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主城的東南方,有一座極高極高的屠陽山。


    山勢極高,聳入天際,故可舉手屠陽!


    亦有那無良之輩,稱為一柱晴天山。


    乍一聽,並無不妥。再一想,此晴非彼擎,便有一些臉紅。


    四人趕到時,大量江湖人會聚屠陽山腳下。前幾人,以目送那兩人逃上屠陽山。


    屠陽山,雖是一座高山,卻並不大。分人占據四方,便能全部收入眼中。若是那兩人下山,定要闖過諸人的圍堵。


    隨著人越來越多,摩拳擦掌的氛圍越加濃鬱,人人目光急切,顯然不想再繼續等下去。


    城內已傳來消息,抓住兩人任意一人,賞黃金百兩!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尤其是對渴求修道的江湖人而言,更是如此。修道路,黃金就是奠基石。


    眾人分為四隊,各自上路,氣勢洶洶,朝著屠陽山頂部而去。


    羅北升瞧得仔細,向其餘三人道,“這山隻有北麵最為平緩,其餘三麵險峻嶺峰,不易攀爬。不過若是那兩人突圍,越是險峻,越有機會。”


    單雙望了一眼那密林,春漸深,已經是草木繁盛。放眼而去,早已是綠林蓋身,真要找個人,談不上容易。


    女俠道,“我們能想到的東西,那兩人也不會蠢到哪裏去。既然他們知道其餘三麵有重兵把守,燈下黑也並不是壞的選擇。”


    四人一番抉擇,最終還是跟著北麵直接上。


    相比於其餘三麵,人數確實不占優勢,可相比於那兩人,那可是占盡了優勢。


    兩位雖然是山上人,可帶頭的幾人,同樣不弱。就說北麵,除了女俠之外,至少最前方的一位提著彎拐杖的婆婆,沒有掩飾自己破了塵門的氣勢。


    而且聲勢極大,怒氣衝天!


    無往不前的氣勢,全然不似一個半截入土的老婆子。


    羅北升以心聲對四人提醒,尤為重在女俠,“離那老婆娘盡量遠一些,人稱南毒一枝花,擅長養些毒物。真要比個高低,不比那五毒老人差。不過此人對西門前輩也算是癡心一片,隻是因愛生恨,關係一直不怎麽和睦。但此次西門一族遭難,西門前輩受重創,她也是行動最快的一撥。若是那兩人被逮住,多半是要吃些苦頭。”


    女俠詫異,問道,“南毒一枝花?仙子顏雪華?”


    羅北升點頭,神色之中多有一絲怪笑,“對!西門紀業早年的喪妻顏雪華便與此人是一對親姐妹。可惜姐姐天生麗質,這個妹妹卻平平無奇。”


    隻是這麽兩句,就勾起了單雙的興趣,若不是時候不對,定是要讓羅北升講個完結。


    故事,故事,尤是這種最引人入勝。當個說書之後的言談,那也是相當的下酒,可滋滋而談。


    就在眾人攀登屠陽山時,嶺南主城南城頭。一個穿著官袍、頭戴紫荊花冠的男子正目視著屠陽山方向。


    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可屠陽山之高,方圓百裏亦可瞧見。那似乎破入雲層的山峰,真如一柄插入青天的長劍。


    不知過了多久,那荊棘鐵甲的劉統領才匆忙從城內趕來,跪拜在紫荊花冠的男人身後。


    男人並未轉身,繼續觀賞著春日裏的光景。


    在那郡王府裏麵待久了,似乎還停留在大雪的季節裏,能夠出來透透風真是不容易。


    春日一照,那溫和的風最醒人心。


    或許,是應該辦一場狩獵大會,也能讓郡王府熱鬧熱鬧。


    不然白白浪費了這春日,不是可惜?


    一番打算後,紫荊花冠的男子背負著手,沒有轉身,問道,“起來吧,事情辦得如何?”


