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又道:“誰要娶她了,從前記憶還沒有恢複,義父又逼迫得緊,我沒有法子才答應,如今自然是不可能的。”


    陸家雖然敗落,但陸怡清的爹在刑部任事、親叔叔又是順天府丞,雖然職位都不算高,但是卻不妨礙能夠得到許多別的地方難以得到的消息,正因如此,武功侯才非要聯姻不可。


    但他卻舍不得拿自己的親生兒子來交換這一門親事,畢竟這門親事配不上他的親生兒子,所以,自己這個義子自然而然就被迫出頭了。


    “你這麽說那就好了!反正大不了到時候逃唄!要不然小舅母得多傷心啊!”陸小暑笑道。


    “你呀!”苗楚河一怔,也笑了起來。


    兩人有說有笑,神態極其的親密。雖然如今陸小暑已經是昌平侯的女兒,但是從前苗楚河一直都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親外甥女,而內心深處早已將他當成親的無異。因此此時相處起來也絲毫的不覺得違和,情不自禁的便如同從前那般的對她。


    陸怡清遮掩在花樹叢後,不遠不近的,將這一切清清楚楚的盡收眼底。


    無限的憤怒從心底冒了出來,緊緊的攫著她的心,滿腔的怒火將她的眼底燒得一片通紅。她死死的攥著手心,尖利的指甲刺得手心一片通紅刺痛卻沒有絲毫的感覺,她的心中除了恨和憤怒,已經感覺不到其他!


    “陸小暑,這個賤人,這個騙子!”陸怡清牙齒咬得咯咯響,顫聲道:“我不會放過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這個口是心非的賤人,天底下沒有男人了嗎?你竟然做出如此無恥之事!你不是說不會跟我搶嗎?可笑……那個時候我竟然有些相信了你……”


    陸怡清腳步一抬就要衝上前去狠狠的給陸小暑兩個耳光:她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她為什麽要躲在這裏?為什麽不能衝上前去正大光明的同那小賤人理論?為什麽要默默的吞下這份恥辱?


    可是,在腳步抬起的那一刹那,她生生的又收住了。


    她不能出去,哪怕她是他的未婚夫。


    再不濟,人家如今是侯爺的女兒,從身份上來說比她更加與安公子對等!那小賤人是個沒臉沒皮的,這層窗戶紙一旦捅破,她反而正大光明的同自己搶起來,自己真的能搶得過她嗎?


    武功侯也不是傻子,同樣是陸家女,如果有更好的選擇萬一放棄了自己呢?


    “陸小暑,咱們走著瞧!”陸怡清緊緊的捏著拳,手背上青筋直冒,恨恨瞪了一眼,轉身悄然消失,仿佛從來沒有來過。


    那邊陸小暑和苗楚河說了半響話,約好了今後聯絡的方式,苗楚河便微笑道:“我還得去見一見你們府上的二老爺,你也快迴去吧!”


    “嗯!”陸小暑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迴頭說道:“小舅舅,武功侯萬一叫你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你可千萬別做呀!”


    苗楚河怔了怔,點頭微笑道:“放心!”


    陸小暑這才舒心一笑,轉身離去。


    轉眼到了六月初一,秦氏、毛氏與府中女眷照例在初一這日要出城去天覺寺進香,因為穆晴在吃齋抄經便沒有去,隻讓陸小暑隨行前往。


    陸小暑在府中待了這麽些時日早就已經有些煩悶了,巴不得出去散散心,很幹脆的便答應了。


    秦氏和毛氏一輛馬車,她們堂姐妹三人共乘一輛。許是都在府中悶得久了,三人雖然在一輛車中,倒沒有帶上什麽平日裏的情緒,姐妹三人說說笑笑的十分熱鬧。


    陸怡慧自從在陸小暑那裏得了好處之後,對她更加親近了幾分,一口一個“二姐姐、二姐姐”的,笑吟吟的同她說話,向她介紹天覺寺的風景和典故。陸小暑權當解悶打發時間,也聽得津津有味。


    進香之後,少不得留在寺中小作休息,待中午用過齋飯之後再迴府。


    據說,這天覺寺的齋飯沾染了佛門的靈氣,吃了可增福壽。


    秦氏和毛氏在廂房中休息,陸小暑姐妹三個便在寺中和周圍遊玩。


    陸小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時大意,居然陰溝裏翻了船,栽到了陸怡清的手裏了!


    在後山密林之中,她竟一不留神一腳踏空,落入了高盈丈餘的陷阱之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這兒是佛門淨地的後山,斷斷沒有哪個大膽的獵人敢在此設置陷阱。而這片密林十分茂密和青森,可見平日裏也是少人來的。陷阱深深,聲音也傳播不開,隻怕自己死在這兒都沒人知道!


    陸小暑不由大悔:陸怡清那個混蛋對自己從來沒安好心,她怎麽就沒想到呢!她說尋什麽林間五彩錦雞,說如何如何獨特漂亮、難得一見,自己和陸怡慧居然傻愣愣的就跟著來了,這下子好了!


