布料,給傅少禦綁緊左臂止血。


    傷口不淺,若那人再有點準頭,或者傅少禦再稍有疏忽,隻怕會削到骨頭。


    「你方才感覺到了嗎?他們針對的人,好像不是我。」蕭絕突然問了一句。


    傅少禦點點頭。


    這些人,應當是沖他來的。


    蕭絕幫他把衣袖放下來,撐劍站起來,掃了一眼遍地的屍體,道:「此地不宜久留,待會兒若再來第三波,你我隻怕就要長眠於此了。」


    傅少禦收劍入鞘,握住他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沒事了?」


    蕭絕聳聳肩,道:「剛才就說了,真的無礙。」


    傅少禦不信:「你方才的脈象分明……」


    「隻是當時情況危急,我見你心軟,急火攻心而已。」蕭絕晃了晃手腕,道:「你現在號脈,這不是挺正常的嗎?」


    傅少禦仔細感受了下,脈搏的確沒了方才的亂象。


    「先走,有事到安全之地再說。」


    兩人上馬疾馳,一路未再停歇,趕在翌日中午前,抵達了沛都。


    他們一天還未進食,便先找了家酒樓,打算填飽肚子再行迴家,誰知剛吃了兩口,蕭絕就微微變了臉色。


    藉口要去如廁,蕭絕放下筷子出了雅間,剛一閃身躲到角落裏,就捂著胸口靠在牆上大口喘起了粗氣,像條被迫上岸的魚。


    第44章 帶迴家


    蕭絕自認在崔玉書手下飽受鞭刑近十年,已磨礪出一番受苦忍痛的好本領,可眼下猶如萬蟲噬心,他咬緊牙關也實難忍耐,恨不能以頭撞牆,暈死過去才好。


    真氣不受控地在體內四處亂沖,周身經脈暴漲,四肢百骸都疼了起來。


    他順著牆壁滑下,癱坐在地上,冷汗涔涔的模樣把上樓傳菜的店小二嚇了一跳,剛想叫出聲,卻被蕭絕投來的那記煞氣濃重的眼神生生止住。


    蕭絕掙紮著去了旁邊沒人的雅間,煎熬許久,待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過去,他渾身也濕透了。


    這樣出去,隻怕再瞞不住傅少禦了。


    他推開窗,明艷的陽光刺激得他把眼睛虛虛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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