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駱辰逾被抬出了貢院一事,最為遺憾者除了駱家諸人外,便是一直都在關注他們家的霍家了。


    雖駱家並未與霍家通氣兒,可目前霍家自然還是有些耐心的,畢竟駱家公子是要參加春闈的,果然能一朝考中,這樣的少年英才便是霍家的女婿了。


    想想都讓霍家眾人覺得歡喜。


    可惜的是,駱辰逾竟然給抬了出來。


    這樣一來,倒要讓霍家好生思量了。


    畢竟這駱家哥兒若是真的體弱,坑的可是自家閨女一輩子呢。


    盡管霍家如今沒落了,可畢竟太妃的誥命還在,所以借著她老人家的餘蔭,請個太醫上門還是可以的。


    至於給誰治病麽,這就兩說了。


    太醫有自己的生存法則,那就是絕對不會透露自己病人的*,畢竟事關自己的腦袋和前程,沒有誰人願意請個嘴碎的大夫的,哪怕你是太醫呢!


    可惜,事情便是這麽湊巧,駱家請的這位太醫,正好和霍家有那麽幾分淵源,所以在聽說了霍家想要駱氏二公子結親之意,太醫便半真半假地說了些什麽。


    駱家這邊兒還沒如何呢,畢竟兒子雖然如今略有起色,可終究還是不大好,所以將什麽兒媳,什麽霍家、王爺地給直接丟到了腦後。


    三月後,可不想,霍家快人一步,霍家竟然和孔家旁支結親。


    男方麽,駱辰逸也並不陌生,便是當初他考察的對象之一,想要給婉慧說親的那家。


    盡管是孔家旁支,不過霍玲瓏能嫁給他,也算是高攀了的。


    雖然沒有成為妹夫,可和那個略顯孤傲的少年人之間並未斷了聯係,孔家雖然聽著顯赫,可族人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畢竟衍聖公的名頭在哪兒擺著,又是天下讀書人朝聖,崇拜的地方。


    所以地位超然的孔家,為了不引起曆代帝王的忌憚,再將孔家給一鍋端了,所以嫡支都是夾緊了尾巴過日子,更遑論是旁支了。


    旁支的這位哥兒,又是自小喪父的,便是寡母好強,做針線,變賣自己的嫁妝,又有族中的照拂,所以才能平安長大。


    孔家是什麽樣兒的世家,隻要子弟上進,自然是沒有攔著的道理,所以孔銘自己上進,小小年紀頗有才名,隻承望早日能出仕,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今年恩科,他和駱辰逾一般,皆是下場的舉子。


    不過孔銘卻不似駱辰逾那麽倒黴,一朝得中,殿試之後,二甲頭名,傳臚的名頭也是惹的不少人眼紅。


    榜下捉婿這本也算是一樁假話,如今孔家和霍家結成了親家,也算是喜上加喜。


    孔銘自己對於這樁親事也算是滿意,畢竟霍家小姐的大名,他也是深知的,外加上有嫡支的嬸子的穿針引線,母親也不好拒絕,畢竟往日裏若不是靠著這位嬸子接濟,自己母子二人的生活指不定多麽地潦倒呢。


    借助娘家這邊兒的關係,總算是將閨女的親事給定了下來,霍家太太這些日子總算是舒心了許多。


    霍家雖然敗了,可為了不讓閨女被人給看扁了,她打算將自己的嫁妝大頭直接地給閨女當成陪嫁送出去,自己沒兒子,難道要便宜了兩個庶子嗎?


    至於日後家裏的吃喝嚼用,反正還有太妃的私房呢,總也不差自己這點兒,不會餓著自己的。


    霍太太的心思別人不知道,看著她將自己十多年前的東西都倒騰了出來,一心地給閨女置辦嫁妝,別人在感歎她一腔慈心的同時也隱隱地有些心酸。


    霍家雖然風光了這麽多年,可王妃的日子不見得有多麽地好過,可偏生王府一朝落魄,卻要女眷們來承受這般的惡果來。


    這樣的洗白之言,自然也是隱隱地傳入了很多人耳中,黛玉自然也是有一番歎息的,這外麵的世界如何,朝堂上的情形如何,與女眷們何幹呢,世人也忒是勢利眼了些。


    駱辰逸也不反駁妻子之言,勢力不勢力地,與林家無幹便是了。


    霍家當初風光的時候,那位王妃難道竟是一點兒光都沒沾上過?她的女兒,囂張跋扈地敢在皇後的宮宴上潑人家外地督撫,如今的皇長孫之妻一身茶水,依仗的是什麽?


    難道不是霍家的權勢?


    雖說養不教,父之過,可是女兒家的品性,卻是看母親的,能嬌慣出霍玲瓏那樣的女兒,可見這位王妃隻怕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現在為了女兒洗白一二,大家倒是能理解,希望霍家人也能理解,霍東亭能不予她計較就好了。


    左右這些事情與自家無幹。


    太妃孝期半年的日子還沒過呢,可霍家竟然先與別人家結親,對方竟然也是少年俊才,甚至是二甲頭名,雖然這樁親事兒不過是兩家口頭上約定了,並未正式地走程序,可駱文遠和小宋氏夫婦倆人還是覺得憤恨不已。


    這是霍家赤果果地打臉之舉,這樣的氣,如何能忍的下?


    駱文遠這些日子因為兒子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心力交瘁,再聽到這事兒,簡直眥目欲裂,欺人太甚!


    自從駱辰逸去好心去“探望”了駱辰逾之後,他便振作了起來,雖然身子還不大爽利,可是書本兒已經又重新地撿了起來。


    倒也算是有些度,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所以並不敢用功太過,隻是每日看上三五頁,將這些東西吃透,他便停下來了。


    吃一塹長一智!


    盡管兒子遭遇了挫折,令人心疼,可到底比起往日裏長進了許多,所以駱文遠心中還是隱隱地有些慶幸的,總覺得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相較於丈夫的深謀遠慮,身為母親的小宋氏便隻剩下心疼外加自責了。


    畢竟算計了自己兒子的是她身邊的大丫頭,自己雖然往日裏也曾經生出過幾分那樣的心思來,可到底沒想著那賤婢竟然會做出這樣下流的事體來。


    現在想起來兒子前些日子兒子生死不知的境況,小宋氏心中的憤恨更甚,可也顧不上其他的,一心一意地給兒子燉補品,做吃食的,希望能讓兒子恢複到往日裏的健康白胖來。


    不過可惜的是,駱辰逾的情況又有些特殊,所以這些好東西下肚,雖麵皮顏色看著比往日裏紅潤了許多。


    可太醫診脈之後,竟是搖搖頭,說了個虛不受補,要緩緩調理,哪裏能期待著一日兩日就恢複如初呢?