    該死的陸怡清!


    陸小暑仰天朝上望,卻也隻能看見密林繁枝嚴嚴實實的遮掩,根本就看不見天空。再過兩個時辰,隻怕這林間就會暗了下來了。


    到那個時候,就更不會有可能有人來了。


    這個月份林間蚊蟲毒蟲既多且毒,光是想想,陸小暑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要是大半夜的竄下來兩隻蜈蚣、或者一條蛇什麽的,她還要不要活啊……


    陸小暑輕輕歎了口氣,索性雙手抱膝靠坐在泥土壁上,濕濕的、涼涼的感覺從背後傳來,似乎她除了等,並沒有別的什麽法子。


    她所學的功夫裏頭,搏擊、格鬥自認還行,至於這輕功,那就隻能嗬嗬了!


    “陸怡清你個混蛋!姑奶奶出去了,瞧怎麽收拾你!”陸小暑百無聊賴的低聲罵著,撿起地上的泥塊扔出去,再撿,再扔。


    如她所預料,天色很快的便暗了下來,濃鬱的陰影仿佛無形的大山傾壓而來,令她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不禁輕歎,此刻便是如此,那麽等到濃黑的暗夜完全掌控了這一方天地,她該怎麽辦?


    陸小暑不敢去想!


    隨著天色一點一點黑下來,視線一點一點模糊,風颯颯而過,吹動枝枝葉葉潮水般作響,不時響起一聲、兩聲夜梟尖銳的鳴叫,在空寂的深林中反射迴來,響在耳畔,令人心中一陣一陣的發涼。


    陸小暑全神貫注傾聽著周圍的動靜,身子僵硬得繃直。高度精神的集中令她很快便感覺到了疲憊。


    困意襲來,她不覺張嘴打了個嗬欠,眼皮子一沉,頓時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陣窸窸窣窣的輕微響聲仿佛在身旁響起,陸小暑“啊”的低唿一聲忙睜開了眼睛。


    甩了甩頭,適應了眼前的黑暗之後,她的身體徒然一僵,暗夜中,身旁分明蹲著一個模糊的影子,那一雙比暗夜還要黑沉深邃幾分的眸子正看著她,饒是陸小暑膽子大,也忍不住“啊!”的尖叫出聲,抱住了頭。


    “小暑!別怕,別怕!是我啊!”周釋之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自己會將她嚇成這樣,忙輕輕攬著她,輕輕拍拂著她的背後安撫著。


    “放開我!放開我!”陸小暑還沒迴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推擋著那人,尖聲叫喚著後退。


    “小暑,我是周大哥啊!我是來救你的!”周釋之既心疼又無奈,輕歎一聲,探手入懷,掏出一顆夜明珠。瞬間,黑沉沉的夜色被溫潤的柔光撕開了一道口子。


    陸小暑眨了眨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周釋之,“哇”的一下哭了起來,撲在他懷中捶打著:“你這個混蛋!你怎麽不早把珠子拿出來啊!”想嚇死人是麽!


    “我——”周釋之摟著她拍了拍,輕輕苦笑道:“是我錯了還不行麽……”


    陸小暑發泄了一通心緒平靜才平靜下來,吸了吸鼻子問道:“你怎麽會來這兒?”


    周釋之見她眼中水光潤潤,眼睫毛濡濕著擰成一小片一小片,眼眶微微有些紅腫,俏麗白皙的臉蛋上還有淚痕,不由心中憐意大起,忍不住抬手輕輕替她擦拭著,微笑道:“我想你了,所以就來了!幸好我來了!”


    他說著,眸光微微一沉。


    陸小暑怔了怔,也有些心有餘悸。是的,幸好他來了!


    “咱們先出去吧!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周釋之柔聲道。


    “嗯!”陸小暑點點頭,這才看見他放下來的長繩。


    兩人借著繩子,毫不費力便出了陷阱,陸小暑厭惡的迴頭瞧了一眼這幽深的陷阱,冷哼道:“陸怡清那死丫頭為了對付我,倒沒少花心思!”


    隻不過,她有些莫不著頭腦的困惑。


    她知道陸怡清厭惡不喜自己,可就因為先前那些口角,她就如此處心積慮、不動聲色的欲置自己於死地嗎?這也有點兒太不可思議了!


    “不管她出於什麽目的,她既然敢這麽做,就應當做好承受一切後果的準備。”周釋之挑了挑眉,眸中劃過一抹戾氣。


    陸小暑不屑嗤笑,說道:“周大哥你別插手,這是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恩怨,我自己收拾她去!”


    周釋之聽見她這麽說,突然有兩分同情起陸怡清來,嘴角翹了翹笑道:“好,咱們出去吧!”說畢也不等陸小暑出聲,打橫抱著她大步朝著深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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