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南麓伏龍芝武堂動土奠基,數百力士喊著號子齊心協力豎立起了巍峨巨大的山門。康王澤王率領六部堂尊各軍將官,武夫子率領太院十夫子,薑氏書院各地山長同時祭拜天地昭告四方神靈,神光朝九州三十二府的武運升騰,化為雲海半數湧向太康城羽山,隻見綿延千裏的雲海盡數聚攏在了太康城上空,此時疊壓匯湧變得黑壓壓一片,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剩餘半數則是化作恩澤雨露散落在各府山水間,滋養了山川萬靈,日後更是造就了神光江湖的數代奇才,堪稱五百年來中原江湖的大年份。


    陰陽士龐衍原本入定神遊體察天地,結果險些被武運雲海衝散神魂,迴神後立即飛掠衝出天心廟,欣喜若狂狀若封魔一般,滿頭青絲無風自揚,腳踏天罡步,手揮陰陽令,施展宗門秘法接引磅礴武運澆灌己身,隻是相比於天地間的磅礴武運,他渺小如螻蟻一般。


    原本天清地明,瞬間鬥轉星移,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掛滿蒼穹。


    宮內文華殿上空突然爆發出沛然莫禦的氣機,皎皎明月升空牽引諸天星鬥運轉;太史樓內紫氣大盛氤氳彌漫,一朵青蓮破出水麵搖曳盛開,紫青光華熾盛射出太史樓與漫天星光交相輝映;緊隨其後,羽山伏龍芝武堂亦有一輪煌煌大日從地平線處躍上星空,滿天星鬥圍繞日月緩緩運轉。


    太康城百姓發現白晝瞬間變成黑夜,先是諸天星鬥突兀現世,隨後便是明月與大日升空,光華滿天傾瀉而下照亮太康的角角落落,隻是眨眼功夫異象消失,未等弄清楚狀況便一切恢複正常,恍然如夢一般。太康百姓見怪不怪,隻是茶館酒肆多了些談資而已。


    塞外草原地氣蒸騰,天上流雲變幻不定,鎮京城連同身後的幽雲十二州全都抑製不住的氣運流失,遠在尕布雪山的兵祖穀內地龍翻身,祭台陣法毀壞大半,武庫震動神兵利器全都自動出鞘。


    “九州正位,日月齊現,星鬥滿天,武運昌隆。”北胡兵聖穆老穀主滿臉苦笑無奈吟誦道。此時他站在城牆望向南方,目力越過山川城池,穿過時空宇宙,投向了神光國都太康城。


    “老穀主,作何解釋?”北胡小皇帝一臉不解的問道。


    穆老穀主並未做答,而是單掌拍在王上的肩膀,借他神識感應天地間的氣運流轉。小皇帝從未見過這等天地異象,經受不住衝擊心神瞬間失守,若非是有老穀主護住他,隻怕神魂崩潰當場就要落個癡呆傻子的下場。


    “剛才的天地異象可是南邊神光朝搞出來的嚒?本王看到萬千流雲地氣都湧向南朝方向,豈不是禍害我大胡帝國的根基。”


    “南朝百年來重文輕武,是怕兵權外與。曆朝曆代手握兵權篡政者比比皆是,想他南朝開國太祖便是武將出身,下馬治天下第一件事便是收四方兵權,以道家無為之法休養生息。自二代已降則逐漸采用獨尊儒術,大興科舉選拔士子文人壓製武夫,三代以來神光朝文章璀璨繁華盛景,以至於流傳出天下文運神光七鬥的說法,傳承至當朝嘉隆帝則確立了外儒內法的治國體製。這位嘉隆帝則不但改了祖製,更是主動北上與我大胡開戰。老夫猜測不錯的話,南朝該是以太康城為樞紐,在天下各州府布下聚靈陣法,打造了周天星鬥大陣運轉天下武道氣運。此消彼長,天下武運將會匯聚太康,國力蒸蒸日上,怕是不出二十年神光朝便會猛將如雲悍卒如雨,調理得當那便是文武兼備,進可攻城掠地退可守國安邦!”老穀主進一步為王上解釋道,最讓人難受的便是在此事上他們大胡帝國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北胡小皇帝雖然是由其表姑奶奶扶持上位,表麵上事事聽從太後的懿旨,暗中卻是心懷大誌時刻想著親政,每每以披荊斬棘的先祖激勵自己,有朝一日定要飲馬龍沅江。此時聽到老穀主的說法,滿臉焦慮憂心忡忡,撫摸著滿是殘痕的城牆不服氣地說道:


    “既然他們南朝能打造諸天星鬥大陣,我大胡武運更勝它一籌,傳言天榜高手半數出自我大胡,以老穀主經天緯地之才何不打造更強大的陣法壓製南朝。”


    小皇帝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須知數之不盡的財力物力砸下去未必能見水花。先不說如今北胡國力能否支撐消耗的起,便是動輒百萬人口的明麵上基礎條件便是無法做到的,而且那些天榜大宗師個個都桀驁不馴,豈能輕易為我所用。要打造這等勾連天地與上蒼爭奪氣運的宏大陣法,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北胡在全盛時期也不過堪堪百萬人口,此等規模還是將老弱婦孺全部計算在內,戰時全民皆兵,放下弓弩彎刀便是牧民農夫。須知神光全境九州之地,便是以窮山惡水著稱的百族越州也有八十萬人口,其它富庶之地的如靖海澹州、荊湘楚州等地人口更是數以百萬計,故而九州三十二府各地百姓香火念力足以供應諸天星鬥大陣運轉不息。