    看著丈夫一臉的責怪,小宋氏簡直欲哭無淚,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來著,可為何好心竟是辦了壞事兒?


    這若是兒子有個一差二錯的,自己可不要活了!


    駱老太太聽聞此事之後,搖搖頭,對於這個弟妹也是略略無語,想想還是推薦了前些年自家扶靈南下時請的那位太醫,雖然也是陳家子弟,不過在太醫院卻是平平。


    想想他和侄子一起研究的藥膳,說不定這藥膳對於老五有些作用呢,聽了大嫂之言,駱文遠也顧不上責怪不中用的妻子了,急忙使人去請這位太醫去了。


    小宋氏看著丈夫的背影,真真兒是欲哭無淚,本來這些日子,因著兒子的這一樁事體,丈夫和自己之間便不大和睦。


    可誰知,竟然又鬧了這麽一出來?


    看著母親的這個樣子,駱婉瑜也是隱隱地歎息了一番,可畢竟是長輩之間的事情,父母雙親之間磕磕絆絆的,自己身為兒女,又能如何?


    隻希望二哥能早日地好起來,一家子能和睦相處,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駱辰逾自己在聽說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之後,也是略顯沮喪,可是父親已經為自己奔波,母親因為自責,日日落淚,他身為人子,難道要繼續頹喪下去嗎?


    據說這位孝順兒子,已經強自掙紮這下地,讓人扶著在花園子裏轉悠了。


    二房的這些紛紛擾擾,駱辰逸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左右與自己無幹,他渾然不在意。


    霍家和駱家的親事兒不成,對於忠順王府來說也不是個什麽大事兒。不過王妃看著王爺庶出的長女,卻是若有所思。


    駱氏子身體虛不虛的,反正坑的也不是自己,再者說了,畢竟是少年人,家裏補品好藥地供著,難道還能永遠虛著不成了?


    若是能和駱氏搭上關係,隻怕是王爺也是歡喜的吧?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還早,畢竟如今王府在孝期的,不過王妃卻是將此事給記在心上了。


    娶個駱氏女和嫁個女兒出去,這種份量自然是不同的,所以她還需要好生地斟酌一二。


    卻說因著前些日子自己生辰時,丈夫費心做出的那一番安排,黛玉心中感動不已不管是珠釵還是這紅豆的手串兒,這些日子她都是不離身地戴著的,想想,也許自己也該送丈夫點什麽東西了。


    畢竟人心是肉長的,誰也不能理所當然地接受別人對於自己的好,哪怕是自己的枕邊人。


    黛玉這些日子神神秘秘地,駱辰逸雖然也略略地能猜出些許來,不過並未探究,單等著她給自己驚喜了。


    這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生活到底單調了些,這樣的小驚喜,大驚喜地,便當成是生活的調劑品吧。


    這裏的生活蜜裏調油,更是襯得別人的生活汙糟了,令人羨慕的同時忍不住地生出幾分妒意來。


    憑什麽他們就能這樣和美幸福,可自己的生活呢?如此地糟糕透頂!


    八月,秋高氣爽了,也快到了駱婉慧的產育之期,不提緊張的顧家,便是林家,駱家地也是一天三次地往顧家打發人,但凡有什麽消息,一定要及時地傳遞迴來。


    可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卻是個調皮的,總不見有動靜,安安穩穩地賴在母親的肚子裏,一點兒也不著急著出來。


    太醫說了,提前往後推遲半個月,這都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瓜熟蒂落,自然而然的事情,切莫著急。


    可顧子言仍舊是忍不住地緊張,駱婉慧畢竟是頭胎,自己也是緊張的很,顧子言不好在妻子跟前表露出自己的緊張,可每次看見她,總是忍不住地腿肚子擰筋。


    因為出現了之前黛玉的雙胎並未診出來的事故,顧家其實也存了這麽個心思,希望能一下兒女雙全,大長公主甚至腆著臉,去宮裏求了禦醫。


    可惜的是,這次的結果卻是遺憾,不管是太醫還是禦醫,亦或者是民間的聖手,都是眾口一詞,是一胎。


    盡管嘴上安慰著孫媳婦兒,可到底心中略略地有些失望。


    不過孩子還沒有出生,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府上一切預備停當,隻等著她生產了。


    這日,剛過了中秋佳節,眾人吃月餅,賞月吃酒,鬧的盡興了方去休息了。


    可半夜,睡的沉重的顧子言卻是聽到了妻子的唿痛聲,本來自從妻子懷孕之後,他一直都是在書房休息的。


    可臨近妻子臨盆,他哪裏放心的下,又指揮人將鋪蓋搬迴了內院兒,他在外間休息,卻是不進內室。


    雖然晚上陪著祖母多飲了幾杯,可是此刻,借著月光,看著一頭冷汗的妻子,顧子言還哪裏會有什麽酒意?嚇的他急忙喊人。


    宋嬤嬤,方嬤嬤等人,包括駱婉慧的陪嫁丫頭,顧家的婆子丫頭的,一時之間掌燈的掌燈,去叫人的叫人,隱隱地便有了手忙腳亂之意。


    主院這邊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大長公主,老太太本來覺輕,聽到了動靜,一邊兒地使人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邊兒使人為自己換衣梳妝。


    等大長公主到主院的時候,顧子言已經抱了妻子進了產房,聽說他死活賴著不出來,大長公主心中直罵孫子胡鬧。


    可到底也沒有使人去將孫子喚出來,幹巴巴地等著的滋味兒實在是太難熬了些,所以讓他在裏頭陪著吧。


    既然大長公主都不發話,別人即便是再覺得這於理不合,有違規矩,那也得閉上嘴巴!


    迎著初升的太陽,顧家的大小姐來到了這個世上,聽說是個女兒家時,大長公主忍不住地有些失望。


    複又安慰自己,先開花,後結果,倒也挺好的。


    畢竟孫子,孫媳婦年紀還小呢,能添個人口,還有什麽好挑剔的呢?


