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神女墨脫天戈與胭脂虎林屋山對陣的馬球賽隻是眾多場馬球會的一場而已,雖有波折但卻精彩紛呈令人拍案叫絕,最後雙方都覺得意猶未盡,約定明日再戰。


    雲嵐公主難得有機會在宮外與崔含章相聚,礙於有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他兩人也隻能規規矩矩。一圈馬球下來,雲嵐麵色紅潤粉頸之下香汗淋淋,她忽然想到機不可失,拉崔郎一起上場打球,這樣可以培養加深兩人的默契度。


    “恐怕讓你失望了,我不會打馬球啊!”崔含章兩手一攤頗為無奈的說道。


    “怎麽會?我看你騎術不錯,打馬球豈能不會?”雲嵐公主確實沒想到文武雙全的崔含章竟然不會打馬球,須知這項運動在太康城內頗為流行,便是有點根底的門第都會從小培養子弟習練馬球。


    “微臣起於毫末,澹州溪口就沒人會玩馬球呢。”崔含章隻好解釋道,澹州溪口畢竟是小地方,打馬球這種運動多是流行於豪強貴族之間。


    “是我傻了,忘了這茬。”雲嵐公主不好意思的一拍腦門。


    “不要緊,那本公主就親自教你打馬球,你的騎術沒問題,須知打馬球單靠蠻力是遠遠不夠的,更要靠腦子靠謀略,崔郎在這點上甩了他們十條朱雀大街。”雲嵐公主腦筋活絡,改口要教他打馬球。


    崔含章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況且看了墨脫天戈與林屋山的精彩對陣,心中興趣大增,便故意戲弄她道:


    “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哎呀!崔郎你好壞!”雲嵐羞得臉紅到耳根子,但還是提提衣領故意裝出氣派受了這一拜。


    “哎呦喂,這你儂我儂場麵,本候來的真不是時候!”好巧不巧的一個聲音冒出來,原來是靈武候柏言秋安置好林屋山後過來找崔含章。


    雲嵐此時臉色紅的像熟透了的蘋果,一腳踹在柏言秋的屁股上,然後笑著跑開了,這一幕恰巧被高處的皇後娘娘看在眼中。


    “林湛情況如何?”


    “死不了,前胸後背各挨了一蹄子,躺在帳篷裏號喪呢!”


    “你這樣說話,小心將來大舅子知道了找你算賬!”


    “不說他了,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我找你是想查查剛才他們幾人的馬匹情況。”柏言秋收起嬉皮笑臉,一本正經的問道。


    崔含章麵露疑惑,隨即便領悟到要點,“你懷疑是有人動了手腳?”


    “動沒動手腳得查過才知道,我就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林湛可不是繡花枕頭,幼年在西南邊陲廝混,迴太康後就混在遊騎軍八大營裏,馬術不說驚人,但絕對不弱,怎麽會滾落馬下還差點被踩死呢?”柏言秋一手抱胸,一手摩挲著下巴說道。


    “那動機呢?林湛這人你還不知道,八麵玲瓏從不與人結怨,有誰會想著弄他啊?”兩個人推演分析。


    “林屋山與你的婚事就定在十日之後,難道說是有人想破壞?”


    “不好說呐,我這就安排人去查一下馬匹情況。”崔含章臉色晦澀難測,眸光幽深似海,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腳的話是欺他無能。喊過劉大膽叮囑一番,讓他悄悄去搞到春遊會人員名單和馬匹情況,逐個排查可疑人物。


    柏言秋沒有再做停留,否則還得再挨一腳,雲嵐公主雖然跑開了,但沒少往這邊瞅。


    “晚上來小蓮莊,咱們邊喝邊聊。”崔含章對著他的背影喊道,柏言秋背著身子胳膊舉起隨意點點,兩人之間默契十足。


    卻說午後有兩場賽馬,各府青年子弟全都躍躍欲試,準備趁此機會大顯身手,期待贏得中意女子的青睞。


    崔含章看過一會後便沒了興趣,主要是馬匹差距太大,最好者有北胡尕布湖牧場的甲等戰馬,次者也有邊境貿易的雜交馬,最差者則是西南天府馬,這幾類馬匹衝刺爆發力和耐久力差距太大,硬要放在一起比賽也不知誰整出來的事,便沒啥意思了。


