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賽馬雖然不乏精彩之處,但充其量也就是今日大戲的開胃菜而已。隨著一聲號角響起,皇家馬場的鬥馬大賽高潮戲份拉開了序幕。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激動之情,各自都鼓足勁為押注對象呐喊助威。昨夜各大櫃坊的盤口賭金猛增,摒到最後的大資金紛紛出手。


    最大的熱門便是林屋山的烏騅踏雪,盤口賠率是一比二。這個盤口背後噱頭十足,世人傳言墨脫天戈不出,無人可敵林屋山。而且鬥馬大賽結束後五日便是林屋山與柏言秋的大婚之日,靈武侯的大管家當著所有人的麵砸下百萬銀錢寶鈔買他女主子奪冠,跟隨者如過江之鯽。緊隨其後的便是遊俠溫逐言的黃斑馬,盤口賠率是一比三,蕭氏也不再遮遮掩掩,跟著砸下百萬銀錢寶鈔買其以下克上逆襲奪冠。這兩家在盤口上鬥法,各路資金爭相參戰,一時間引的各賭檔盤口風雲變幻,掀起了太康城百姓全民賭博的高潮。


    皇商蕭氏此次安排了一明一暗兩條線,明線蕭居安和烏孫天馬,結果首輪就被林屋山淘汰出局;暗線則是遊俠溫逐言和黃斑馬,眾人已知他是蕭氏門客,此前是在扮豬吃老虎呢。安排的如此周密,就是讓兩條線互相打掩護,可見蕭氏對於奪得馬王誌在必得。


    賠率榜上跟在兩人身後便是雲林薑皓月和龍象馬賠率是一比五;再其次是折府折九妹和朝陽燦金馬,賠率是一比八;最後則是柱國將軍府關慕和大驪馬,賠率是一比十。


    剛剛抽簽顯示林屋山和烏騅踏雪對陣薑皓月和龍象馬,關慕和大驪馬對陣折九妹和朝陽燦金馬,溫逐言和黃斑馬輪空。此時輪空的人等於多休息一場,而且可以趁機觀察其他對手,為接下來的比賽做好準備。抽簽結果都是當場顯示,而且有康王主持監督,自然無人敢質疑。


    盤口隨行就市,城內的各大櫃坊立刻升水,將溫逐言的賠率升到一比二點五,頓時引得賭金往這邊流。此時下注買溫逐言的賭徒們,忍不住在馬場上歡唿慶祝,因為一輪抽簽下來他們便已經贏了零點五個點位。


    崔含章看著那幫歡唿慶祝的賭徒微微蹙眉,開口對柏言秋說道:“怎麽哪哪都有蕭靖這孫子。”


    “你應該問皇商蕭氏還有什麽生意不做?”柏言秋吐了一口塗抹,恨恨的說道。


    “也對!三大皇商他們蕭氏一家獨大,內庫的財源一半是蕭氏貢獻的。”


    崔含章轉頭喊來侍衛長清風:“拿著我的腰牌找崔伯要一百萬兩銀錢的寶鈔,去清水櫃坊下注買烏騅踏雪。”


    “別介!清風迴來!”結果不曾想被柏言秋立刻攔住了。


    “為何攔著我發財?”崔含章一臉不解的問道。


    結果柏言秋一副不鹹不淡的表情說道:“知道你有錢,也不能這樣浪費,你的心意我領了。忘了我先前告訴你去押誰了?”


    “可是林屋山這邊怎麽辦?烏騅踏雪如今奪冠唿聲最高,紙麵實力也是最強。”崔含章一臉不解的問道,再者以他們兩人的交情,也必須押注林屋山。


    柏言秋牢牢按住他的手臂,低眉斂目輕聲說道:“可聽過田忌賽馬的故事?”


    崔含章是聰明人,聽他一句話瞬間領悟了中間的奧妙。田忌賽馬的典故是出自上古春秋戰國,講的是大將田忌將擺兵布陣戰法用在賽馬上,以己方下駟對陣敵方上駟先輸一局,以中駟對陣敵方下駟贏迴一局,以上駟對陣敵方中駟再贏一局,最終三局兩勝贏得比賽。


    隻是今日鬥馬大賽遠比典故中所述的情況複雜,對方可不會傻到讓你隨便安排。但柏言秋一語雙關,既是指鬥馬大賽,又是指的櫃坊盤口。


    原來開始便是己方上駟林屋山碾壓對方下駟蕭居安,待對方上駟溫逐言浮出水麵後留著被圍攻。想要調度安排如此對陣,其中困難重重,他明白單單一個柏言秋是做不到的。


    “大熱必死,這可是賭場不二法門。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說不說看心情。”很多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柏言秋也是不便透露。


    “其它事我也就不問了,想必也難不倒你們篪麗街,但我就問一件事,你小子怎麽搞定林屋山的?”崔含章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一點。


    柏言秋強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的抻了抻,然後慢慢說道:“夫妻之間,伏低做小也罷,強勢蠻橫也罷,都不是多大的的事,最忌諱毫無信任,最終就是相看相厭,離心離德。”


    這一番話說得崔含章目瞪口呆,這還是他認識的豪門浪子柏言秋麽?他忍不住上前掐住眼前的柏言秋胳膊,“還是你柏言秋麽?你是吃錯藥轉性了還是被借屍還魂了?”


    胳膊疼的鑽心,崔含章是真下手,柏言秋趕緊告饒說實話,“好了!好了!我承認這般有道理的話是祖母他老人家說的,我現學現賣。”


    “柏老太君真是人生智者啊,你小子就是命好,掉進福窩裏了。”崔含章一臉釋然,既然是老太君的話,那就太正常不過了。


    “這麽說來,是你伏低做小求過林屋山嘮?”