    大長公主收斂了心中的那點子不自在,對著報喜的收生嬤嬤道,


    “賞!”


    便立即地有她身邊的丫頭給了個大紅封,略略地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肯定是金餜子,收生嬤嬤臉上的笑意更濃,將生出來的毛丫頭誇的天上地下無的。


    大長公主聽著母女均安,倒是更增添了一番歡喜來。


    至於顧子言,在經曆了這麽一場之後,整個人已經是虛脫的了,汗出了幹,幹了出的,黏在身上,隻覺得難受的慌。


    看著麵色蒼白,已經沉沉睡過去的妻子,再低頭看看繈褓中的閨女,隻覺得天仙也不過如此了。


    “祖母,快瞧瞧,我閨女,長的可俊!”


    外間的大長公主聞言,小心翼翼地將孩子從孫子的懷中接了過去,雖然小鼻子小眼睛地,可眉眼輪廓卻像極了自己,心中更是增添了不少的歡喜。


    “小郡主,這眉眼,可跟主子一模一樣呢,卻是個有福的。”


    聽著身邊嬤嬤的感歎聲,大長公主心中更加歡喜,


    “女兒好,女兒體貼,將來比兒子可要貼心的多,皮猴子盡讓人操心了。”


    駱辰逸在聽到顧家大早上傳來的喜訊時,頓時坐不住了,可到底也沒有娘家人立即上門的規矩,要見孩子,見妹妹,也隻能等到孩子洗三的時候了。


    不過府中早早地備下了禮物,卻讓人送去了。


    迴來說是姑娘和小郡主一切都好,雖是半夜發動,可因為生產順利,所以太醫等診脈之後,都說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一切都很健康。


    這下子總算是放心了。


    駱辰逸還怕大長公主心中不歡喜,畢竟頭胎是個女兒,隻擔心她們會心生嫌棄。


    可馬嬤嬤卻是搖頭不已,小郡主和大長公主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日後小郡主若是不被大長公主慣壞,就阿彌陀佛了,如何會不喜歡?


    聽了這話,駱辰逸才算是略略地放心了。


    可沒有親眼所見,總還是有些憂心的。


    駱家也是因著駱婉慧生產之事,總算是略略地驅散了這些日子的壓抑,長房和二房,都各自地準備了不少孩子吃的用的。


    駱婉瑜自己親手做了兩套衣裳,又置辦了小金鎖,小鐲子地,反正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姐姐該不會嫌棄的。


    駱婉慧微微張開眼睛,感覺肚子有些空蕩蕩的,伸手一摸,卻是平坦許多,隻有微微凸起,她心中一驚,孩子……


    “姑娘可算是醒了,要喝水嗎?小小姐一切都很好,不哭不鬧地,看著就是個可人疼的。”


    宋嬤嬤邊說話,邊將溫水送到了她嘴邊兒。


    潤潤幹的有些嘶啞發疼的喉嚨,駱婉慧張嘴道,


    “孩子呢?抱進來給我瞧瞧。”


    話音未落,顧子言已經抱了女兒走了進來。


    雖然說這產房不吉,可因為他之前已經陪產了,所以顧子言丁點兒的顧忌都沒有。


    原本對於自己生了個閨女有些失望的駱婉慧,在孩子落入自己懷中的那一刻,卻是什麽都忘記了,隻剩下了滿腹的歡喜。


    “這孩子,這孩子,真好!”


    “是呀,咱們的閨女,當然好了。奶母備著,可我聽說這初乳對孩子好,所以你也喂喂咱閨女,隻怕她餓了,之前扯著嗓子哭,我沒讓奶母喂,第一口飯,肯定是要你這當娘的喂了才行呢!”


    知道妻子性子的顧子言對著妻子道,生怕她再多思多想,反倒是對身體不利,讓她喂了孩子,滿心滿眼地隻有孩子,沒有自己也不錯啊,所以在和祖母商量了之後,顧子言便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駱婉慧卻是沒有多想,聽著閨女餓了,也顧不得丈夫在跟前,忙解了衣衫,動作略顯笨拙地開始奶孩子。


    駱婉慧之前補的不錯,也沒多麽地費神,不大一陣子,孩子吃了片刻便睡了過去。


    奶母急忙地將孩子給抱了出去,放在側間的悠車中,讓小主子能睡的踏實。


    盡管生產還算順利,可是這麽一番折騰下來,駱婉慧還是覺得自己頭上汗津津的,畢竟今時不比往日,在顧子言的殷勤服侍下,駱婉慧便躺下了。


    顧子言看著沉沉睡去的妻子,這才轉身出去安排孩子洗三的諸項事宜,祖母年紀大了,昨日又勞神許久,今日身子便有些不大爽利,如今臥床休息,想要養好了精神,然後參加曾孫女兒的洗三。


    顧子言不大耐煩料理這內宅的事情,好在有幾位嬤嬤,管事媳婦的幫襯,一切還算是馬馬虎虎地完成了。


    畢竟是侯門貴族,一切的事體都是有章程可遵的,所以顧子言隻要掌眼即可,吩咐下人去準備,總歸是要盛大的,萬不可怠慢。


    顧家的小郡主洗三這日,果然是熱鬧非凡,不僅帝後有賞賜,便是上皇,太後也送來了不少東西,二皇子帶著妻子,皇長孫夫婦代表帝後光臨了顧家,更是喜上加喜,令人眼熱。


    至於駱家,林家,宋家這些親眷自然是早早地上門的,看著略顯富態的駱婉慧,眾人總算是放心了不少。


    太妃誥命們看著這小姑娘,也是嘖嘖稱奇,這也太會挑了,隨著□□母一般模樣,自然是個福澤深厚的,本來心中歡喜的大長公主聽著這些稱讚,盡管有客氣之意,不過麵上的笑容卻是沒有斷過。


    駱氏的親眷們看著她果然是真心誠意地歡喜,自然是放心了許多,畢竟顧家情況更加特殊,所以這頭一胎是女兒家,著實令不少人懸心呢。


    現在好了,她歡喜,婉慧在內宅的日子肯定是好過許多。


    至於顧子言,早沒了朝堂上的精明和沉默,一臉傻笑,真心是讓不少人幻滅不已。


    二皇子夫婦帶著兒子,兒媳過來,看著孩子的洗三結束,添了盆之後,便離開了。


    也是知道有他們在,隻怕這些人也不自在,外加上需要去給皇祖,父皇交差,他便提前離席了。


    眾人恭敬地送了這一家子人出去,看著已經有了孩子的駱婉慧,再想想自己的兒媳婦這兩年了都沒有動靜,二皇子妃心中略略地有些不自在。


    若是當初能娶了駱氏女,如今自己是不是已經抱上孫子了?