    野生鯽魚生性膽小,稍有響動便會四散逃匿,春季一般喜歡在水草茂盛、浮遊生物聚集的淺水區棲息覓食,但若氣溫驟降為了貓冬便潛入深層水域。故而野釣鯽魚一定要選開春剛化凍的河汊子裏的,水不能太深沒過大腿根堪堪好,便以水草蘆葦為準半截在水下,這樣的河汊子冰結的也不會太過厚實,留有充足的空間給魚兒們活動,冬日裏的陽光可以透過冰層射入水下,一旦開春化凍那憋了一冬的鯽魚便忍不住的浮出水麵吹泡泡,有經驗的老漁民自然是張網以待。不過他們也不會一網打盡,挑選些放生迴歸自然,三月鯽五月鳥能放過便放過。這些個庖廚經驗,桃符竟然與崔伯能夠聊得來,惹得崔伯愈發的喜愛她,心想姑爺找的這位女子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桃符說起做菜臉上眉飛色舞,“我這鯽魚湯食材便是挑選自河汊子的野生鯽魚,不是開春化凍剛捕的我都瞧不上眼,先將鯽魚用滾油煎炸至金黃色,立刻轉入砂鍋中,配以嫩嫩的春筍新鮮的蘑菇和新做的泉水豆腐,放足香蔥生薑料外加一點九月霜在砂鍋內以文火煨湯,須足足煨滿二個時辰,待到鹵水豆腐煨穿了孔才得成,如此以來既能保持住鯽魚的鮮,又能以其他輔材提升魚肉的口感,掀開鍋蓋香氣滿園,湯色乳白鮮美潤口,保管讓你們迴味無窮,多吃三五碗米飯。”


    “桃符姑娘說的老頭子我都流口水了,多吃三五碗米飯哪裏夠哦,我得再煮一鍋米去。”崔伯兩眼眯縫笑的合不攏嘴,起身便去淘米下鍋。


    “也就隻有崔伯用竹筒燜的白米飯才配得上我這鍋鯽魚豆腐湯!”桃符笑的露出一顆小虎牙,滋著嘴說道。


    崔含章剛巧歸家,聽到這句話便問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先預定兩筒米飯。”


    “姑爺識貨!”崔伯從廚下出來伸出大拇指讚道。


    桃符姑娘走上前接過崔含章手中的馬鞭,順手拍打著他衣服上的塵土說道:“瞧瞧這塵灰傍土的,靴子上的泥巴一尺厚,崔伯再燒一鍋熱水吧,趕緊去洗個澡再來吃飯。”


    “得令!”崔含章抱拳得令後快步疾走入裏間洗澡去了。


    “桃符幫我備菜,待我洗好澡給你們露一手,家鄉菜薺菜炒蛋。”崔含章剛走便返迴,探頭說道。


    桃符一臉嫌棄的過來把他推走,“快洗去吧!”


    千煙洲的薺菜出了名的鮮,漫山遍野隨意采摘,每逢三月開春建陽府的商戶都會來此采購,運迴城內高價出售。


    鄉間諺語“三月三,薺菜當靈丹”說的便是它的奧妙,崔含章在少年時期便經常帶著妹子去田壟挖野菜,迴到家後用泉水清洗晾幹,然後用刀輕輕切成碎丁狀攤放案板,隨後便把三個雞蛋打入碗中攪拌均勻,粗鹽顆粒少許,待雞蛋被攪拌成粘稠狀液體後把備好薺菜倒入碗中一起攪拌,務必要讓雞蛋汁包裹住每一片薺菜,進而形成一層包衣,這樣在火上煎炒時才能不損傷薺菜的營養成份,中火煎炒時觀察色澤即可,切勿用大火,否則容易結焦枷,這菜也就失了水準。