    柏言秋擺擺手,笑眯眯的說道:“話別說那麽難聽,本候是商議著來的,琴瑟和鳴。”


    “這事情說起來還要謝謝墨脫天戈,我家屋山何等高傲之人,眼中除了她之外再無別人,既然她臨時退賽了,自然也就沒啥興致了。”


    “而且這事也是蕭靖那孫子先挑起來的,他安排溫逐言扮豬吃老虎,在盤口上坑了我們三家櫃坊一千萬兩銀錢,若是不找迴場子來,篪麗街各府怎麽能咽的下這口氣。”


    崔含章聽到他說蕭靖押注溫逐言贏了一千萬兩銀錢,頓時驚呆了。果然是人不狠站不穩,難道他是想收編太康的幾大櫃坊,就不怕撐死自己?


    “所以嘮,被人打上門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柏言秋兩手一攤,意思是他被迫出手。既然蕭靖不仁,別怪他不義。


    柏言秋有些話暫時不好和盤托出,其實他沒告訴崔含章的是篪麗街各府也是昨夜才收到了三大櫃坊被坑殺千萬兩銀錢的事情,事關重大各府在折家緊急聚頭商議對策,柏言秋隻是在關鍵時刻輕輕推了一把,事情就被做成了。


    那幫老頭子們的心狠手辣便是參與者柏言秋都覺得不寒而栗,為了誘敵深入,他們決定做戲做全套,始終將此事瞞著折九妹和關慕白,而且迴去下命令無論如何都要勝出。倒時兩人為了爭奪勝出名額,必然是放下情麵豁出去,很可能是打生打死的局麵。最後無論誰贏,都是殘勝,更不會引人懷疑。下一輪不管對上誰都是有輸無贏,自然賠率大跌盤口水位一落千丈。倒時便是每個賭徒的問心局了,賭注越大心魔越重,天堂與地獄隻在一念之間,倒時候篪麗街三家櫃坊正常情況下就加重籌碼一舉收割。


    人老成精,把一肚子的兵法用在了自己子孫後輩身上,隻能說人生處處是戰場,半點鬆懈不得。


    一國乃至一族,最大的危險從來不是外部,而是內部腐化,究其原因便是承平太久。躺在祖輩的功勞簿上便可以享受榮華富貴,那子孫後輩自然毫無動力上進求真,更別提憂患意識,甚至都不知危險為何物?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真乃天道真言。


    其實至於柏言秋暗示他押注折九妹,也是冥冥中的一種感覺。


    果不其然,抽簽結果出來後柏言秋便鎖定了最後一點不穩定的信息。即便是薑皓月的龍象馬真如傳說的那般身具龍象之力,也敵不過林屋山和烏騅踏雪的傾力出手,須知融合了靈蛇槍法的林屋山已經將蟒蛇吞天的霸勁悉數掌握。


    崔含章作為一個局外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其中有如此多的彎彎繞繞,此時能做的便是相信柏言秋去下注折九妹的朝陽燦金馬。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他對這筆錢財都不看重,畢竟是賭博得來,若是賭桌上再輸出去,隻能說明是紙上富貴終究留不住。


    不過他確信的一點是,果然太康城各路勢力對於蕭靖高調進城的做派心有不滿,竟然聯合設局坑殺一把,其實輸多輸少也都在於他自己,這一點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一個優秀的包衣奴才,容不得主子受半點委屈,蕭氏在太康的馬仔們爭先恐後的押注溫逐言的黃驃馬,硬是把他盤口的水位再次提升,導致盤麵已有失衡的趨勢,響午過後,黃驃馬的賠率已經與林屋山的烏騅踏雪持平了。


    鬥馬大賽的發展一切都如先前推演的那般,折九妹和朝陽燦金馬鏖戰一個時辰殘勝關慕的大驪馬。兩方人馬都受傷不輕,尤其是關慕摔倒地上時,第一時間去保護大驪馬被朝陽燦金馬踢斷了胳膊,大驪馬也是趁亂爬起來用馬頭將折九妹撞翻飛出去一丈遠,狠狠摔落在地嘴角溢血。這番慘烈局麵惹得圍觀眾人唏噓不已,高處看席上柱國將軍府的長更是輩臉色鐵青,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何至於此?折九妹暴戾成性的名聲快速傳遍了太康城。


    崔含章看著這一幕莫名的有些難受,環顧一圈滿場的歡歌笑語、殊死搏鬥、陰謀詭計等等莫不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在弈棋者眼中為了全局利益沒有什麽是不可以舍棄的。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他不想任人擺布,那就唯有跳出棋盤做弈棋之人。


    端坐在高處看台的康王和側王妃墨脫天戈不時交頭接耳,看墨脫天戈的神情似乎是對兩人一戰頗為欣賞,說的話引得康王不時發出一陣爽朗笑聲。忽然間崔含章想到操辦這場春遊馬球會的康王會不會也參與其中了,否則如何騙過蕭靖那個人精?


    正如柏言秋所說的那樣,薑皓月本身不足為懼,但龍象馬果然是最大意外因素。在烏騅踏雪和林屋山的輪番轟擊之下,竟然不落下風。礙於主人拖累,龍象馬後期轉為被動防守,竟然能苦苦支撐了半個時辰,馬性剛烈而勇猛好鬥,最終還是薑皓月有君子之風,不忍坐下愛馬受傷,主動喊停認輸。此戰雖然不出意外的獲勝,但對烏騅踏雪的體力消耗頗大,接下來的比賽又有了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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