    可惜了了。


    還有個覺得可惜之人便是皇後了,畢竟當初是自己一手絕了駱氏進宮的可能的,現在麽,後悔又有什麽用,皇後絕不是自怨自艾之人,吩咐了兒媳讓太醫去給孫媳婦兒診脈,調養調養身子,不管如何,這嫡子總是要先出生的,總不能讓庶子在嫡子前頭出生吧。


    不說皇家的糟心事兒,眾人在送走了二皇子一家子之後,頓時覺得放鬆了許多,不少膽小的,沒經過多少世麵的因著這天演貴胄,皇家氣度而緊張地打濕了自己的裏衣。


    這顧家,看來真心是簡在帝心啊!日後是不是該更加親密幾分了?


    宋承允想想那個從未登門過的外甥女,心中略略地想道,畢竟自己可是親娘舅呢。


    自家雖然也算是帝王心腹,可畢竟根基淺,經不住折騰,所以這次他聽了老太爺,老太太之言,吩咐妻子準備了厚禮,看來卻是正當其時呢。


    駱文遠也是略略地有些後悔,若不是因為兒子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他定然是會帶著兒子一起上門的,可誰又能料到會有貴人上門呢。


    作為嶽家,駱文遠今日笑的很是歡喜,可心底,卻微微地有些發苦。


    顧子言這位小侯爺,盡管對著自己看似尊重,可疏離之意也很明顯。對辰逾這個小舅子,不過是麵上情,平素往來,更多都是在和林家走動。


    早年釀下的惡果,如今到了品嚐的時候了,駱文遠心中的悔意卻是無處訴說。


    這要是當年長子沒有入贅,如今孫子,孫女兒已經能承歡膝下了,兒子也能頂門立戶,不用自己操心這些有的沒的了,哪裏似今日這般,自己除了要在衙門裏拚搏,防備來自各方麵的傾軋外,迴到了家中,還要憂心兒子,閨女的前程問題。


    駱文遠自打將長子入贅出去後,這是第二次,生出了實打實的後悔之意來……


    然而,已經晚了,看著笑的歡暢,對著自己也算是恭恭敬敬,可眼底沒有一絲眷戀,孺慕的長子,駱文遠隻覺得意興闌珊起來,這可口的飯菜似乎沒滋沒味兒起來。


    雖然不知道他這個爹又在琢磨些什麽,可駱辰逸實在是不想去猜測他的心思的,自己本來就是個懶人,將來如何,且再說吧。


    想想大哥送來的信箋,做的那些事情,駱辰逸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來。


    當然了,這京畿雖然耕牛不多,可是直隸卻是農業大省,所以自己需要親自去走訪一遭,然後將這些事情個匯總了。希望二哥那邊兒也能盡快地有消息傳來,那樣的話,就更好了。


    想想自己胳膊上那個小小的疤痕,駱辰逸笑的更是歡暢。


    這些日子,林家的下人們已經開始集體種痘了,且等著他們種痘後,便給黛玉和倆孩子來弄,至於顧家,駱家,且要再等等,畢竟人多嘴雜,他不敢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傳出去,所以謹慎起見,也隻能往後推了。


    雖然心中有那麽點子的愧疚之心,可到底他不過是個自私之人,最先顧念的肯定是自己,所以隻能對不住其他人了。


    還好妹妹如今在月子裏,倒也不用讓駱辰逸為難了。


    顧子言倒是可以提前種痘的,駱辰逸雖然和周圍人言笑晏晏,可已經在籌謀著這些事情了。


    別人隻當是他歡喜自己多了個外甥女兒,對於這位靜孝郡馬疼妹子,疼女兒的性子,眾人隱隱也是聽說一二的,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如今親自見了,方知道隻怕是更甚。


    雖然閨女也是自己的骨肉,可畢竟是要嫁出去的,日後能繼承家業,為自己養老送終地肯定是兒子,所以除了是萬不得已,誰願意去當絕戶?


    盡管女兒也能繼承家業,可似林家這般好運,能有這麽優秀的贅婿之人,這世上又有幾人?


    再者說了,即便是如此,林家這還不是壓製著不讓這贅婿出頭嗎?


    一個老爺們兒,成日裏地待在家裏,照顧孩子,侍弄些花兒草兒的,總覺得讓人別扭的慌。


    剛剛還羨慕的眾人這麽一想,心中似乎是暢快了不少。


    人麽,便是如此,總是要通過詆毀別人,看著他跟自己一樣髒汙,在泥裏瞧不出顏色來,才覺得心中痛快呢,至於別的,誰理會呢?


    駱辰逸這些年對於這些形形□□的目光已經看的足夠多了,已然修煉的差不多了,今日是自己小外甥女的好日子,他才懶得和這些人置氣呢,又何必呢!


    沒必要,不過是羨慕嫉妒恨罷了,這其實也算是一種資本來著,畢竟自己有長處,所以才值當別人如此呢。


    駱辰逸早就將這套自我安慰的言語說的滾瓜爛熟了,所以麵色都沒變,繼續地招唿眾人吃吃喝喝。


    當然,這主桌上大部分都是駱氏的親眷,姻親,對於駱辰逸入贅之事,大多數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更多的目光都是善意的。


    可這種善意的,憐憫的,同情的目光反倒是令駱辰逸不自在起來。


    畢竟自己可沒活的不如人,自己的生活幸福,子女雙全,吃喝不愁,到底有什麽值當這些人同情的?


