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現在能夠自己采一些藥草和野果,藥和糧食還是消耗得很快。


    我用枯葉變了三五個豬頭咒符,抽空去了趟鎮裏的賭場。


    一個下午的功夫,我滿心歡喜帶著五兩銀出了賭場,買了夠用十日的藥包和米糧出了鎮子飄向小茅屋。


    一路輕盈地迴到小茅屋以後,卻見到從院中到屋中空無一人。


    院中柴刀還在,削好的小木箭統統不見蹤影。


    我一下子明白,他那幾日並不是被我的話打動,而是因為沒有防身之物,才等了幾天沒走。


    如今找了把弓,箭也做好了,足夠自保了,就走了。


    吳戈的不辭而別讓我瞬間沒了精神,隨手將抱在懷裏的藥包和米糧仍在小木桌上,悵然起來。


    他連招唿都不打就走了,做人太不磊落!


    隻短暫悵然了一小會兒,我決定采取行動。


    我拿起柴垛旁立著的柴刀,準備劃開自己的手指,滴在他曾用過的物什上做個追蹤符。


    這正是在須彌望裏學過的術法,我記得很清楚,然而尚未開始念術法口訣,就聽見一陣咯咯的雞叫聲。


    緊接著手裏的柴刀便被憑空奪走。


    我迴過頭,吳戈背著木弓和一捆小木箭,一臉急切望著我。


    地上是奮力撲騰翅膀的飛向遠方的山雞和奪路而逃的野兔。


    “姑娘,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哪怕世道艱難,隻要現在還活著就要奮力求生,何必如此想不開?”


    “我傷好得差不多了,每日可以在山裏打獵為姑娘掙錢。姑娘不必擔心過不了冬,姑娘救了我,我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姑娘死。”


    吳戈一臉認真,目光誠懇無比。


    “我...我以為你走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結結巴巴解釋著。


    估計我拿刀在手上比劃下刀位置的時候被他誤會了,以為我想不開要自盡。


    “即便我要走...姑娘也不至於為了我...我不值得...”吳戈的表情更加痛心疾首。


    我哭笑不得,這下誤會更大了。


    雖說戲文裏經常有這種橋段,什麽美救英雄英雄救美以後,二人情投意合你儂我儂,卻被家裏人棒打鴛鴦,最後雙雙殉情。


    但現實是我和吳戈相處僅僅半月,且多半時間他還昏睡著,不至於被套上這麽狗血的劇情吧?


    我眼珠一轉,迅速尋了個理由,大方一笑,“方才隻是誤會,我隻是想看看這柴刀利不利,真的不是要尋死。”


    “……那就好。”


    吳戈表情緩和下來。


    “這飛了的山雞和兔子...”


    我看著它們越來越遠的背影,即將到嘴的佳肴飛了,頗為惋惜。


    “無妨,跑不遠,我再抓迴來就是。”


    吳戈箭法很準,哪怕是自己削出來的粗糙小木箭,接下來的幾日每次迴來也能帶著滿滿的獵物。


    對於數日未沾葷腥的我二人,是再好不過的美味。


    獵物夠多了怕放壞,我將其中大部分風幹,打算去集市賣掉剩餘的。


    吳戈想與我同去,被我攔住了。


    “滿街搜捕告示,鎮裏鎮外全是抓你的人。你去不安全。”


    他倒是不驚訝,隻道,“王上必是要殺我的。”


    “公子且避避風頭,過幾日風聲過了再出門。”


    我推著三輪車將吳戈獵到的小獸運進鎮裏去賣,吳戈被通緝的風頭並不見小,反而比之前更嚴了,出入城鎮都要經過嚴格的盤查。


    公主大婚的消息已然傳來,據說陳國小公主的車駕已到達秦陽王都,與秦陽殿下的婚期就定在九月廿三。


    我掐指一算,如今九月十七,距離小公主大婚之日不過七日。


    想來吳戈是要去尋那陳國小公主的,我須得抓緊時間在吳戈見到陳國小公主之前發展我二人的關係。


    吳戈有些等不及了。


    這些天除了右腿行動仍有些不便,估計是傷到了骨頭,其他的傷幾乎痊愈。


    每日打獵結束,迴到小茅屋以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我不時拿話逗他,也鮮有迴應。


    “你憂心忡忡,可是為了小公主?”


    吳戈詫異地看著我,沒有否認。


    “別這樣看著我,你是將軍,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年少英俊不知多少人愛慕敬仰,你和小公主的故事民間也早有傳聞。之前大家都覺得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滿心覺得王上會給你們賜婚。隻可惜…造化弄人。”


    吳戈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苦澀。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去秦陽尋小公主嗎?如今陳國四處通緝你,早晚有一日會被發現。懸優山在兩國邊境,你若去了秦陽,倒是比陳國多一線生機。”


    吳戈低著頭沉默半晌,忽然抬頭道,“我不能再等了。公主她…已經入秦陽兩旬有餘,我要入城打探消息。”


    我想了想,“你若決意要去,我可以幫你。”


    我幫他喬裝打扮,半刻鍾的功夫便模樣大變,從一個俊朗少年變成了六旬老漢。


    他摸著灰白的頭發,眼角眉梢的皺紋和手上的老年斑,驚訝於我的手藝。


    我想,他大概是覺得對於一個醫女來說,化妝手法過於熟稔了。


    我笑著解釋道,“我一介孤女,獨居山中難免會有危險,所以必須學著女扮男裝,易容術也學了些。用著用著就熟練了。”


    所謂的危險,說的自然不是深山中的豺狼虎豹。可能我過於輕描淡寫,說得他眉頭擰起。


    吳戈與我一道下了山,出於謹慎一開始並未入鎮,隻留在鎮外的一家茶鋪子,邊喝著茶邊向店小二打聽新鮮事,尤其是陳國與秦陽聯姻之事。隻聽聞秦陽殿下對陳國小公主很是禮遇,沒做什麽出格的事,隻喜滋滋等著大婚。


    喝完茶,我掏出兩份路引,遞了一份給吳戈。


    “這是我養父的,養父年邁,幾年前在山中過世,無人知曉。進城的時候公子拿著用。”


    吳戈愣了一下,沒有推辭,接過了。


    眼下他還是我給他化裝的六旬老漢模樣。


    我一路攙扶著吳戈排到入鎮的隊伍裏,裝作父女二人,很快通過了盤查。


    鎮裏近日街上的官兵多了不少,在街上來來迴迴走,不時攔下一些個高的男子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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