    薺菜炒蛋烹製簡單但卻不容易掌握火候,一盤剛出爐的美味冒著熱氣,金黃色中點綴些綠芽,佐以二兩小酒那便是人間美味呐。


    崔含章最不喜歡被人看著吃飯,終於在他多次堅持下崔伯被拉到一張桌子上,兩個人沒啥意思,說是要拿桃符姑娘和玄哥兒湊足四人之數,於是乎但凡是崔含章在家的日子,小蓮莊晚餐都是一桌四人共同用餐。


    這不剛收拾妥當準備開吃,便聽見門外柏言秋的嗓門了,“美味配佳釀,無酒不成席。”


    他就不知道客氣倆字怎麽寫,三兩步便走到餐桌前,把一壇老酒放在桌上,“怎樣?本候可不是白吃白喝,你有美味菜肴,我有清泉佳釀。”


    “崔伯,給侯爺添副碗筷!”不等崔含章說完話,崔伯已經起身去拿了。


    “嗯!!!!!好鮮的魚湯,泉水豆腐中和了魚湯的油份,讓人入口肥而不膩。”柏言秋這個吃貨,坐下後自己盛了一碗魚湯不顧燙嘴就先喝下去。


    “桃符姑娘好廚藝啊!”


    “好喝,你就多喝點,還有半鍋魚湯呢!”桃符兩隻眼睛笑成彎月,輕啟檀口說道。


    柏言秋一拍旁邊崔含章的肩膀羨慕的說道:“還是你小子有福氣呐!”


    “一會我得打包給林屋山帶一份,讓她也跟著學著點。”


    崔含章被他這話逗樂了,放下筷子開口調侃他:“你是皮癢癢了吧?林屋山那是舞大槍的手,你讓她下廚炒菜?我給你出個主意啊,你還是把魚湯改送林湛,說不得你這大舅子一感動,以後對你便也尊敬些許,還能在丈母娘那邊表現表現。”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會稀罕他?來,走一個!”這兩人彼此互損,話到盡頭就都在酒裏了。


    “嗯!這野菜看著品相不錯啊,金黃嫩綠融合在一起,對火候的掌握很精妙嘛,桃符姑娘還有什麽本事,一起拿出來給我開開眼唄!”柏言秋吃飯也不忘調戲桃符。


    桃符給他夾了塊大的雞蛋說道:“侯爺猜錯嘮,這道薺菜炒蛋是我家少爺親自下廚做的。”


    “哦?來來,再走一個!”兩人碰杯又乾掉一碗老酒。


    柏言秋一抹嘴巴感慨道:“你比我強啊,本候對吃還是有一點點研究的,但做菜嘛就算了。”


    “我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跟你這侯門大公子可沒法比,小時候碰上春荒,就靠著野菜度日。”崔含章說起這話就憶起幼年時的清苦。


    “本候記得南朝黃門郎的《食珍錄》曾有記載藥食同源的原理,你莫要瞧不上這野菜,薺菜可入藥,涼肝明目,清涼解熱,與溫熱食材搭配效果最佳。”


    “別掉書袋了,知道你家侯門望族家學淵源。趕緊喝酒,磨磨唧唧的養魚呢?崔伯我們一起乾了這碗。”崔含章端起碗來碰了下他。


    崔伯默默地看著兩個意氣風發的年輕在飯桌上閑聊扯淡,不由得眼睛濕潤了,“日子這般安好,為何小姐就是不長命呢!”


    老人心裏憋著千萬句話就是說不來,隻有悶頭喝酒,結果不勝酒力最先醉倒在桌上。


    醉夢中老人家想著要親自去把閻羅王揪出來問問:“是不是瞎了眼,把小姐給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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