    劉統領連忙起身,恭敬的迴答道,“事情已經辦妥,江湖巡案辦事還算是快,那邊似乎也沒有阻礙的意思,懸賞已經發了出去,就看那邊的結果。”


    紫荊花冠男子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對此並不是很重,轉而問道,“雲集閣那邊反應如何?”


    劉統領又道,“根據內線的情報,大多數人還在城中,他們也並未接到出城的命令。”


    戴著紫荊花冠的男子眉頭一皺,轉身眺望了一眼,這城裏,真正的第一掌控者所在方位。


    嶺南主城!


    確實是他這個王爺安身立命所在。


    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官家是不可能讓他這個王爺一黨獨大。


    這嶺南主城表麵上雖是他這個王爺最為尊貴,可要論權柄,權勢滔天,獨攬大權者,一直都是那位關京直派的郡守大人。


    前幾任郡守大人倒是也與郡王府來往不少,雙方平安無事,無非是各自經營各自的範圍,適當分些利益,共進錢財罷了。


    但這新上任的郡守大人,似乎是對他這個王爺動了惻隱之心。怕是對權利的渴求,遠不止一個郡守的位置。


    對這個礙眼的郡王府,自然是要給予一些打擊。


    於是,便有了這雲集閣!


    劉統領也是瞧了瞧城中心的方向,那裏有一座整個嶺南主城最高最大的府宅,府宅並無姓氏,就是有,也絕非是一塵不變。


    麵露狠色,劉統領請纓道,“隻要王爺下令,我保證從明日起,嶺南主城在無雲集閣。就是這郡守府宅,也不會有人敢踏一步。”


    “慎言!”


    男子猛的凝視,劉統領連忙低頭拜伏。


    男子喟然長歎,道,“荊棘鐵甲除非是走上戰場,除此之外,不可輕用。此次若非是西門紀業確與我有恩,亦不會派遣一人!這等言語,日後再不可言,不然就是我想護著你,也護不住。”


    劉統領已然是一頭冷汗,連聲道,“屬下警記在心!”


    紫荊花冠男子這才點頭,一個郡守大人本算不得麻煩。一個雲集閣,他也從未放在眼裏。


    終究隻是一些起起伏伏的官吏,不過是分些大小等級而已。


    就是那駐紮在嶺南主城的二十萬大軍,能入這男子法眼的,亦是不多。


    隻因他手握荊棘鐵甲,一路跟隨,南征北戰,為北晉王朝守下了無數次的烽火狼煙!


    若非如此,他一個程姓,如何能在夏家龍脈中擔當一個王字?


    即使如今府宅私軍不過二千,但荊棘鐵甲四字,足矣抵上十萬兵馬。


    否則,他何以敢與郡守大人一搏手腕。


    他真正在意的,是那遙在北方的關京。


    這關京直派的郡守大人,到底是哪位殿下的人馬,又或者是老皇帝的親信?


    若是那幾位都虎視眈眈龍座的殿下也就罷了,可若是老皇帝的親信,怕是夏家繼承人的事,這兩個月便會定下來!


    這才是決定郡王府成敗的關鍵!


    念頭思緒飛轉,男子突然向想了屠陽山,又道,“通知忠義堂,雲集閣怕已經是傾巢出動,讓他們務必小心。至於我們派去的人,能撤就趕緊撤,那位郡守大人,不會是泛泛之輩。”


    劉統領應了聲是,連忙退了下去,離去前,卻又腳步一頓,道,“剛剛有人似乎看見了小姐,應該是剛遊曆迴來。”


    “嗯?”


    紫荊花冠男子渾身一震,語氣有些起伏,“你親自去一趟屠陽山,關鍵時候,以保證小姐安全為主。”


    劉統領再次一拜,下城騎著快馬,迅速趕了上去。


    劉統領離去不久,一身黑袍便飄浮到了紫荊花冠男子的身旁,並排而立,並無尊卑之分。


    清風徐來,黑袍下,露出的是一張滿臉褶皺、卻略顯蒼白的臉。隻是看那麵容,卻遠說不上年邁。


    “算是給他撿迴來了一條命,你若是想見他,怕是要親自去一趟。”


    紫荊花冠男子點頭,瞧了一眼,這似乎又蒼老了幾分的麵容,不免擔憂,“這件事就此為止,多少風雲過去,也不差這麽一件。”


    黑袍人苦笑,“本以為二皇子勝券在握,不論是星象還是命數,都是頂尖之人。可那位,擾亂了幽洲所有命格,這個關節眼上,還真被其他人抓住了機會。如今,前路一片模糊,難以揣測啊!”