    即便湊足人口,也要道德教化,雜然賦流形,這樣香火念力才能保持純淨,否則斑駁雜亂非但無用,反而會招惹禍端。其次是聚攏地氣梳理山川,正所謂上則為日星,下則為河嶽,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將天地間雜然流形的各種氣機梳理牽引豈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此事更加講究個天時地利。北胡山川河嶽條理清晰,不像南朝那般曲折迴旋處處皆須梳理。兵祖穀籌劃已久,穀字一脈已然盡遣地師丈量山川大地,暗中謀劃梳理。


    說來先前兩國之戰便是天時的爭奪,隻是神光朝百年底蘊深厚民心凝聚,嘉隆帝更是雄才偉略,禦駕親征守正出奇,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神光雙璧天縱奇才,所統帥的左右兩路大軍竟然牽扯住了北胡的鬼怯軍和王帳龍騎,導致大胡三大主力無法合兵一處,這才使得繡狐慕容嫣然孤掌難鳴兵敗幽雲十二州,至此北胡棋差一招輸了天時。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北胡兵聖挾王上以令諸侯,收攏各部兵馬殺到鎮京城偷襲打退了嘉隆帝大軍,兵鋒一脈的殺手更是傳信嘉隆帝被流矢所傷,隻是不知傷勢如何。


    百年前兵家這一支脈與祖庭宗門其它各脈不合,無奈之下選擇避走北境。兵祖穀成立之初便是劍走偏鋒,須知兵家修力不修心,以蒼生黎民為棋子博弈天下,兵祖穀更是兵行險著強行收攏塞外北境各部氣運壯大北胡王庭的武運,意圖以武力證道奪取中原正統,以王朝國力助它重迴祖庭奪迴正宗。如今雖然北胡境內再無勢力能與之正麵抗衡,但拓跋氏大悉剔、雪山大輪寺、十二州五大姓等勢力難保暗中未與南朝勾連,落馬洲墨脫氏更是舉族投入南朝康王麾下,在落馬洲一役中坑殺了半數的王帳龍騎軍,此戰役可視為兩國之戰的關鍵轉折點,此後北胡王庭再無力掌控尕布湖走廊地帶,使得這位神光戰神在帝國西北地區縱橫馳騁,立下赫赫戰功。


    老穀主對眼前這位年輕少主說的話哭笑不得,無知者無畏說的正是這種情況,主少國疑最是大忌,於是便耐著性子與他說道:“非不想,實不能也。如今我大胡不占天時,地利未全,人心還待王上收拾重整。”


    “既然與我大胡這般不利,穆老總歸要得想個對策才是,總不能坐以待斃。”小皇帝聽他如此說,心中著急上火。


    穆老穀主何嚐不知,隻是一場大戰下來北胡傷了元氣,此時無力大舉南侵,凡事隻能徐徐圖之。有些話暫時不宜說出口,便是閱盡人世蒼蒼的兵聖也無法確定,神光朝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麽?否則何以會舉國之力,以都城為陣眼,以王朝百年底蘊牽引天下武運


    “王上憂慮的是,為今之計還得加快敕勒川的擴建步伐,打通敕勒川與鎮京城、幽雲十二州間的馳道,如此以來我大胡帝國方能擺脫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產方式,遷入各部族收攏民心穩固山河氣運。”


    北胡小皇帝心中雖然明白老穀主所說乃謀國之言,但他年輕人心性等不了那麽久,而且太後垂簾聽政讓其壓抑難受,仰人鼻息的日子甚是難熬。此時靈機一動便想到個辦法,試探著說道:“雖然無力南征,我大胡何不參與其中?便是兩國交戰,亦不斬來使。就說我國派遣使者前來和談,學習禮儀文化,迴去後教化子民。”


    小皇帝陪著兵聖穆老穀主在城牆上吹風,實則是心有所圖,嘴上說著是派遣使者去神光國都,實則是想著自己混入使者人堆裏親自去南朝國都。正所謂機會險中取,也是他少年心性無法無天,想著去親眼見識下穆老穀主口中的南朝舉國之力打造的諸天星鬥聚靈大陣。在他觀察來看,太後對穆老穀主的話言從計從,隻要他能獲得穆老穀主的首肯,想必在太後那邊阻力便不會大。


    於是乎,經過一番鋪墊說出了這個想法。隻是穆老穀主似乎沒有聽見,並未接話。他想興許是城牆上風大,老人家沒有聽見,便再次俯身靠近大聲說道:“本王有意派使團赴南朝太康和談,順便選取年輕子弟去他們的太院學習文化,穆老怎麽看?”


    穆老穀主那裏是耳背聽不見,以他深厚的功力便是整個城牆上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實則是他不想接話茬。小皇帝想一出是一出,而且看他眼中流露的神采,怕是恨不得自己喬裝打扮混入使團親自走一趟南朝太康,這樣一來怕是讓他在太後那邊難以交代。此時當著守城大軍的麵,又不好直接駁了小皇帝的麵子,便慢騰騰挪動身子,邊走邊說道:“王上睿智遠見,和談提議甚好,隻要王上與太後商議落定,老臣自當全力支持.....”


    小皇帝目送穆老穀主佝僂矮小的身影越走越遠,一甩袖子背手而立,恨得牙根直癢,心中罵道:“老東西搗的一手好漿糊,把球踢迴本王,真當本王不敢與太後商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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