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陸小暑歡然笑道,周釋之也鬆了口氣。


    “不過,現在還不能,”柳三娘卻是緩緩又道:“要走,也得等到花魁大賽之後。我答應過連媽媽,會為醉春樓編排一支霓裳羽衣舞,此舞起於唐亦滅於唐,我好不容易才從故紙典籍樂典片段中修補完整,一個月前姐妹們已經在練了,就等著花魁大會上重現。所以,我現在不能走。連媽媽對我有恩,我不能坑她,還有醉春樓的姐妹們,向來待我不錯,這也是我能夠為她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周釋之微微有些為難,他當然希望越早離開越好,以免夜長夢多。


    他沒有跟陸小暑和柳三娘說的是,那位田老爺的背景,他越查越複雜,絕非揚州鹽商、絕非揚州知府表現歐諾個那麽簡單,與這種人牽扯上了,極有可能惹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而且,他也想早點將白先生請過來,京城武功侯那邊,布置得差不多了,但總有一些差強人意的地方,他並不敢輕舉妄動,得有個睿智超人的謀士從長、從全局安排籌謀,方能放得開手腳,將手下的所有力量發揮到極致……


    “周大哥,要不就多留一陣子吧!反正,那什麽花魁大會還有十天就舉行了,咱們順便也看看熱鬧嘛!大不了,路上多趕趕就行了!好不好啊!”陸小暑看看沉靜如水的柳三娘,再看看沉思未決的周釋之,忍不住也說道。


    周釋之瞅了她一眼,明顯看到她眼中那兩點發亮的光芒,他就知道她是個愛看熱鬧的……


    “也罷,”周釋之點點頭,說道:“那麽,咱們就在花魁大賽當天半夜裏離開南京城,趕兩天路再停下休整,如何?”


    陸小暑朝柳三娘看去。


    柳三娘有些意外,周釋之雖然沒有明說,她已經察覺到了兩分不對,周釋之應該是很忌憚田老爺。


    “行!我也沒有意見!除此之外,你們怎麽安排都可以!”柳三娘痛快點頭。


    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柳三娘便起身要迴醉春樓,陸小暑也起身,笑眯眯說道:“師娘,哦不,在這兒還是叫柳姑娘好了,我陪你一起迴去吧!”


    如果田老爺那邊派人監視,沒有看到陸小暑必定會生疑的,柳三娘便點頭笑笑,柔聲道:“你仍舊扮作原先的模樣兒吧!到了那裏跟在我身邊便是,別的地方莫要亂去!”


    女孩子家在那種地方露了真容終究不好,到處走動見了什麽不該見的就更不好。


    “嗯!”陸小暑點點頭甜甜答應,頗有幾分雀躍和心花怒放。


    深入花樓體驗生活啊,多難的的機會!人生這下子可算是完整了!


    她進屋換衣裳,周釋之一把抓住她,小聲說道:“別胡亂招惹人,我半夜裏再去看你,你可再不能不給我開門……”


    “知道啦!”陸小暑笑著嗔他一眼,忽然又道:“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約定個暗號什麽的呢?”


    周釋之低哼了一聲,不快道:“咱們是什麽關係,還用得著勞什子的什麽暗號?難道連這點兒默契也沒有嗎?”


    陸小暑想起那天晚上要不是師娘勸著人在屋簷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釋之就要吃洗腳水了,不由大感汗顏,慌忙陪笑道:“你說的很對,說得對!咱們用不著……”


    說畢,一溜煙奔去更衣了。


    周釋之瞧著那扇關起的門,微微輕歎,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


    柳三娘將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也不覺抿唇微微一笑。比起她和墨郎,他們是幸福的,但願能夠一直這麽幸福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按部就班,周釋之與方渺渺等一邊在南京城中購置商鋪酒樓布下眼線,一邊安排迴去的計劃。


    南京作為南方繁盛無比的大都市,既然來了,總得順手做些什麽才好。


    至於田府上,暫時倒不便有何動作以免打草驚蛇,隻緊盯了監視在醉春樓周圍的三個家丁。


    迴到醉春樓的柳三娘與以往沒有絲毫異樣,從周釋之的態度她很清楚,田老爺絕對不好惹。


    連媽媽雖然對她有恩,但當初這份恩情也不是平白無故來的,她深知,如果自己是個無用之人,連媽媽絕對不會多看她一眼!


    所以,還沒到離開的最後一刻,她不會跟任何人提及半個字。等到了離開的時候,她相信以周釋之本事自然能夠搞的定連媽媽。


    陸小暑剛住進醉春樓對一切稀罕得不得了,過了兩三天,將裏裏外外逛了好幾遍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了。


    唯有晚上柳三娘不許她出門,周釋之有的時候來找她,柳三娘也讓周釋之將她帶出醉春樓約會去,總之,別在這一畝三分地兒上。


    陸小暑天生好奇心重,師娘越是這麽說她越是好奇寶寶似的追著問原因,柳三娘無奈,隻得苦笑著向她說道:“小丫頭,這兒是花樓,晚間花園子裏、長廊下那些花木上都撒了東西,你不能去的!”