    舅舅的幾位表兄這個德行,駱辰逸也是無語,當然,還有便是駱氏在京中的幾個旁支兄弟們。


    往日裏並未有這樣明顯過,許是今日氣氛所致,反正這些人齊齊地對著駱辰逸露出了這樣的神色。


    駱辰逸心中膩歪,不過麵上卻是平靜,帶著溫煦的笑容,一一地和宋氏的幾位表兄弟,駱氏的堂兄,堂弟們對視,倒是弄的眾人訕訕。


    看著他們這樣,駱辰逸總算是心中舒坦了。


    顧家的酒宴一直吃到了傍晚這才算是散了,又是戲,又是酒的,顧子言從百花樓還借了女先兒,說書的,雜耍的,總之擺出了大肆慶賀的架勢。


    第一日招待的都是貴客們,嶽家,姻親家,第二日便是他的同僚,往日一起當差的侍衛們了,第三日才是些子顧家的族人們,往日裏仰靠著顧家過日子的這些窮酸們,當然,還有顧家各處產業上的管事,莊頭們。


    這次的事情結束,也是累的眾人疲憊不堪,不過個個兒臉上都是歡天喜地的。


    縱然累,也是高興的。


    駱婉慧自從第一次奶了閨女之後,和顧子言預料的一般,壓根兒就放不下了她了,索性小囡囡便是自己喂養了,孩子未過滿月,卻是不能取名兒,所以駱婉慧便隨著江南的規矩,“小囡囡”,“小囡囡”地叫著,倒是讓大長公主和顧子言都覺得這稱唿不錯,隨著她叫了。


    孩子縱然還小,可夫妻倆想想哥哥嫂子給小侄女兒讚嫁妝的舉動,二人也是找到了新的樂趣。


    將孩子從出生到現在收到的東西都重新建了賬冊,又開了新的庫房,這些東西都是寶寶的,所以要給她留著。


    顧子言還想著,且等著滿月了,求了大哥過來,給自己一家人畫上一副畫兒。


    祖母的身子雖然還硬朗,可畢竟年紀大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


    這畫像,也算是自己的一個念想,當然,給孩子的麽,倒是留給她的一個紀念,讓她長大之後,也能知道自己小時候是個什麽模樣。


    顧子言想的挺好,期期艾艾地對著大舅哥說了,駱辰逸也是滿口地就應下了,多大點兒事兒呢。再者說了,畢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兒,日後的周歲啊,及笄這些的,自己都能送他們一家子一副畫兒。


    聽了這話,顧子言更是歡喜。


    當然,京中也不是沒有這洋人,可畢竟不同,內眷們不大方便的。


    看著他這般高興,駱辰逸也高興,顧子言丁點兒也沒有因為是個閨女就怠慢外甥女兒,他如何能不高興呢?


    聖壽節漸漸地逼近,又到了朝野上下歡喜又鬱悶的日子了。


    畢竟這是唯一一個能名正言順地巴結皇帝的時節,可還是發愁的呀,畢竟這壽禮輕也不行,重也不行。


    輕了說是不恭順,怕皇帝心中紮刺兒;可重了呢?萬一出了風頭,依著自己的俸祿,家底子,隻怕皇帝疑心自己貪墨。


    所以大家都在四處地打探,想知道別人都送些什麽,自己比照著也來上這麽一份,總不用操心了。


    林家往年裏也都是些古董玉器的,不過今年卻是增加了一份份量非同尋常的!


    帝王都好名,想要“留名千古”、妄圖“萬世稱頌”,可曆史上數百上千的帝王,又有幾個能是青史留名的?


    當今也不例外,盡管自己所處的環境一直都是糟心透頂,可他心中的抱負卻是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再者,他希望向某些人證明一件事,自己這個帝王,名正言順的同時,還能為天下百姓謀福祉,裹挾民意,即便是父皇,他難道能再給自己使絆子嗎?


    然而,他登基了這麽些年,竟是年年出事兒,從來就沒有那天能是消消停停兒地讓自己好生地過上一年的。


    畢竟這麽大個國家,不是東頭澇,便是西頭旱,再不然呢,南頭的夷族又不消停了,北方的蠻族又扣關了,皇帝都眉頭子從未有一天舒展過,簡直是一日比一日糟心。


    盡管登基不到十年,可是皇帝卻跟老了十歲一般,比忠順這個弟弟老了許多。


    要知道,忠順不過小他兩三歲罷了。


    盡管皇帝這幾年也一直在注重各項保養,平時不注意,可真的站在一起,這種差距就很大了。


    饒是如此,忠順也是經曆了母喪,經曆了傷痛,自己整個人都帶著一股子頹喪氣息的。


    皇帝的心中挺不是滋味兒的,想想自己生出來的白發,用烏發的方子已經好幾年了,可忠順呢,頭發仍舊是有烏黑黝亮的,看著就似是年輕人一般。


    聖壽節,盡管普天同慶,可皇帝並未有多少的歡喜,前些日子甘肅傳來求救信,亂民□□,衝擊了官衙,甚至是打死了一個縣令。


    民變這種事情,肯定是逃不過欺壓太過,陝甘這一代,自古民風彪悍,又是接近邊關,窮形僻壤,朝廷每年基本上都要安撫的。


    可誰知,這些國之蠹蟲,不思報效國恩,竟然百般盤剝,終於引發了民亂。


    打死的縣令不過是個替罪羊罷了,能去那種地方當官兒的,又能有什麽背景,後台的?


    可皇帝惱怒歸惱怒,總還是要先確定個章程的,是安撫還是剿滅?


    這樣的大方向再定下來,然後再才能有後續的跟進。


    眼看著要聖壽了,竟然發生了這般駭人聽聞之事,朝臣們便是惴惴不安,生怕帝王生了雷霆之怒,到時候倒黴的可不就是他們這些做臣子的?


    皇帝的麵色冷的更刮下一層白霜來,吏部尚書聽著皇帝的質問,頓時心中發苦,吏部管理天下官員考評,所以這樣不合格的官員派了出去,便是吏部的責任。


    吏部尚書除了請罪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了。


    跪地請罪的還有戶部尚書,畢竟地方糧倉到底是個什麽情形,這不正該是戶部的責任嗎?


    皇帝揪住了這兩位堂官兒不放,眾人也是大氣而不敢出,心中栗栗,生怕再牽扯到自己身上。


    好在皇帝隻怕也知道輕重的,所以罵了幾句之後,便讓兩人起了。


    畢竟聖壽到了,皇帝也不願意給自己添堵,好生地過個生日不成嗎?非得要折騰!


