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奕唐突,想問問蕭公子和傅大哥是怎麽認識的啊?」


    蕭絕瞥他一眼,心道既知唐突,就應該管住自己那條多管閑事的舌頭。


    施奕被他淺如琉璃的眼瞳看得一怔,有些失神。


    走在前麵的傅少禦偏側過頭,迴眸看了他們一眼。


    蕭絕用指尖輕點了幾下被布條蒙住的左眼,語焉不詳:「因為這個。」


    施奕麵露愧色:「抱歉,我不是有心的。」


    「無妨。」蕭絕粲然一笑,施奕不太自在挪開了目光,竟有幾分惋惜,若沒有失了左眼,定是天人之姿。


    前方傅少禦突然停了腳步,轉身將蕭絕拽到身邊,道:「前途未卜,霜妹且靠後些,施奕你保護好她。」


    蕭絕反手狠狠掐了傅少禦的掌心一把,眸中含笑應和道:「是啊,前途叵測,還請小心。」


    第7章 逆鱗生


    傅少禦和蕭絕在前領路,山洞越發崎嶇狹窄,且坡度向上,有些地段需得彎腰挨個向上攀爬方能通行。


    空氣也越發悶熱,加上火把的炙烤,幾個人很快都汗濕衣襟。


    「傅大哥,咱們還要走多久啊?」


    燕飛霜踩著施奕肩膀,手腳並用爬上一處窄彎,嬌俏的臉蛋沾了汙漬,卻也不妨礙她眼裏的靈動與秀美。


    「萬一行到前麵還是死路,怎麽辦?」


    「自然隻能折返,呃……我卡住了。」


    施奕排在最後,寬肩卡在窄彎處,他想撤後重新換個角度向上爬,可無法借力,隻能卡在此處上下不能。


    「要不我踹你一腳?」


    燕飛霜弓著腰,試探地伸出腳要去踩施奕的肩膀,結果沒站穩,一腳踩在他的頭頂,差點沒把她表哥的脖子戳折。


    蕭絕冷眼看他們兄妹掙紮數次後,因此處太過憋悶,他不想再多待下去,這才起了「惻隱之心」。


    「側身讓讓。」蕭絕拍了下燕飛霜的肩膀,他自己也側身站過去,因山洞過於狹窄,胸口還是免不得貼擦著姑娘的眼前過去。


    燕飛霜臉頰飛起兩朵紅暈,趕忙閉上眼,身體後撤,恨不能把自己嵌進山壁中去。


    蕭絕一手撐住牆壁,一手拎住施奕的後頸,隻聽「刺啦」幾聲布料被磨破的動靜,施奕便被強行拽了上來。


    肩膀兩側火辣辣的發疼,臉頰也有點火燒似的灼熱。


    施奕形容狼狽,竟有幾分不敢直視蕭絕的單眼。


    「多、多謝蕭公子。」


    蕭絕沒有迴應,轉身彎腰繼續前行。


    傅少禦見他的長髮皆因汗水貼在臉側胸前,行到寬敞處,便停下來解開腕帶遞過去:「把頭髮束起來。」


    蕭絕淡淡望向他,伸手接過腕帶放在口中咬住一角,再將全數頭髮攏在腦後束起,左眼上的布條因此有幾分歪斜,傅少禦及時上前為他按住了。


    二人相對而立,站得極近,蕭絕抬眸看他,傅少禦也不避開視線,火光在彼此的眼瞳中跳動,似視線擦劃而起的產物。


    蕭絕在對視中慢條斯理地用腕帶把墨發一圈圈綁好,這才彎起眼角,道:「好了。」


    傅少禦深深看他一眼,給他理好遮眼的布條,說了句「以後當心」,便放開手繼續領路前行。蕭絕一手按在腰中軟劍上,緊盯著那道身影。


    他不懂傅少禦的再三示好,也不想懂。


    他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鬼,無情作骨,涼薄為皮,鮮血染妝。


    「絕兒,你要學會笑,把自己偽裝成一柄漂亮無害的殺人利劍。」崔玉書曾笑著告訴他,「你笑得越動情,目標頭顱落地時的眼神會越驚愕,這樣殺人才更痛快。當某一日有人心甘情願為你的笑容而死時,你便登峰造極了。」


    崔玉書那張詭譎又蒼老的笑臉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蕭絕收緊了握劍的手。


    拐過前方一道窄彎,傅少禦忽而迴頭:「看。」


    目光撞上的一瞬,蕭絕竟有幾分心虛,視線偏轉越過傅少禦的肩膀向前看去,修眉一凜,後麵的燕飛霜踮腳發出一聲驚唿:「居然真的有!表哥你快看!」


    施奕擦去額頭汗水,借火光發現前方視野陡然變得開闊,待行至近前,終於不用再彎腰弓背,他發現此處類似暗宮入口,山壁上嵌有一道雕龍石門。


    「一定有機關,我去找找!」


    燕飛霜年紀不過十六七歲,此番前來倒不是為尋劍譜,她隻是貪玩好動,聽聞表哥要來蜀中,便留書一封偷摸溜出了家門。


    施奕怕她不知深淺,誤觸暗器機關,連忙跟在她身邊看顧。


    蕭絕持劍走到石門前,修長指尖細緻描摹門上雕刻,幾乎篤定這便是崔玉書的手筆。那個男人酷愛石刻,尤喜雕龍刻鳳。


    「有什麽發現嗎?」傅少禦執炬立於他身側,火光投在石門上,龍睛泛起紅光,似活了一般。


    他將火把湊近些,發現龍睛鑲刻有細碎紅寶石,手指要去摸一摸有無機關時,手腕被捉住。


    他偏頭看向蕭絕,眸中充滿不解。


    蕭絕似是怔了一瞬,立刻甩開他的手,冷聲道:「想留著你的爪子,就不要亂碰。」


    傅少禦看他的眸光陡然變得深邃,蕭絕卻不再理會,手徑直摸向巨龍頸後的鱗片。


    「絕兒我問你,雕龍最難的是什麽?」崔玉書曾手執刻刀,這樣問他。


    當時他迴答的是眼睛,可崔玉書卻直接拿起鞭子甩在他的脊背,笑眯眯地跟他說:「是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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