    “撒了東西?”陸小暑更加納悶,追問道:“撒了什麽東西,很厲害嗎?”


    柳三娘被她問得有點兒窘,見她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瞧著自己,又生怕她不知好歹不聽勸非要去逛,隻得半隱半露的說道:“這兒是花樓……你說能撒些什麽東西?還不就是——助興的藥粉罷了!”


    陸小暑恍然大悟,脫口道:“原來是****的東西啊!嘻嘻,這連媽媽倒真是個精明人,還有這樣一手!”她突然臉色微變,臉上有點兒發起紅來,倒惹得柳三娘一個勁的瞅著她,滿是狐疑。


    “我、我不去了!不去就是了……”陸小暑幾乎是逃似的離了柳三娘麵前。


    迅速奔迴自己屋子,陸小暑關上門手按在胸口上怦怦的跳,臉上微紅,忍不住咬牙低低罵了周釋之一聲。


    前天晚上周釋之來看她,兩人也沒往外邊去,見這花園中清淨無人,便就在花園中幽會了一迴。那天晚上——好吧,她的確有點兒心猿意馬、心情蕩漾,看周釋之似乎也是一樣,兩人纏綿了好一陣……


    她還以為是那天的夜色太美了,現在才知,原來是藥太厲害了!


    轉眼就到了花魁大會的日子,這天晚上,玄武湖中的桃花島上裝扮得無比的熱鬧好看。島上擺滿了盛開的各種鮮花,牡丹、芍藥、海棠、玫瑰、月季、虞美人等等,五顏六色處處點綴著。


    在這並非桃花開放的時節,桃樹上卻也用粉色絲綢菱紗做成的絹花一束束的係在上邊,遠遠看去雲蒸霞蔚,半點也不比真正的桃花差勁。其他的樹上,係著各色的彩綢,映著綠樹,隨風飄飛,是一種媚俗到了極致反而令人感到和諧的熱鬧。


    岸邊碧翠濃鬱的垂柳,枝上則係滿了大大小小的紅燈籠,大的粗至合抱,小的隻有拳頭大小,皆呈扁圓形,下邊綴著長長的金色流蘇。紅綠相間,金線晃眼,賞心悅目。


    可想而知等到晚間萬燈齊亮,那又是怎樣一副旖旎的光景。


    除了岸上,近水處正正為了此刻盛宴而早早培育的荷花競相開放,大紅、粉紅、雪白、淡紫,朵朵簇簇,嬌嬌豔豔,與片片碧葉中亭亭玉立,荷香隨風而來,聞之沁人心脾。


    除此,遠遠近近的水麵上到了晚間還會擺放上許多蓮花、五彩鳧禽造型的花燈,營造出天上地上水光璀璨的美景。


    臨水搭建了高大而寬闊的層層看台,同樣彩繪輝煌,充滿著旖旎的風情。


    傍晚的時候,各家花船陸陸續續的來到了島嶼西側指定的位置上,船上的姑娘們忙忙碌碌的忙著更衣、上妝。人雖多,腳步雖陳雜,人聲卻並不嘈雜,相反還有一種異樣的安靜。


    平日裏最喜歡嘰嘰喳喳、咯咯嬌笑的姑娘們仿佛一下子都變得矜持了起來。


    因為人人心裏都很清楚今天晚上的表演的意義,未來三年身價如何,可就全看今晚的表現了!有的人從默默無聞一下子衝天翻紅,也有的人從高高的頂峰一頭栽倒從此湮沒無聞。


    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情說笑?


    陸小暑很是悠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又趴在船側窗口朝外瞅瞅,心裏頭癢癢得不行想要上岸遊玩一番,可惜沒到時辰島上有官府衙役守衛,是不能上去的,她也隻能遠遠的瞧幾眼罷了!


    要打扮的除了姑娘們,還有表演用的花船。


    每一家花樓為了能夠勝出,都花空了心思在這上頭下功夫,醉春樓也一樣。不過這樣的花船此刻還沒有真正露麵,正不知隱藏在玄武湖的哪個角落裏,正在進行緊張的最後布置中,隻等著晚上表演的時候好一鳴驚人,博得眼球與喝彩。


    天色終於漸漸的暗了下來,桃花島正中上空猛的飛躥起一抹絢麗的煙花,五彩的花雨四散而開,這是一個開放的信號。也就是說從此刻起,看熱鬧的人們可以上島了。


    當然,想要看台上的好位置,還是得憑事先購買的票據上去,按等級落座,至於純碎看熱鬧或者想要趁機揩油、偷雞摸狗的普通百姓們,那就隨便在島上找位置吧,找著哪兒算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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