    紫荊花冠男子一笑,難得有些野心,道,“難以揣測才是好事。若是事事都可以揣摩透徹,我們的機會就真的不多了。”


    黑袍人也是跟著一笑,“確實如此。觀如今天象,二皇子的壓勝之勢雖然還在,朝內唿聲居高不下,可若是其餘人聯手,翻這一局,成功概率很大,可占八成!或許,我們也是時候該接觸一番關京!”


    紫荊花冠男子卻是搖了搖頭,“還早!你不也說了,二皇子的壓勝之勢還在?更何況,八成的勝勢,是建立在公平競爭的條件下,若是有人,想立二皇子為儲皇呢?”


    這次,黑袍人不由得凝重下來。習慣性,就恰起了手指,隻是手勢剛起,就是猛然一顫,一口鮮血噴出。


    紫荊花冠男子連忙將其護住,運氣幫其調息。良久,方才平穩下來。


    隻是這麽片刻,黑袍人滿是皺紋的臉,有蒼老了那麽些許,黑袍人並不在意這些,隻是苦笑,“這等機緣都還不一爭,北晉王朝,居然還想活在操控之下不成?”


    紫荊花冠的男子也是憂心忡忡,卻沒多說。隻是警戒黑袍人,再勿推測天意。


    老皇帝再位已經整整八十年,即使如今有了退位的想法,可那份心計,怕是看得,遠比眾人要遠!


    萬年一次的機緣,必然是要一爭!


    可如何爭,亦不是隻有一條路。


    紫荊花冠男子悄然在城頭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然是在郡王府內。


    推開一座房門,裏麵躺在床上的西門紀業連忙想要下床起身行禮。


    男子右手輕揮,便將西門紀業又安穩的送迴了床上。


    西門紀業連拱手,“多謝程王爺!”


    程王爺沒有客氣,直道,“決定好了?”


    西門紀業重重的點頭,“我決定以江湖人的身份加入忠義堂,必然不會辜負王爺的期望!”


    程王爺點頭,又道,“你那兒媳婦僥幸逃得一命,肚子裏還有個娃,我已接入府內,待會會來拜見你。”


    西門紀業抬頭,一時愣愣無言,醒悟時,老眼已經是涕泗橫流,連連拜鞋,“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退出房間,程王爺再次看向了屠陽山。


    幾位殿下也罷,老皇帝的試探也罷!


    這嶺南主城,終究是他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地方。


    屠陽山,為該開始了!


    單雙四人一路上山,北麵人不多,為了搜尋細密,故而較為分散。


    就是組隊的四人,都是有些距離,不過保持在能夠支援的範圍內。


    畢竟兩位山上人,真要遇上,隻有女俠有把握能夠將其擊殺。


    劍修,二字!有這重量。


    啊!


    突然一聲慘叫,四人連連望去,又是一位江湖人不小心中了陷阱,被一道箭羽射中!


    雖是沒有生命危險,可也暫時廢了一隻手。


    女俠突然放棄了搜尋,靠向了單雙,邱秉川兩人同樣如此。


    羅北升道,“不對勁!那兩人不是隨意逃了這座山,怕是早有預謀。而且那些陷阱設計非常巧妙,定然是精通此道。”


    單雙不解,“為何偏偏選了這座山,四麵皆是懸崖峭壁,絕不適合逃離才是。”


    眾人懷著滿心的疑惑繼續前行,俯視而下,就是看到人影,也已是分不清。


    這山的坡度越來越陡峭,到了山腰,幾乎要以垂直上升。


    “有人!”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那叢林中,一道身影動如脫兔,迅速攀升。


    臨近的幾人,齊齊出手,卻都沒有攔住。


    就在那人即將消失在叢林之際,一道閃光突然爆發,隻聽一聲慘叫,那人已然被一腳踹飛在地。


    那位婆婆出手,眼前著這偷偷摸摸之人就沒了氣息。


    單雙瞧過去,不由得道,“此人不是那兩人!”