    所以最後的旨意自然是安撫為主。


    吏部和戶部聯合,外加上兵部配合,務必要讓百姓重歸田園,萬不可心生懈怠。


    眾人聞言,倒也不意外,不過能揭過此事,大家還是歡喜的。


    隻剩下這麽幾日便是聖壽了,皇帝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倒真是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奇怪。


    皇宮·大明宮·書房


    再次看到駱辰逸時,皇帝還挺是感慨萬千的,這些年也有不少時日能見著林氏贅婿,駱氏子,可終究都不是些可以說話的場合,可即便如此,皇帝也沒有放下對於駱辰逸的關注。


    這位林駱氏,可算是個人物,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在哪兒,總能折騰點子事情出來,這些日子又是神神秘秘的,早就引的皇帝探究不已。


    可惜的是,手底下的人太過廢物,所以能得到的消息並不是很多。


    可誰知,他竟然會主動求見。


    皇帝心中好奇的同時也忍不住地有些期待,到底是什麽事情呢?


    好在駱辰逸如今都是身份,倒是可以請見的。


    駱辰逸跟在戴權的身後,看著他腿腳似乎也不大穩當了,想想這位五十的人了,在這宮中,伺候了帝王一輩子,也是個人物。


    隱晦地打量了兩眼高高在上的帝王,確實比起三四年前,老了許多,眉間的褶皺很深,可見帝王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駱辰逸隱晦地打量了兩眼帝王,皇帝自然是毫無顧忌,自從駱辰逸進來之後,他的視線就一直鎖在了駱辰逸的身上。


    麵容上除了更加成熟些外,和前些年到底也沒有什麽差別,年輕真好。


    皇帝心中忍不住地生出了幾分感慨來。


    對著皇帝行了大禮之後,半晌兒也沒聽見叫起,駱辰逸心中略略地有幾分不自在,畢竟這跪在青石板上的滋味兒真心不咋滴。


    戴權自然是看出了自家主子又一次地走神了,輕咳了一聲兒,皇帝迴神過來,看上地上那道恭順的身影,淡淡地讓他平身了。


    駱辰逸雖然心中腹誹,可麵上卻還算恭順,完全不像是那年人那般,興奮中帶著畏懼,恭敬中帶著崇拜,皇帝未免地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待皇帝問起了他的來意之後,駱辰逸將自己袖子中的折子遞了出來,高舉過頭。


    這份折子一主三副,主折上麵詳細地敘述了牛痘預防天花之法,後麵的三個副折上則是自己,大哥,二哥與三地的實驗數據。


    皇帝帶著幾分好奇地將這折子打開,可再是挪不開眼了,半晌兒之後,一臉震驚焦急地問道,


    “此事可當真?”


    駱辰逸自然是點頭不迭,陳述了不管是林家下仆,還是自己,皆已種痘,而且完全沒有什麽副作用和後遺症。


    皇帝聞言,已經歡喜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好好好!林駱辰逸,好樣兒的,不負你駱氏的教養,不負文安公的期盼!”


    聽著皇帝將林如海,駱氏又提了出來,駱辰逸也是有些好笑,可麵上卻是一臉的恭順狀,不過是偶然聞之罷了,自己的孩子也漸大了,所以才想起了這茬兒來,畢竟不是一件小事兒,自己驗證之後,發現有效,卻不能將這些足以活萬民的方子私藏著,所以想著獻給皇帝,陛下果然能推廣天下,百姓幸甚。


    駱辰逸這話說的聽著略略地有些誇張,可是想想每三五年的疫症,活萬民倒也不算是虛妄之言。


    皇帝這些日子正想著能有什麽法子能讓自己的恩德澤被蒼生呢。


    這不,瞌睡便有人送來了枕頭!


    信心若狂之外,皇帝倒也心生警惕,這樣大的一份功勞,自己可該如何賞了此人?


    這次卻是不能跟上次似的,駱辰邁的爵位,還是父皇後來添的,最後的俸祿可是自己發的,人也是自己打發去了東南的,所以這個人情,實在不該讓父皇領受了!


    “林駱辰逸,說說吧,你想要什麽樣的賞賜,但有所求,朕無不所應!”


    皇帝自然是知道這種事情是瞞不住人的,索性先下手為強吧。


    “大丈夫封妻蔭子,陛下能升了郡主的爵位即可,臣也就這麽一個要求,總不好老讓人說臣是個吃軟飯的,似乎是一無是處的廢物點心!”


    說到此處,駱辰逸似乎隱隱地有些義憤之色,似乎又是察覺出了自己的失態來,急忙地低頭掩下神色。


    皇帝看著這樣的他,神色一動!


    想想這些年他隱居不出,也不大和外人往來,隻怕也是憋著一口氣呢。


    皇帝自己也是同樣地憋著一口氣兒,總覺得心中不暢快,乍聽此言,倒是麵上的容色和緩了許多。


    “既然你真心所求,這便應了你!你的一雙兒女,也因你而榮。”


    “臣謝過陛下的恩典了!”


    駱辰逸達成了心願,這個頭,倒是磕的真心實意的。


    這事兒總還需要皇帝使人去驗證一番,到底有沒有效用,然後才能推廣,裏頭的事兒不少呢,所以這封賞,肯定也不會太快下來,駱辰逸沒事兒人一般,迴了自家,關起了門戶,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可沒想到,皇帝倒真是個急性子,頗有幾分雷厲風行之態,到了年下,便開始推廣這牛痘之法了。


    因為有旨意在,京城的權貴們這些日子也是隱隱綽綽地聽說了些,所以便用家中奴才做實驗,可沒想到,果然沒事兒,這下子,人人爭先。


    林家和駱家,顧家,甚至是宋家,駱辰逸在皇帝推廣之後,都打發了種痘大夫過去,反正是惠而不費之事,彼此之間,兩相便宜。


    這場種痘之事,終於地從京城開始推廣,慢慢地朝著周邊輻射開來,許是三五年之後,這中原百姓,便不用畏懼天花之苦了。


    皇帝想想滿朝堂的稱頌聲,好懸想起了,自己差點兒將這真正的功臣給忘記了呢。


    “擢升……為靜孝公主……林駱辰逸為靜孝駙馬……林氏子為一等子,林氏女安和郡主……”


    戴權這一番駢四儷六的聖旨讀下來,中途氣兒也不喚,端的氣息悠長。


    黛玉夫婦聽完了旨意,夫妻倆彼此攙扶著站了起來,兩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自然是由著奶母抱著的,此刻也在別人的攙扶下,小心地站了起來。


    戴權看著這樣,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黛玉夫婦笑笑,又肅著臉道,


    “皇上口諭,林駱辰逸接旨——”


    一時之間,又折騰著跪了,不過這次,也算是好事兒,駱辰逸及冠了,然而沒有字,所以皇帝賜了字下來,


    “元澤”二字,卻也是皇帝的禦筆。


    駱辰逸恭敬地接了這紙張,跪謝了皇恩,才又起來。


    至於其他的,便是些金銀古董,衣料藥材之類的,後麵一溜煙的小太監,浩浩蕩蕩地,也是顯眼的很。


    皇帝這是做給外人看的,告訴大家,自己肯定是不會虧待了功臣的,明白了皇帝的心思,駱辰逸也不覺得招搖,他也沒有想過要如何。


    左右自己的贅婿身份,也能給自己足夠的庇護,不會引起皇家的忌憚和猜疑。


    至於子孫後代,誰知道會是個什麽情形,左右未來的日子未來再說,總不能自己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永遠地困在內宅吧?


    想的清楚了,駱辰逸的心中也輕快了許多。封妻蔭子,老子縱然是個人人瞧不上的贅婿,可仍舊能做到!


    看著一臉歡喜的家人,駱辰逸心中也是痛快的很,總覺得將這幾年擠壓在心中的濁氣盡數排解幹淨了一般。


    不過對於這道嘉獎旨意,眾人的反應倒是不同,顧家一家三口純粹地為林家歡喜,大長公主甚至比孫子,孫媳婦倆個想的更多,畢竟靜孝駙馬出仕之後,孫子在官場能更多個臂助,顧家這頭雖然也有幾個在官場上廝混的,可終究都不大成器,需要嫡支這頭看顧著。


    如今有了靜孝駙馬看顧,自己總算是放心許多,孫子雖然長進了不少,也穩重了不少,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同樣有這個心思的不止是大長公主一個,還有駱府老太太,想想在東南苦苦掙紮的次子,老太太時常夜不成寐,領兵之人,最為糟糕的便是駱辰邁這種情形,一旦帝王心中生疑,連個說情的都沒有。


    武將不得帝王信任,下場隻有一個,死!


    現在好了,小四終於按著丈夫的期盼,走上了朝堂,盡管不知道將來如何,可是駱老太太一直都相信已故丈夫的斷言的。


    駱氏一族榮辱便寄托在小四身上了,想想丈夫離世之前做的種種安排,駱老太太頓時淚如泉湧,不過卻更多的是歡喜的眼淚。


    駱文遠夫婦心中不是滋味兒的話,駱辰逾差點兒就崩潰了!


    能科考,能站在朝堂上,能位極人臣,能青史留名,這一直都是自從駱辰逸這個當哥哥的入贅之後,駱辰逾的優勢,可惜的是,如今呢?


    自己科舉失利,身子又是這副鬼樣子,然而人家一舉成為了駙馬,子女皆有封賞,駱辰逾在嬤嬤憂心的目光中,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駱氏二房,又再一次地亂了起來。


    太醫這些日子對於駱氏的這位五公子的脾性也算是略略地有了幾分了解,這氣性兒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位爺竟然能將自己給氣出內傷來,也真心是奇葩的很。


    本來身子就不見得有多好,這些日子剛剛有了些起色,現在又反複了。


    太醫心中略略地有些不耐煩,麵色自然不是很好,小宋氏捏著帕子,麵色已經變了,想問,可又怕自己擾了太醫的診治,心揪著,隻覺得難熬的慌。


    太醫施針之後,駱辰逾徹底睡了過去。


    “二老太太,氣大傷身,合該是靜養的,如今卻是雪上加霜,再不聽醫囑,咱們也是無能為力,希望你們另請高明了。”


    小宋氏被太醫的這幾句話炸的太陽穴突突地跳,隻覺得口中腥甜,強自鎮定的小宋氏麵色都白了,駱婉瑜歎了口氣,也隻能站了出來。


    經過了這麽多迴的驚慌馬亂之後,駱婉瑜也算是曆練出來了,再沒了之前的慌張,又讓太醫給自家母親診脈開了方子,外加上二哥的方子,再三地謝過了太醫之後,這才奉上了厚厚的謝禮,讓人好生地將太醫給送了迴去。


    小宋氏在失魂落魄的同時又在咬牙切齒,若不是他,自己的好兒子怎麽可能會病情反複?怎麽可能會雪上加霜?


    雖然她說的隱晦,可駱婉瑜哪裏能聽不出來母親咒罵的到底是哪一個呢?


    可是,大哥何其無辜!


    若是往日裏,駱婉瑜惱不得還會替大哥辯白兩句,可是這些日子下來,看著母親因為操勞二哥而隱隱浮現的白發,眼角的皺紋,她又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下去了。


    也是無趣,駱婉瑜便親自地去了小廚房,盯著讓人將母親和二哥的藥熬出來,等會子放放涼,藥總還是要按時按節地吃的,總不能馬虎疏忽的。


    小宋氏自己一個人罵了半晌,卻沒有等來閨女的應和聲,她心中更是添了幾分怒意,這個死丫頭,簡直就是個白眼狼,親疏不分,人家也不見得多待見她,偏生愛扒著前頭的那兩個。


    心中惱怒的小宋氏在看到女兒滿頭是汗,手中捧著藥碗時,頓時地麵容僵住了。


    駱婉瑜也不知道自家母親這是怎麽了,她沒多想,勸著小宋氏用了藥,又送了蜜餞上來,讓她壓壓藥味兒,痛快麻利地走了,二哥的藥也熬好了,自己先讓人送過去再說。


    駱辰逾因著前事,心中有了忌憚,所以身邊都是婆子,小廝們在伺候,不見了丫鬟的身影。


    小子們畢竟怕他們不精心,所以駱婉瑜帶著些許的不放心,去了二哥的院子裏。


    駱辰逾剛剛醒過來,麵沉如水,對於奶嬤嬤的勸說不聞不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二哥,藥涼了要影響藥性的,快趁熱喝了,母親剛剛吃了藥才睡下,不為別的,隻為父母擔憂,二哥也該振作起來,到底是男子漢,又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呢,不過是次科考罷了,這次不想,還有下次,二哥這樣如何對得起父母多年的教導,這些話不該我說,二哥也是明白的,男子漢,婆婆媽媽,妹妹也是要瞧不起的,你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麽?”