    那婆婆冷冷的瞧了一單雙,突然一笑,“誰跟你說的敵人就是那兩人?你可要把周圍的人瞧仔細了,待會若是誤傷友軍,說不定就會被認作叛徒,想走可就走不了!”


    單雙眉頭一皺,第一時間看向了羅北升。


    羅北升一聲長歎,隻能是說明了其中的原委。


    單雙目光微冷,“雲集閣?忠義堂?所以,你已經加入了忠義堂,拉上我們,無非是幫你?”


    羅北升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原本這三人中,他最不在意的單雙,此刻卻最讓他膽寒!


    邱秉川也是皺眉,神色不喜,直接了當的說道,“羅兄,此事你做的太過。”


    羅北升又瞧了一眼女俠,見女俠並未開口,隻能是對單雙說道,“雖然是有我的私心,但西門一族的慘案,確實是這雲集閣所為,這一點,我絕不是說謊!”


    單雙沒在多言,隻是瞧了一眼羅北升,至此轉身而去。


    他來此,確實是為西門一族的慘案。希望能夠抓住兩人,交給官家,查出罪魁禍首。


    但如果是兩派的血洗,參與任何一方,都不是單雙所願。


    更何況,單雙此刻,已經信不過羅北升!


    單雙一走,女俠罕見猶豫之後,跟著單雙離去。邱秉川失望的搖了搖頭,同樣沒有停留。


    邱秉川知道忠義堂招募一事,他同樣是被邀請者之一。隻是幾經考慮,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是個地道的江湖人,喜歡的是恩怨情仇,而不是替人賣命!


    這一片江湖,或許同樣是刀光劍影,卻有真情真義。


    西門紀業和那婦人,便是這權術計謀的受害者,邱秉川不說,卻不代表看不明白。


    三人一路下山,可總歸是不等到山腳。


    悉悉索索的聲音便在叢林中接見響起。


    三人停步,周圍便是一個個陌生單雙未曾見過的臉。


    神色最為凝重的,便是行跡江湖多年的邱秉川!


    彎刀抱在懷中,手卻悄然之間握住了刀柄,以心聲對兩人道,“都是一些老江湖,領頭的是朱峰三怪,都有可能是山上人!”


    單雙也是深吸一口氣,若三位都是山上人,即使女俠是劍修,那也占不得什麽便宜。


    那最前方的一位中年人最先開口,“三位?這是想去哪裏?”


    單雙抱拳道,“受人蒙騙,不願加入兩家的爭鬥,還望諸位讓條路。”


    那中年人輕哦一聲,“原來如此!那自然是好,我們也不願意多招一個敵人!”


    說完,便是一揮手,後麵眾人自覺讓出一條道路。


    三人輕吸一口氣,剛往前走幾步,邱秉川手中突然飛出幾枚彈丸!


    轟隆聲中,三人同時後撤,再次往山上敢去。


    那中年人驅散霧氣,一吼身後掛著怪笑的矮子,“就不能收斂一些,等他們走進,那小妞絕對給你留著!”


    不聽中年人的怒聲,那矮子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對身旁另外一位掛著色相的長臉瘦子道,“二哥,我敢保證那妞是個美人,要不我們賭一把?”


    瘦子一笑,“賭什麽?我也覺著是個絕色美人!放心,二哥最疼你,肯定讓你先享用。”


    那矮子一聽,臉上的傻笑更多,再不管隱藏,極速攀山!


    那中年人有些怪罪的撇了一眼那瘦子,自當是一揮手,“都跟上!這次的機會大家都抓住了,一個剛長牙的忠義堂,每個人頭可都是大家的官帽!”


    一群人嗷嗷直叫,迅速跟上了最前麵的傻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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