    性子冷淡的駱婉瑜想想家裏如今一團糟的情形,忍不住地對著自家哥哥道。


    “你本來就瞧不起我的,打量我不知道?你從來未把我當成正經的兄長過,尊著敬著的永遠都是大哥,我知道的,不過是因為我是個廢物點心,所以便是嫡親的妹子,也是瞧不起我的,是不是?”


    雖說妹子的這番話是一番好意,駱辰逾心中明白,可到底麵上不自在,畢竟不過是妹子罷了,憑什麽對著自己不恭順,指手畫腳不說,竟隱隱地還有指責之言。


    這麽多年,父母重視自己,所以覺得忽略了她?所以今日找著茬兒來教訓自己,出氣兒來了?


    本來兄妹倆感情就不大深厚的駱辰逾忍不住地想的有些多了。


    駱婉瑜卻是沒想到,自家二哥竟然會這麽說,頓時瞠目結舌起來,看著她一副說不出來的震驚模樣,駱辰逾隻當自己說中了她的心事,冷笑了兩聲,將放在床頭的藥端起來,一飲而盡,也顧不得漱口,背過身子去,躺下去了。


    駱婉瑜氣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雖然強忍著,可終究還是一串串地滴落,駱辰逾的奶嬤嬤心中挺不是滋味兒的。


    姑娘受了委屈,可自己身為哥兒的奶母,又該如何安慰?


    她心中也隱隱地承認姑娘的一番話有道理,是為了哥兒好,然而她並不是主子,所以看著駱婉瑜要走,她隻能行了個大禮,也不敢勸,也不敢開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姑娘離開。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再看著地上那一串串的水印,駱辰逾到底心中覺得沒滋沒味起來。


    對於一雙兒女的口角,小宋氏自然從兒子的乳母口中聽說了,可她如今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兒子說的也對,畢竟是閨女不對再先的。


    當哥哥的教訓妹妹兩句,難道就委屈了不成?


    自己那個時候,盼著嫡兄說自己兩句都盼不到呢,所以女兒也沒有什麽可委屈的,兒子肯教訓她,出出氣兒,也是妹妹該承受的。


    小宋氏雖然心疼女兒,可是有了兒子,女兒就得靠邊站了。


    好在駱婉瑜並不知道母親心中所思,聽說母親打發人送了燉好的燕窩來,駱婉瑜隻覺得自己肚腹滿滿的,完全感受不到餓來。


    勉強地用了兩調羹,便擱下了。


    姑娘受了大委屈,紅腫著眼睛迴來的,她的奶嬤嬤最是心疼,可惜的是能給姑娘委屈的不是太太便是哥兒,這兩人又不是自己一個奴才能惹的起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家姑娘,聽著駱婉瑜讓人下去,自己要歇息會兒時,嬤嬤除了歎氣之外,也無能為力,隻能帶著人出去了。


    駱婉瑜自己捧著本書,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翻頁過,到了掌燈身份,她還是那個姿勢,看的人心酸不已。


    駱文遠在聽說了兒子的病症加重了之後,心中也是惆悵不已。


    可到底,現在他還有一腔自己的心事兒,略略地有些顧不上兒子。


    畢竟成為了駙馬,他就能上朝了,比起自己這個當老子的來,他似乎更有出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要是自己的親兒子,他哪裏是能不歡喜呢?


    可惜的是,日後便是林駱大人啊!再不然,靜孝駙馬!


    在書房的駱文遠將自己書頁中夾著的一張紙撕的粉碎,上麵都是些什麽“致遠”,“退之”,“敬之”諸如此類的。


    兒子及冠了,也該取字了,他翻了許多的典籍辭海的,找了這麽許多,可惜的是,完全用不上,皇帝竟然親自賜字:“元澤”。


    再想想之前他打發人來送來的種痘大夫,這樣大的功勞,足以流芳百世的功勞啊。


    若他還是駱氏子,那麽自己這個親爹,可該何等的驕傲呢?


    想想大哥在世時的種種惋惜,自己以前並不以為然,可是現在呢?


    竟然字字印證,按著大哥所說的來了。


    駱文遠滿心的苦澀,麵上的表情卻是奇怪,悔不悔地又什麽打緊呢,卻是再也換不迴自己的兒子了。


    想想在府中矯情又期期艾艾的幼子,駱文遠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這樣一個心胸狹窄的兔崽子,如何能是自己的種?


    駱文遠簡直要嘔死了,小兒子這樣的表現,簡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臉,他一直對著次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青出於藍而青於藍,總要一代比一代強才好呢。


    可這個兒子呢?


    忒是不成器,經受不住任何的挫折打擊,簡直令人失望。


    夜裏,駱辰逾迎來的不是父親的寬慰勸說,反倒是疾風驟雨的謾罵,在震驚的同時,駱辰逾倒是生出了幾分硬氣來,總要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讓父親刮目相看一迴呢。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廢物點心,駱辰逾倒是一心一意地開始養傷了,外加上府中,小宋氏又禁止眾人議論那些有的沒的,所以駱辰逾的身體漸漸地好了起來。


    總算是件好事兒,駱文遠自己也在檢討,自己從來都沒有對著幼子冷臉過,看來這麽偶然為之,效果倒是挺不錯的。


    又到了年節,不過今年,皇帝心中卻是歡暢的很,因為有了這樣的一樁事情,幾乎就沒有其他的煩心事兒了,為了讓這次的種痘事情成功,他憋著氣兒,這兩月讓太醫院征調了近萬名的醫者,現在總算是有了些許的成效了。


    看著各地送進來的折子,想想百姓們高唿萬歲時的場景,皇帝便是睡夢中,也能笑醒了。


    頂頭上司心情好,底下人日子自然也過的舒心,畢竟過年了,大家正是該歡暢的時候呢,京城內外,皆是一片喜慶之色。


    林家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升為了公主府,可門上的匾額,府中的規製等等都沒有多少的變化,想等著年後暖和了再折騰。


    不過上下人等,卻已經換了稱唿,公主,駙馬地叫著,即便是兩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也是世子,郡主地稱唿著了。


    盡管不看重這些,可黛玉還是覺得滿腔的驕傲和柔情,自己的丈夫,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活萬民,為百姓求了福祉的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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